第十六章 哥，疼不疼

睡意渐渐朦胧，一阵凉风吹来，床幔微微飘动。陶双一开始只觉得一阵凉爽，而后猛地坐起身。她记得很清楚，先前还特意吩咐了清秋将窗户关好的，现在又哪来的风？

黑暗中的陶双缓缓地将手伸到枕头下，那里有风澈之前留给她防身的匕首。若真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她也一定要拼一把！

惊恐之后，陶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耳细细听着周围的响动。能在春寒和夏炎的保护下靠近自己的人一定很不简单。一阵深呼吸后，陶双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抬起，生死只在这一瞬间。

床幔被人掀开，陶双的匕首也在同时刺了出去。来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纵然飞快地躲了过去，但是手臂还是被陶双划伤了。

“你是谁？是楚云焕派你来的？”没能一击致命，陶双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处在了绝对的劣势，握着匕首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却仍然将匕首横在身前，不让来人靠近一步。

“雪儿？”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陶双浑身一震，泪水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那人走上前，强忍着手臂上的痛楚，颤抖着声音又问道：“雪儿，妹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多日来的怨恨害怕便在这样一声声温柔的呼唤下化为了云烟、

“哥！”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陶双直直地扑进了陶书彦的怀中，那里，是唯一能够让她安心的地方，眼前这个也是唯一让她牵挂的人。

陶书彦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妹妹，像是寻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一遍遍地呢喃：“妹妹，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没有死。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陶双已经哭不出话来了，只是哭着摇头。自从捡回了一条命以后，每一天她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害怕被楚云焕的人发现，害怕自己最后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她需要一个突破口，让她好好地发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双才渐渐止了哭泣，这才发现陶书彦的手臂还在往下滴着血。一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陶双不禁又是一阵愧疚。

“哥，疼不疼，都是我不好，没看清就出手，我先帮你包扎吧。”陶双拉着陶书彦坐到桌前，因为怕被人发现只敢点了一支蜡烛。

陶书彦连忙拉住陶双，轻轻摇了摇头道：“雪儿，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刚才你说楚云焕派来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陶书彦的时候陶双就已经知道，这些问题是避免不了的。陶书彦虽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却是在母亲去世后，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之前她也有想过，要将自己还在人世的消息告诉陶书彦，只是担心这样会被歹人发现，所以一直没有行动。现在陶书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陶双也不打算再瞒着他什么了，即使她要复仇的对象是陶书彦的亲生母亲和妹妹，她也不打算隐瞒他。

“哥，你可知道当初要害我的人是谁？”昏暗的烛光下，陶双握紧双拳沉声问道。

“谁？”虽然是在问陶双，但是陶书彦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看着陶书彦隐忍的表情，陶双微微一笑：“哥，你猜到了吧？你那么聪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屋子里寂静一片，好半天才听见陶书彦的声音渐渐响起：“是二皇子和……烟儿……”

不是疑问的语气，就像是陶双说的那样，他知道的。那一晚的大火本来就来的蹊跷，而后，陶如雪的尸体还未下葬，楚云焕就等不及来府上求娶陶如烟，这么明显的事情，他陶书彦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陶书彦不说话，陶双也不说话，她很想知道，这个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是不是还会继续站在自己这一边。

“雪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陶书彦站起身对着陶双说道：“你的委屈不会白受，哥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哥，你……”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待在玄音楼，早隔离目前来看还算是安全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就去一品楼找一个叫石尧的人就可以了。”

“一品楼？”陶双愣了愣。

陶书彦面上表情一松，抬手揉了揉陶双的头发笑道：“忘了告诉你了，一品楼，都是我的人。”

陶书彦走后，陶双久久不能入睡，一来是沉浸在又见到最亲近的人的喜悦中，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品楼居然是哥哥设下的暗眼。作为晋襄侯唯一的儿子，又颇受当今圣上的重视，陶书彦为何还要在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手？而且看这样子，陶书彦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陶双越来越觉得，有些人明明一直生活在一起，可是自己却一点也不懂他们，就好像陶如烟，就好像陶书彦……

还没有告诉陶书彦有关楚逸寒的事情，陶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跟陶书彦开口，自己居然为了一个外人防备起自己的亲哥哥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为了避人耳目，陶书彦没有再来过玄音楼，只是时不时的派手下送了书信过来，告知陶双有关陶如烟和楚云焕的消息。

这一日，陶双正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抚着琴，清秋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还小心翼翼的将门窗都关好。陶双心头一跳，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新消息来了。

“姑娘，有消息来了。”清秋走到陶双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次陶书彦离开后第二日，陶双就喊来了清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原本陶双对清秋还是有些防备的，但是每一次清秋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让陶双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的。她不想让清秋觉得自己不信任她。果然，陶双江这一切告诉清秋之后，清秋对陶双对她如此信任大为感动，并一再表明自己绝对不会背叛陶双。

陶双站起身，走到里间才接过清秋手中的字条，展开看来，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七日后，楚云焕迎娶陶如烟。

手掌猛地握起，恨不得将那纸条揉碎。一旁的清秋也看到了字条上的内容，面上浮起一抹忧色，开口道：“姑娘，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

陶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还能怎么办？我阻的了一次两次，不能阻他们一辈子，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清秋低头略一沉思，有些犹豫地说道：“姑娘，其实清秋觉得，二皇子和陶大小姐在不在一起对于你的计划没有丝毫的影响，姑娘何必一定要在此事上纠结呢？”

陶双一顿，继而苦笑道：“这样的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我不甘呐。”

清秋想了想又说道：“清秋书读的少，但是也知道卧薪尝胆的故事，姑娘，你该往远了看，不必急于一时。”

“那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清秋一向话不多，这一次居然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来，着实有些让陶双惊讶。

清秋略一思考回答道：“我觉得，这一次姑娘就什么也不管，他们成他们的亲，姑娘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就好了。”

沉默了半响，陶双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清秋，晚一些的时候你去一趟三皇子府上，把这个交到冷溟侍卫的手上，一定要亲自交给他，然后告诉他这是妹妹送给姐姐的嫁妆，记得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清秋接过陶双递过来的一对珍珠耳珠，小心地放在了怀中，给了陶双一个放心的眼神。

七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二皇子楚云焕迎娶晋襄侯府陶大小姐的日子，只是相比前一次，这一次的婚礼简单了很多。许是前一次陶如烟的突发癫狂，让楚云焕失了颜面，这一次怎么也不敢再大张旗鼓的了。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陶如烟也算是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二皇子妃。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等所有的人都散去了之后，喜房里又传来了一声尖叫。

楚云焕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现在的陶如烟整天神思恍惚，动不动就抓着他说陶如雪来索命了，刚开始这样的时候，他还会心疼她，觉得当初不应该让她参与进这件事来，但是久而久之，楚云焕也有些烦了。但是毕竟还是存在着感情，而且陶如烟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所以，一听到叫声，楚云焕就连忙赶去了陶如烟处。

“烟儿，怎么了？”

刚一进门，陶如烟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楚云焕，颤抖的手指指着桌子上的礼盒，哆哆嗦嗦的说道：“陶如雪，是陶如雪回来了。云焕，陶如雪来杀我了。”

楚云焕眉头一皱，心中不可遏制的烦躁了起来，推开抱着他的陶如烟，扶住她的肩膀不耐的说道：“烟儿，你看清楚了，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陶如雪！”

陶如烟却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楚云焕的怀里，哭喊着道：“是陶如雪，是陶如雪！桌子上的是那一日你和她成亲时我送给她的珍珠耳珠，是我亲手帮她带上的，我不会认错的！一定是陶如雪回来了！”

楚云焕面色一暗，拉着不情不愿的陶如烟走到桌前，那一对贺礼中最上面的位置确实是一对珍珠耳珠。细想来，那一日他与陶如雪成亲的时候，陶如雪带着的好像确实是这个。

见楚云焕不说话，陶如烟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哭得更伤心了：“云焕，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真的是陶如雪回来了。之前她就一直来找我，我还亲眼见过她，她的衣服都烧焦了，浑身都是血，她还让我去陪她。云焕，她想害死我，她想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