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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小蝉陨落
闵画扇只觉得头上风声骤急,抬头看时,不觉砰然变色,数十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焚迹阶仙法师骤然出现在半空,“闯下这弥天大祸,若没有流云太子握在手里,恐怕要死在这些高阶位的仙法师手里了。”心中如是想着不由得暗暗后怕,若非小蝉及时出手,再迟了片刻,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此刻有了独孤流云在手,他完全不用担心那些高阶仙法师会发难。
独孤流云被萧玥持刀相挟,心中苦涩难当,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萧玥的侧脸,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春枝何时见过如此阵仗,直吓得浑身轻颤,道:“椟公子,我们快走吧。”
“杜公子?”闵画扇看了一眼春枝,疑惑道。
春枝恍然失措,道:“哦,不不,闵公子,我们快走吧。”春枝满脸羞红,心道:“满脑子买椟还珠,怎么竟脱口而出了呢?”
面对重重包围,闵画扇毫无惧意,昂首道:“你们不要跟着我们,我这人天生胆小,若是我一害怕,说不定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若是一不小心手一抖,伤了你们的太子,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昇平道:“我放你走,但你若伤了太子分毫,你将永无宁日,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那样你将无时无刻不被追杀的阴霾所笼罩。”
“不要纠缠,我们快走。”萧玥轻声道:“小心迟则生变。”
“你们先走。”闵画扇怕他们暗箭伤人,遂等萧玥等人先走,自己紧紧后退着跟随,他眼神炯炯,若哪里有轻微的声响,哪怕是一丝细微的动作,他的五行印记便指向哪里,尤其是那些高阶位的修仙着。
太子在手,千耕将士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而束手无策。
众人出得千耕王城,便一路向西疾驰。半个时辰左右,众人已远离王城七十多里的路程。前面便是忘情森林,穿过这片森林他们便安全了。
一路上,独孤流云始终一语不发。萧玥将手中的利刃自他的脖颈拿开,心怀愧疚的道:“你不要怪我。”
独孤流云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给我一个不怪你的理由。”
萧玥低下头去,有些羞愧的道:“有些事已经超出了我能驾驭的范围,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从没有如现在一般无助。”她瞥了一眼独孤流云,又道:“自小时候起,我便知道你喜欢我,也因此而感到窃喜和骄傲。那时大臣们都极力的劝谏父王提防千耕,而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一天,千耕与莒国之间就不会有战争。可是两国开战的时候,我一切的幻想便破灭了。”
“是你杀了我的二姐才导致的这场战争!”独孤流云显然有些激动。
“我以为千耕有你在,所以才敢闯下那么天大的祸。”
“你杀的是我的姐姐,你让我如何瞒天过海?大姐本意是要诛杀了你,是我以死相逼才换来现在的局面。”独孤流云苦笑道:“我已无颜面对我的大姐,更无法面对我的臣民。”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萧玥一阵心涩,“对不起。”
“噤声。”闵画扇本已离得二人有些距离,感觉到杀气弥漫之后,他迅捷的来到萧玥的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高声断喝道:“不要藏在那里了,若不退去,小心我刀剑无眼。”
密林之后闪出昇平的身影,她的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你们已经到了边境,也该放了我的弟弟了吧。”
闵画扇手执利刃“砰”地一声刺进了独孤流云的大腿之上,顿时鲜血迸现,利刃已全部没入肉中,只留刀柄在外。
“啊!”独孤流云一声痛呼,险些栽倒。
昇平见状大惊,俏脸瞬间变得惨白,“你要干什么?”
“这是你不遵守约定的惩罚,若还不让那些杀气腾腾的缩头乌龟现身的话,我下一刀便割断他的喉咙。”
“你敢!”
闵画扇笑眯眯的道:“你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烂命一条,他可就不一样啦,他可是凤子龙孙啊。”
昇平恨得咬牙切齿,遂命令道:“都退回王城去!”
密林中一阵仙法的能量波动,数十位仙法师蓦然远去。
萧玥一阵心悸,“他们跟踪至此,我竟毫无察觉,如此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抬手在独孤流云的身上点了几指,伤口的鲜血顿时止住。
忘情森林为千耕与莒国的分界线,刚跨入莒国地界时,宫之患已带领人马等在那里。
“军医何在?”萧玥急道:“快传军医。”
“不用了。”独孤流云冷冷的道:“这点小伤,死不了的。”萧玥竟不敢看他,只听独孤流云又道:“再见了,哦,不,再也不见了。”
“你受了伤,一个人怎么可以,等伤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萧玥满怀愧疚的道。
独孤流云一脸苦笑的看着萧玥的脸,道:“我还哪有脸回去。”说罢,便一瘸一拐的走远了。他没有回千耕的方向,而是径直北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萧玥心中五味杂陈。闵画扇见她呆呆的发楞,开始恼恨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
小蝉见闵画扇目光凝聚在萧玥的身上,遂气嘟嘟的来到他的身边,道:“小蝉饿了,小蝉要吃东西,你看看我都瘦了。”
闵画扇看了看她,道:“是瘦了。”
春枝道:“她哪里瘦了?”
“衣服瘦了。”
小蝉闻听此言,直气的七窍生烟,遂恶狠狠的向着闵画扇的臂膀咬去。
闵画扇赶忙捏住了她的粉腮,“你这妮子怎么像狗一样!”
小蝉本就生气他一路上不闻不问,遇到危险时只顾着萧玥而舍弃自己,如此一来便借题发挥,开始拼命地追打闵画扇。“大哥哥是坏人,亲了小蝉就不理小蝉了,呜呜呜。”
萧玥闻听,恶狠狠的瞪了闵画扇一眼,不等他解释,便带着春枝离开了。见萧玥离开,闵画扇也不追赶,他深切的明白,萧玥此时心情。
小蝉见萧玥离开,却不见闵画扇去追,确实倍感意外,遂不解的道:“她走了你怎么不去追?”
“我要是去追,便被别人比下去了。”闵画扇如是想着,口中却道:“我喜欢和你这小妮子在一起啊。”
小蝉圆嘟嘟的小脸顿生红晕,怒气在一瞬间也烟消云散,笑嘻嘻道:“大哥哥最好了。”
闵画扇看着她,心内竟涌出异样的感动,“你这家伙也太容易骗了吧,真话假话听不出来么?”
“嘻嘻。”小蝉耸了耸肩鼻子,挽住闵画扇的手臂道:“大哥哥不会骗小蝉的,不过大哥哥惹小蝉生气,你要买好吃的才行。”
“好的,在你这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
“嘻嘻。”小蝉抱着他的臂膀,一路蹦蹦跳跳的前行。
“我们要去哪里?”
“去梨花谷吧。”小蝉道:“我要带大哥哥回到小蝉的家乡,去见见我的爹娘。”
“你的爹娘?”
“对呀。”小蝉看着闵画扇一脸错愕的表情,道:“大哥哥你不要紧张,我的爹娘已经不在了。”
闵画扇不由得一怔,看着依旧笑盈盈的小蝉,心底油然而生心疼的感觉,“小妮子,对不起。”
“嘻嘻。”小蝉笑道:“大哥哥,你同意了是吗?”
“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到支离山恐怕这辈子也别想下山了,所以,我决定陪你去。”
“太好了,大哥哥最好了。”小蝉欢呼着,快乐的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那里白色花瓣落满街道,清风徐面花香扑鼻,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是小蝉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你出生在梨花谷?”闵画扇好奇的问道:“你不是魔族人么?怎么会出生在梨花谷?”
“小蝉的娘亲是青丘山的九尾狐,爹爹是古津台国人士,他们为逃避祸端去到梨花谷隐居,所以,小蝉便出生在了梨花谷。”小蝉看上去有些难过,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后来神魔之战,战端祸及青丘山,母亲不忍看到族类遭到屠戮,便离开了我和爹爹,就再也没有回来。等我慢慢长大,有一次跟小伙伴玩耍,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小蝉又没有做坏事,可是他们还是要将我和爹爹烧死,是虞裘姐姐的父亲救下了我,但是,我的爹爹却在大火中被烧死了。”
闵画扇鼻子一算,眼泪已涌上眼眶,他走到小蝉的面前,道:“你恨那些人么?”
“谁?”
“那些烧死你爹爹的人。”
小蝉凄苦的一笑道:“我不恨他们,他们是太害怕了。”
闵画扇矮身在她的面前,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模样动人至极。他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善良的让人有些心疼。”
“善良不好么?”小蝉嘟着嘴道。
“善良的人大多不懂得防备,总觉得世人皆好,而在有些人眼里,他们是感受不到你的善良的,他们只是觉得你好骗而已。”
“小蝉一直是这样啊,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呀。”
“那要好好地谢谢小魔女了。”
小蝉懵懂的道:“谢谢虞裘姐姐,为什么?”
“谢谢她的父亲救了小蝉,更谢谢她将你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啊。”
“嘻嘻。”小蝉环视四周,见四野空无一人,遂小声羞怯的问道:“那大哥哥你喜欢这样的小蝉吗?”
闵画扇本想逗她开心,但知道她会当真,思忖之下,便不忍心和她玩笑了。他捧着她胖嘟嘟的小脸儿,眼神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脸,道:“大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闵画扇知道这样有些残忍,但他真的不忍心去欺骗她,她懵懂的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她此刻并不了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他深知,她爱的依旧是叶未央,而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无法自抑的吻而错以为那便是爱情。
小蝉怔住了,看着她呆呆的眼神,他直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极其无耻的混蛋。
他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小蝉,对不起。”
小蝉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沉寂须臾,蓦地一个鱼跃将闵画扇推出一丈开外,而她自己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闵画扇一惊,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激怒了,但见她趴在地上冲着自己笑的灿烂,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妮子,吓死我了?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找打!”他靠近她,她阻止了,“大哥哥,不要过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
“大哥哥,小蝉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你这有的没的都是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蝉蹙了蹙眉一副很痛苦的模样翻过身来。在她翻身的刹那,闵画扇惊愕的发现,在小蝉的胸口处,有一个三角形的创口,正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闵画扇不顾一切的跑到小蝉的身畔,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小妮子,小妮子,我要怎么做?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小蝉气若游丝的看着他,道:“大哥哥,小蝉要去远方了,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不,不,不要。”闵画扇紧紧地抱着小蝉,道:“不管你去哪里,大哥哥都会把你找回来,我要你一直快快乐乐的活着,我答应你还要陪你去梨花谷呢。”
小蝉显然很痛苦,她蹙了蹙额,微笑道:“小蝉的远方就是大哥哥你的心里,或许,小蝉永远也到不了了。”
“小妮子,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支离山去,你忍一忍。”
“大哥哥,没用了。”小蝉侧脸靠在闵画扇的肩上,气息奄奄的道:“大哥哥,有人土遁,你要小心。”
闵画扇怒不可遏,左掌之上的五行印记正慢慢的凝结真气。他右掌捂住她汩汩流血的创口,鲜血却止不住的往外冒。
“小妮子。”闵画扇轻唤。
小蝉双眸无神的看着闵画扇,仿佛眼皮足足有千斤之重,“大哥哥,小蝉在那一刹那喜欢上了大哥哥,小蝉是不是个坏女孩?”
“不,不。”闵画扇眼泪簌簌而下,痛苦道:“小蝉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孩。”
“大哥哥,人家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小蝉要走了,大哥哥是故意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小蝉的吧。”小蝉笑笑,又虚弱无力的道:“没关系,我喜欢听,小蝉喜欢听大哥哥说话,大哥哥,你保……重。”闵画扇只觉小蝉玉臂一垂,他的心立刻便坠入万丈深渊。
小蝉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渐渐地化作片片红色的羽毛,在半空中飘荡。“咣当”一声,玉顶壶坠落在地上,闵画扇泪流满面的捡起它,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贴近离心最近的地方,只因玉顶壶上还留存着小蝉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