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离开金陵
吴家事发后数天，我都没有再见到宋梓辰的身影。他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一日我在厨房中帮助小莲做活，才听到府中丫头们的闲谈。
“听说将军又要出去领兵打仗了。”
“是啊，自从上次事发后，湘西一战在所难免。”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她们看到我走过来才停下来。
小莲看了我一眼，给我递过来一碗百合粥，对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将军这几日事物繁忙，昨晚彻夜未归，直到刚刚才回来。他现在正在房中小憩，你赶紧去把这碗粥端给他吧。”我正犹豫着，就被小莲推搡着出了厨房。
我在宋梓辰的门前犹豫了很久，不知该不该走进去。自从那天晚上吴府事发之后，宋梓辰就一直躲着不想见我。
“进来吧。”我正打算离开，却被宋梓辰拦了下来。
听见他的声音，我站在门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的百合粥推门进去。
他的双眼通红，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我进来时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靠在桌子旁边休息，连我将粥端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我将粥放好便打算离开，他却忽然一把拉住我。“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打算挣脱他的拉扯，他却转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他的双眼猩红，看的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我轻轻的推开他的手，“将军，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忆颜，吴府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没有牵连到任何无辜的人。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也是我答应过你的。”宋梓辰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着我。
“嗯，我知道了。多谢将军仁爱。”我对他行了个礼，随即准备离开。
“忆颜，我明天就要离开金陵去湘西了。湘西曾经是吴府占领的地盘，如今该地群龙无首，暴乱纷纷，我必须要去安定民生。”宋梓辰继续说着，“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平安回来。”
宋梓辰出身将门世家，少年时期就跟随父亲披战袍、上战场，从前他每次离家，我都会对他说:“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天寒露重，望君珍重。”而如今我站在他的对面，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梓辰点了点头，强硬着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我刚打算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他说道: “桌子上的汤你可别忘记喝了。”
“知道了。”他回过头来冲我挑了挑眉毛，“你现在倒是和她越来越像了。”
“你说的是夫人吗？”我也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毛问他。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快点去忙吧。”
我离开宋梓辰的房间，忽然想起从前宋梓辰每次出征，都是和绍青一起。那个时候我总是为他们担心，绍青却常常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而如今宋梓辰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绍青也因为我四处飘零。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自从上次绍岩走后，我已经没有再见过绍青了。这一次宋梓辰离家，我倒是可以回去看看绍青。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有睡醒，便听到有许多人在院子里紧锣密鼓的准备。我便知是宋梓辰和他的部下要出发了。
透过窗外的影子，我看到有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算离开。
“将军。”我知道是宋梓辰在外面。
他停顿了一下，闷闷的回了一声。他的喉头发涩，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平安回来。”
“我会的。”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请你在家里照顾了。”
院子里响起一声枪响: “出发。”
宋梓辰离开后，我也无心在继续休息。赶紧起身来收拾东西，打算回去看看绍青他们。
“忆颜姑娘，这是打算去哪里啊？”我正要出门，却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住我。
宋府的管家看着我，“姑娘走的这样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对他说道:“不错，此次将军远去湘西，我在家中也是无事可做，所以想借此机会回家去看看。”
“此事将军可有恩准？”他不依不饶，似乎是对我有所怀疑。
我轻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难道将军没有告诉你，他离家后，家中的事情都交由我来打理。”
他听后有些迟疑，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答话。
“您在家中待的日子比我可比长多了，家中的事情您更是一清二楚。所以我觉得这府中的事情还是有您来打理最为合适。而且您也知道，我弟弟身体不好，我想借此机会回家去看看他，不知管家是否允许？”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既然姑娘有事要离开，那我也不好阻拦。姑娘快去快回即可，我自然是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的。”
我点了点头向他致谢，带着我的东西出了宋府的大门。
阿渔的家在金陵边上的一个小渔村，虽算不上有多远，但是从宋府走到阿渔的家仍然要花上多半天的时间。等我见到阿渔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阿渔看到我回来，赶紧替我接过手里的东西，一脸惊喜的嘘寒问暖，“忆颜，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几日正好空闲下来，所以我想回来看看你们。”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和她一起朝家门口走去。
阿渔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目光里闪着灵动的光，“忆颜，你这次回来便不要再离开了吧，绍青最近总是念叨你。”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看见屋子里的灯熄着，便回过头来问阿渔，“绍青去哪里了？”
“绍青去洛神医那里去了，他近日来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洛神医让他过去瞧瞧。”阿渔说着，将我的东西放回屋子里去，“我也正想去看看绍青，正好你回来了，那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好。”我应答着，阿渔又开始忙进忙出的为我准备晚饭。我躺在阿渔的床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阿渔一起去洛神医的药庐里探望绍青。
我不过才几个月没有见到绍青，他却好似完全换了一副模样。绍青穿着粗布长衫，坐在洛神医的药庐门前劈柴。他的目光温和，看到我走过来，笑着喊了一声姐姐，便走进房间里去搬些小竹凳出来递给我和阿渔。绍青去军人出身，从前他的性格张扬，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而如今我站在他的面前，却已经找不到他任何昔日的影子。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绍青面对着我坐下，眉眼里带着青涩的笑容。
我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久没有见到你了，正好这次有时间，我就想回来看看你。”
绍青听后点了点头，“绍岩他的病好些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心里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绍青看出我的难过，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我，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姐，别难过了。绍岩他在那边，也会好好的。”
我点了点头，强硬着向他扯出一个笑容，“是啊，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绍青看着我，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继续问我: “那梅香呢，她这次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啊？”
我整个人愣了一下，“青儿，”我看着他的眼睛喊了他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吗？”
绍青摇了摇头，“洛神医每日都在帮助我恢复记忆，近日来我想起了一些，但是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一点记忆。”绍青挠了挠头，神情有些懊恼。
“青儿，你别这样。”我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都会想起来的，从前的那些事情，姐姐都会帮助你回忆起来的。”
绍青看着我点了点头，还没等他答话，药庐里便传来了笑声，“我就说今日这山上的报喜鸟一直围着药庐飞呢，原来是忆颜回来了啊。”洛神医摸着胡子从药庐里走回来。他的面色红润，带着笑意向我们走过来。
我远远的看到洛神医走过来，便俯下身去向他行了个礼。
洛神医见状赶紧走过来扶起我，“你这个小姑娘，好好的行这么大礼干什么，真是折煞我老头子了。”
我笑着起身，“这些日子我不在，多谢神医一直替我照顾绍青。我无以为报，只能在这里向你行礼了。”
洛神医笑着摇了摇头，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绍青心智聪颖，我教的东西一点就懂。如今绍青的医术已经快要赶上我这个老头子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笑着看绍青，他的脸微微发红，嘴角却带着笑意，我回过头来和洛神医说话，“您就别打趣他了，你看他的脸都红了。”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洛神医留我们在山上吃饭。
饭桌上，青儿不停的给我夹菜，“姐，这些菜大都是我做的，你多吃点儿。”
我点点头，把嘴塞的满满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家从前也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青儿是家里的大少爷，从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在这里，成了一个普通的渔家少年。
“好吃吗？”青儿不停的问我，他的眼神纯彻，没有丝毫昔日的张扬。
“你就别说话了，让忆颜好好吃顿饭吧。”阿渔见我不说话，回过头去给了绍青一个白眼，“你近日真是越来越能说话了，就连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绍青和阿渔斗起嘴来，惹得我和洛神医哈哈大笑。洛神医笑着对我说:“忆颜你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天天斗嘴，有趣的很呢？”
我笑着，绍青仍不忘他亲手做的菜，趴到我跟前给我夹了满满的一筷子。“姐姐，快说我做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我不停的点头。
绍青听后满眼笑意，跑过去继续和阿渔嬉闹，我看着眼前这个对从前事情一无所知的少年，心里却无比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