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问归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竟戚戚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顾思卿怔愣间，微风拂过窗口，吹落了那书中夹的纸筏，她目光落在那纸筏上“去日烦多，只念片刻相拥，未来种种，可期佳人在怀。”她想起那日里她想要重新来过的勇气，可是这深宫里啊就像是关兽的囚笼般，若是你不成为最凶猛的兽，别人到要来吃你肉喝你血了!许是死过一遭才更加小心翼翼，若是拥有了便会失去，她怕她再也无法承受。

一场春雨却冲不净这深宫里的爱恨纠葛，可这世间是爱与恨，黑与白总是叫人沉沦，无奈。

凤鸾殿里，顾婉莹坐在窗前望着那春雨，伸手去触碰那雨，心中的恨啊一旦落下种，很快就会发芽。爱而不得，逾越了界限便会成了恨。帝王心，谁知?

那掌事麽麽行色匆匆的上前行礼。顾婉莹将手收回，轻轻闭上那扇窗，伸手拿手帕擦了擦手，看了眼那麽麽于是道:“怎了?”

麽麽上前叩首，神情凝重的道:“皇后娘娘，那日，是孙贵人的贴身麽麽去给那递了那匿名状揭发夏贵人的，”说着抬眼观察了下皇后的神色，又小心的说道:“那麽麽还收买了夏贵人的丫鬟，奴婢...奴婢逼问了那丫鬟，她招认了说孙贵人叫她在夏贵人耳边吹风激起那夏贵人心中的怒火的。”

顾婉莹冷哼一声道:“这个孙思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随即，又问道:“那丫鬟现在在哪?”

“在宗人府关着，”那麽麽在皇后身边时日也挺长，于是又道:“奴婢已经叫人看好了，不叫她畏罪自杀。”

顾婉莹起身，掀了那香炉的盖子，将那残余的香料倒掉，开窗将屋里那残余的旧香散去，“嗯”一声，又添了些新的新料进去，屋内里那不同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散开，她坐在软榻上，又道:“这香再是怎样迷人，也会有厌倦的时候，是时候啊，添些新料了。”

掌事麽麽了然，又是担忧的提醒道:“那孙贵人可是把双刃剑，娘娘可要仔细着使这把剑啊。”

顾思卿闻言倒是笑了，道:“这蛇蝎女子，确实是该紧着点心，稍有不慎啊，瞅准机会就会反咬一口，哼，我倒偏偏不怕她，她还不够格!”眼光一凝，又道:“倒是那顾思卿，我这个侄女是越发会做事了，先是那柳贵嫔，又是云妃，呵呵，她这般拉帮结派以为就能与我抗衡吗!不自量力!”

那麽麽听了也不知如何说，往日里，她觉得这顾贵人温温顺顺的，却也是知道，这越美越看似温顺的，却越是难对付，又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她也是您家族的，到时候万一生出什么时段，您怕是也不好交代啊。”

顾婉莹闻言，心中便一把怒火，是啊，她是她家族的，是她那亲哥哥送进来代替她的，呵呵，真是可笑，她区区一个顾思卿黄毛丫头，那日里就敢已那样的语气态度同她说话，要不是忌惮家族的那些人，她绝不会忍!她倒要赌赌看，这顾思卿失宠了，那些家族人的脸色该是何样的精彩!

夜里，顾思卿披着衣裳，坐在那廊前。辞儿不免担忧的道:“小主，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下了雨，正是湿气重呢。”

顾思卿摇摇头，道:“没事，我感觉好了许多，在那屋里才要闷着透不过气来，”又伸手接过那瓦砾上滴下的雨滴，道:“雨后着空气正是清新，你且由着我在这里还自在些吧。”

辞儿没法子，见那流风拿了薄被出来，轻轻的为那顾思卿覆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也是静静的搬了凳子坐在门前。

顾思卿抬眼看着那夜空，月明星稀，像是被这春雨澄净了。试问那皓月故人可归否?情可归?这浮沉世间，来来去去，什么才是珍贵?

那宫门外，男子一人执伞驻足门前，他不能进去，却又不舍离去。李程抬头看着那天上的朗朗明月，却是照不亮他与那宫中女子的归途。良久，他才负手离去，回了御书房，继续批着奏折。

隔日里，春日明媚。

李程今日里终是缓了过来，这些日子里，北方匈奴的事终于是平淡下来。他抚着额头，看向窗外，许是昨夜春雨的滋润，院子里正是一片欣欣向荣。因此，提起了些兴致，兜兜转转去了百花园了散着步。

走在园里，良久，却听得那深处萧声，婉转清悦，听了叫人心神皆是愉悦，仿若是特地为这春的谱的曲般。李程循着那萧声走去，见那黄衫女子正坐在秋千上执萧闭眼吹着。像是与这春景融合一般似的，浑然不觉外界其他的事物。于是，他轻声走到她身前，才看清她的模样，原是那孟浩的女儿孟答应。他记得她端庄知礼的模样，此番见她，不知是这春意春景衬的，更显娇俏了些。

一曲毕，萧声渐停，孟嫣然慢慢睁开眼，方才发觉这眼前的帝王，忙是慌的起身，差点绊了脚，被他扶着，她定了定神色，端庄的福了礼，道:“臣妾是不是饶了皇上的雅兴?”

“没有，朕寻着你这萧声来的。”李程松开手，道。

孟嫣然向后退了一步，温婉的说道:“让皇上见笑了，昨日下了春雨，今日里臣妾也是兴盛而来，想要感受感受这春意。”

李程看着她，点头道:“朕亦是如此，”于是将手搭在孟答应的手上，牵着她在那园中散着步，身旁有了人，心也能慰藉些吧。

他将那些关于顾思卿的念想都封闭起来，像是麻痹般的牵着那身旁的女子，这一院的春色，终归不再是寂寞寥落。但是，这样自欺欺人到底对还是错呢?他不愿去想，只是牵着这女子，一步一步的在那鹅卵石的路上走着，仿若这样，这样就可以叫自己那颗心安宁下来。

走着走着，他看到那海棠树竟是有些发芽了，突然想到那女子，于是眉梢眼角里都洋溢着笑，转身脱口而出道:“思卿，海棠花极衬你。”说罢方醒，看着身旁孟嫣然怔愣又哀伤神色，又些许歉意，于是放开她的手，道:“朕还有奏章要批，就不陪你赏这满园春色了。”说罢，抬腿，离去，空留孟嫣然怔愣一人立在原地...

良久，她抬头再望这满园的春色时，却觉得萧瑟。于是苦笑道:“缘是付错了情。”转身，不再留恋的离去，回到芳华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