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三十章：财神（九）

“你们、你们果真都是来做好事的？”苏大老爷问道。

苏大老爷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之中见过苏大老爷的还是有的，至于听说过苏大老爷的，那更是大有人在，因此实际上对于苏大老爷，他们更多的认同，至于朱由检嘛，他们哪里认识？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这些人又点名指姓的加上一个‘朱大老爷’？

估计朱大老爷这个光荣的称呼，还是沾了人家苏大老爷的光。

但又是谁这么做呢？他朱由检默默无闻而来，见过的也没几个人，为什么会拉上他？

只听那老者道：“苏大老爷，朱大老爷，我们确实是来做好事的，一切但凭两位大老爷的安排。”

那老者话音刚落，就听众人道：“李老伯说的不错，我们是来做好事的，一切听从两位大老爷的安排。”

苏大老爷道：“我冒昧问一下，你们为什么找上我们呢？”

只听那老者道：“苏大老爷这些年来一直关心穷苦人民，因此洋安城谁不知道苏大老爷？所以我们要做好事，一定得来请教苏大老爷。”

朱由检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那老者道：“老朽姓李，是皇内县狗尾巴村的······哎呸！”他自打了一个耳光，惭愧道：“在两位大老爷面前，我怎么敢称‘老朽’？是小老儿，小老儿，小老儿是狗尾巴村的······”

立刻有人责怪他道：“就是，在两位大老爷面前，你怎么敢倚老卖老？小老儿也不行，应该自称‘老东西’，苏大老爷、朱大老爷，你们对我们不用客气，年龄大的称呼为‘老头’，年龄小的称呼为小子，年龄不大不小的您们二位随便称呼······”

人群非但没有责怪说话这人无理，反而个个点头道：“这也是我们想说的，说的太对了，太对了，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在两位受人尊敬的大老爷面前，我们岂敢无理？”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不然哪有这么贬低自己的？

但看看这些人，没有一个像有病的样子，这么说即使有病也是心病，是谁叫他们能够如此？

朱由检道：“好吧，那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你们这么说，本人也不客气了，”他问那老者道：“李老头，本老爷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你能如实回答吗？”

那李老头用他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媚笑道：“能，朱大老爷问话，小老头一定如实回答。”

小老头？这个称呼也够为难他的。

朱由检不禁笑了笑。

看来人可以无休止的无耻到底，尊严对于无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眼前这些自称来做好事的人这么无节操，岂不是个笑话？

但存在就有道理，没有无缘由的事情，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朱由检道：“你们来找苏大老爷，这无可厚非，毕竟苏大老爷是洋安城的名人，可以说在洋安这几个县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我一个外地人，来也不过几天，又没做出什么尽人皆知的事情来，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

那李老头无语，他吃吃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有人道：“朱大老爷，听说这几天您老人家一直和苏大老爷他老人家在一起，就是为了皇内县的人做好事，所以一下子就传开了，现在您朱大老爷的名号也不小呢。”

下面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朱大老爷也是尽人皆知的大好人。”

我是尽人皆知的大好人？简直是扯淡。

但这个世界上扯淡的人、扯淡的事还偏偏就是那么多，所以扯淡两个字，没有更加经典，没有最经典。

这个理由朱由检当然不相信，但他也知道，很难从这些人嘴里问出来实话，不管是谁，能让他们这么做，自然就有本事让他们闭嘴，所以朱由检也就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朱由检道：“你们做好事，很好啊，现在请苏大老爷来安排你们做好事。”

这种事情，还是得苏大老爷出马。

苏大老爷道：“现在你们排好队，一个个过来登记，登记什么呢，登记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村或者哪个乡镇，最好写明家里有多少存粮、多少物质，稍后我会有详细的安排。”

众人一起道：“一切听苏大老爷吩咐。”

苏大老爷道：“你们当中都会写字、谁会记账？举下手。”

做起这种事情，苏大老爷还真是轻车熟路，这么一群人，瞬间就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还真是让朱由检大开眼界。

记账的找好，一个个来登记。

“狗尾巴村李气量，男，六十岁，家里一十七口人，地主，有粮田一百五十亩，果园五十亩······”

“而坑子村贺大屁，男，三十八岁，家人一十二口，地主，粮田一百三十三亩，果园九十九亩······”

“三洼子镇吕两季，男，四十四岁，家人六口，经商，有布铺一间，粮铺一间······”

“李家村李风流，女，五十五岁，丧夫，经商，酒楼两家······”

“吕家镇吕二花，女，四十二岁，经商，妓院一家······”

一直倒天黑才记账完毕。

众人皆去。

院子里只剩下苏大老爷和朱由检。

忙碌一天，两个人要回去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洋安城有他们彼此的牵挂。

“什么感想？”苏大老爷问朱由检道。

朱由检道：“不可思议。”

的确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力量，让皇内县举县的富人都开始做好事了？

朱由检分析道：“能这么短时间让这么多人做好事，这股力量不小啊。”

苏大老爷道：“是不小，试问整个洋安地区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那一定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朱由检开玩笑道：“若说谁有这么大能量，我看苏大老爷就有。”

苏大老爷哈哈大笑。

苏大老爷道：“朱老弟真会开玩笑，我若有这么大的能量，还整天发愁从什么地方筹款？弄粮食？还还钻着脑袋赚钱？”

这时候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你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跑到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人就在门口。

因为天已经黑，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隐约的看到那是一个老者。

这老者的声音冷冷的，好像地狱的阎罗王说话一般。

“是你？”苏大老爷道。

苏大老爷显然认出了他。

别说苏大老爷，就是朱由检，也知道了来人是谁。

竟然是他！

李宾仔！

德归村族长李宾仔。

李宾仔的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不用问，那也是德归村的人。

感觉到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冷漠，可见他们对苏大老爷和朱由检都不太友好。

只听李宾仔道：“早就想和苏大老爷聊聊了，我看现在彼此都有时间，咱们应该说道说道了。”

苏大老爷道：“我看说道是真，聊聊是假，李族长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李宾仔走了进来。

他那些随从当然也跟了过来。

一个个身上都带着杀气，来者不善。

李宾仔道：“苏大老爷既然也是痛快人，那老朽就直说了吧。”

苏大老爷道：“请说。”

他虽然说‘请’，却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满满的冷漠。

李宾仔道：“苏大老爷，我李宾仔可有得罪过你的地方？”

“没有。”苏大老爷道。

李宾仔又道：“那么请问苏大老爷，我德归村可有得罪过你的地方？”

苏大老爷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素无交集，你们德归村没有得罪我苏某人的地方。”

李宾仔道：“既然我没有得罪过你苏大老爷，我们德归村也没有得罪过你苏大老爷，我想请问苏大老爷为什么要和我们德归村过不去呢？”

这话从何而起？

所以苏大老爷道：“还请李族长明言。”

李宾仔冷笑道：“我明言？好，那我就明说，我李宾仔作为一族的族长，来皇内县购买粮食，什么都谈好了，只等装车拉回，为什么苏大老爷来横插一脚，搅黄了这桩生意？”

苏大老爷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搅黄你的生意？”

李宾仔没有答他的话，看向朱由检道：“哦，还有这位乳臭未干却被称为朱大老爷的小毛孩子，我想请问你是哪里蹦出来的？你知道洋安城谁不能得罪吗？知道李某人是谁吗？就来做什么好事，小心好事没做成，丢了性命。”

找茬找到我的头上来了？

朱由检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李宾仔道：“怎么？不能威胁你？”他哈哈笑道：“我李某人来找肖地主购粮食，你们却叫他做什么好事，宁愿把粮食白白奉献出来，也不卖给李某人，要知道坏了人家的生意就该死。”

“是吗？”朱由检冷冷道：“坏了生意就该死？”

李宾仔道：“不错，你该死！”

这时候突然一阵哈哈大笑。

就见屋子上面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那人身高平常，笑声却爽朗无比，他接过李宾仔的话道：“李宾仔，李族长，该死的不是他，是你。”

李宾仔大怒道：“你是谁？”

那人冷冷道：“我是谁？哼哼，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听好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