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听见
到了约定的日子，聂子晴在精心打扮一番后出席了演奏会。
贴在二楼门口的海报上，是一个男人一半隐匿在黑暗中的背影，流畅的字体告知着来者，这场小提琴独奏会的演奏家，是那个在小提琴界小有名气的La nuit，他的名字在法语中，意思是夜。
在得知傅宇阳会拉小提琴后，聂子晴有稍微了解一下小提琴，也因此得知了夜。夜是个低调的人，但他所奏的曲子却总能抓住聂子晴的耳朵，这也让聂子晴对今晚的演奏会多了一些期待。
和傅宇阳那份阳光一般暖洋洋的温柔不同，夜的琴声中，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温柔，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虽然是有着无边黑暗的夜晚，却能包容那些，人们不愿意放到阳光下的伤口。
能奏出那样的音乐，夜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怀着一丝雀跃的期待，聂子晴找到自己的位子，落座。落座后，看着自己曳地的流苏长裙，聂子晴轻叹，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呢？傅宇阳又看不见。
等一下，自己干嘛要为了傅宇阳打扮啊？
发觉自己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女生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打扮自己，聂子晴禁不住红了脸蛋。
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在意傅宇阳，聂子晴止不住的心口泛甜，也没办法压抑那份甜蜜之下的淡淡苦涩。
她能确定自己对傅宇阳绝对有好感，那些因傅宇阳而起的心动不会有假，但这份好感能有多少，是不是到了可以称之为喜欢的程度，聂子晴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停止这种感情的滋长。
以傅宇阳的条件，什么样的年轻女孩找不到，会看上自己这种离过婚的老女人吗？
低垂下头，聂子晴第一次体会到那种类似于“自卑”的情绪，两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裙子。
清醒一点，聂子晴，你们能做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想贪求些什么？
这时四周的灯光突然熄灭，惊醒了兀自沉静在思绪中的聂子晴。
已经要开始了吗？那傅宇阳呢？他在哪？
想着以往每次傅宇阳都会提前到场，今天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聂子晴心中升起一股担忧，她有些六神无主地看向唯一亮着灯光的台上，，这一眼，却让她窒住了呼吸。
幽蓝色的灯光配合着流萤一般的朦胧亮点让舞台显得有些虚幻，帷幕拉开，傅宇阳身着黑色修身西服，带着微笑走到舞台中央。
就像是降落在幽蓝色月光下的神祗，傅宇阳惊艳了全场。
不发一言，傅宇阳微微低垂下眼眸，在热烈的掌声停下之后，开始拉奏第一首开场曲。
在聂子晴捂住嘴巴，不敢相信原来这场小提琴独奏会，竟然是傅宇阳的独奏会！傅宇阳，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La nuit！
怪不得自己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原本因担忧而提起的心在看到傅宇阳的那一刻落回原地，此刻的聂子晴，眼中满满的全部都是傅宇阳，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傅宇阳给了她阳光的温暖，La nuit给了她夜空般的包容。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阳光是他，夜空也是他。
心跳开始不规则起来，黑暗的观众席，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喜悦而落下眼泪。
就让她放肆一下吧，在黑暗的掩护下，让她为傅宇阳倾心一首乐曲的时间。
傅宇阳开场所选的曲子是Adam Hurst的Midnight Waltz，午夜华尔兹。小提琴细腻的音色和傅宇阳毫无差错的演绎，让向来并不懂音乐的聂子晴也禁不住沉迷其中，被傅宇阳的音乐引着带往一场午夜的舞会。
这场舞会没有多余的嘉宾，只有她和傅宇阳两个人。她不会跳华尔兹，穿着高跟鞋的脚不断踩到傅宇阳的鞋面，对方脸上却始终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沦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聂子晴感觉世界开始旋转，在快将自己的真心交出去的那一刻，聂子晴用仅有的意志提醒自己，就一首曲子的时间，一曲终了，绝对要退回安全的区域。
不要让他们两人之间的友谊变质。
苏熠无疑是伤了她的心了，在了解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后，她不敢轻易说爱。
一曲终了，傅宇阳在掌声中微笑着，朝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傅宇阳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温暖的笑容，“接下来的曲子，是为了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女人所奏。”
感受到舞台下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傅宇阳笑了笑，并没再多说些什么，闭上眼睛，灯光黯淡下来，又重新亮起。
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渐渐升起的暖色星光围绕着傅宇阳，将他的带着浅笑面庞衬托得更加温柔。
这首曲子是他自己作的，取名《听见》。
他将对聂子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全部都放进了这首曲子，带着些缱绻的浪漫，也带着些不明的观望，细腻的旋律，仿佛在问自己，也好像在问那个悄然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的人。
该继续吗？
这份刚刚冒出芽的感情，任由它生长的话，会长成什么样的花朵？
没有答案，这没关系。
傅宇阳在心中轻笑，不急的，现在还不到时候，不急。如果真的确定了这份感情，那不论聂子晴对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得到她的。
子晴，你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要逃就趁现在吧。
我可能就快要忍不住，用温柔去撒下一张困住你的网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傅宇阳赋予这首曲子的意义，聂子晴在听到傅宇阳用如斯温柔的语调说出那段话后，无法抑制地在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这首曲子一定是傅宇阳倾注了很多感情所作的吧，就连她都感觉到了那旋律中波动的感情，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跟着一起颤动。
说不失望是假的，刚刚她竟然还有一丝奢望，傅宇阳说的那个人是她，可听这首曲子，蕴含在其中的感情分明就是深爱了。可能就连傅宇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份爱意那么深吧？
正所谓旁观者清，这曲子中所包含的感情，她这个局外人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这份清楚，她才感受到了那种落空般的失望感。
这种感情，绝对不是对她这种相识不久的人所能投入进去的。
是谁呢？那个被傅宇阳放在了心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