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梦醒，惆怅，难寐

那一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淋湿了深深的宫墙。

南景正准备脱衣沐浴时，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的十分有规律。与生俱来的警惕感在心头种下了种子，她将衣服笼好，打开了门。

“景姨......帝君派我去出征南关。”那燕京玦站在门口，少年的头低的沉沉的，至发梢淌着水滴，一身崭新而冰冷的铠甲让他显得英姿飒爽，颇有大将风采。

南景松了一口气，道：“这不是挺好的么？跟我学了这么多，也该试着去展示一下自己了。”

又道：“再说你父王本来就是一代枭雄，帝君不重用你都不行。玦儿，希望你与你父王一样，成为千古美名的大将。”

“不！我不要和父王一样！”少年抬起头，黝黑的眸子燃烧着莫名的悲哀，“我不要像父王一样，成为一个能够在战场上以一敌十，却不能保护自己爱的女人，和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

南景怔了怔，露出苦涩的笑容：“可是他至少爱过，他至少......这一辈子都对你母妃好，他从来都不，掩盖自己的爱意，哪怕经历了数十次的生死离别，都依然爱你母妃如初。玦儿，你不懂，你还没有懂得，爱一个人，不是要时时刻刻的去保护她，而是要将自己的真心付诸于她。”

“在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但是都没有这个能力。”南景对上少年的墨瞳，轻声道，“不要怪你的父王没让你母妃活下来，一切都是定局。”

“我......”看着眼前的南景，燕京玦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曾经以为，如果父王不去驻守边关，那么母妃就不会含泪病死，燕京王府也不会背上死罪。可这一切的一切，在南景的一番说辞中，生生的逆转了过来。

“景姨，你是对的。”燕京玦颓废的低下头，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他忍住不去擦拭，却越汇越浓，如外面磅礴的大雨，停不下来。

“莫哭。”那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庞，轻轻为他擦拭泪水。“没有人不是在曲折中成长起来的，你亦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他沉默了片刻，垂在两旁的手忽然紧紧的搂住了南景，南景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暴雨的声音并不好听，却衬托了周围的静谧，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香气笼罩住他们，他，好想吻她。

次日，晨

南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榻上的，她只记得昨晚燕京玦来找过她，他们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他好像，吻了她。

她的脸忽地烧的通红，嘴唇却有些煞白。

门被人推开了，燕京玦手持一把长剑走进。“景姨，我要出征了。”他脸上洋溢着少年般阳光的笑容，整个人焕发着生命的活力。

“燕京玦.....”南景有些失神，她低下头，道，“你要知道，你算是我的侄儿，所以......”

“景姨，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燕京玦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他笑着说，“我为昨晚的事感到抱歉，请景姨不要见怪。”

“无事，你先去前院好生准备吧。”南景闷闷地说，燕京玦点点头，走出了门。出门的那一刹那，他微微转了转头，笑意荡然无存。景姨，等我，总有一天，你是属于我的。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燕京王府世子燕京玦出征驻守南关，昔日燕京王的支持者纷纷涌聚在大街小巷，只为目睹这相传有绝色面容，继承了父王的武艺，正值壮年的小世子。

正午时分，日头正毒，却丝毫不减民众的热情。从京城的方向驶来一支队伍，先是两千精骑守护在旁，前是骑卫兵，后便是副将。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行驶到中间时，有人盯住了燕京玦。

他一身铠甲，在阳光下烁烁，英姿勃发。绝色的面容掩盖在面具之下，隐隐约约可见眸中的光彩，是一种令人折服的才气。他骑着高头大马，那马也是雄赳赳气昂昂，在众人眼中已是胜利的象征。

“这世子虽小，但却是真真的勇武之才。”“所言是矣，这燕王府世子必是可造之材，这一次，我国应该是必赢了。”.......

“你来这，就是为了看这一群俗人谈论那个好像很不得了的燕世子？”酒楼上，墨汝倚着窗，有些不满的问着南景。

“恩。”南景用木筷夹起一点青菜放入嘴中，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怎么，你不乐意。”

墨汝打了个哈欠，道：“在这里看他们，还不如去百花楼，沉醉在温柔乡中，啧啧。”南景瞥了一眼墨汝，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喂喂，好歹接一句话啊。”

“我又不是男人，这个怎么接。”南景美目一转，仍是不看墨汝一眼，死死地盯着燕京玦离去的身影。

墨汝被噎住了，带着些许闷气的灌了一口酒。

“好了，你吃好了吗，我要回去了，既然燕京玦已经离京了，等水芒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要离开了，先回去打点打点。”稍息，南景待下面的人流散去后，站起身对墨汝说道。

“哦哦，你先自己回去罢，我要去找一位朋友。”墨汝起身，走在南景后面，说道。

南景微微有些诧异，今天墨汝的表现与往日毫不相同，她略微点了点头，看着墨汝消失在人群中。她的罗裙被微风轻轻扬起，不知乱了谁的心。

卿府

那院中一男子，静坐在亭中。面前的案几上一把长琴，几根微微颤抖的琴弦。案下卧着一小小的孩童，沉眠着。

他手指微微一动，引得风儿吹起垂柳。

“华发未老，画地为牢。豆蔻年华，未懂情思。以为红豆，可定终生。她的眉梢，一点朱砂。是谁撑起，雨中油伞。莫失莫忘，勿念勿挂。如何记起，那年风花。何为九生九世，只剩只言片语。今日为君，只唱一曲，汝心之内，莫再记我。”

一曲终，他叹息。起身负手，凝望着偌大的庭院，曾几何时，他在那样一个月夜谱下这首曲子，本以为可以作为送给长姐的生辰礼物，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教他心慌。

却听亭上有微微的响动，一道妖娆的红影落在亭中。

“卿渊，你有酒么。”墨汝站在那里，微微有些狼狈。

“你要，自然是有的。”卿渊转过身，看清了他的脸，赫然是，那湖畔边，与南景有着一面之缘的男子。

“不过，先给我讲个故事，若不是，便没有酒。”卿渊席地而坐，嘴角一抹淡然的笑容。

墨汝怔了怔，问：“你要听什么故事？”

“你猜。”卿渊靓丽的眼睛眨了眨，湖面撩起一阵微风，吹着他淡淡的声音。空荡的院子里，刹那间没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