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周二驼
第二十七章 周二驼
大堂村在龙湖水库东南面，与南山村相隔数公里，人口大约二千多点，是条小村子，经济一向比较落后，但里面的人都很淳朴。
“那驼背人名叫周二驼，已近六十岁，二十年前，改革开放初期，他就以当时万元的高价承包了龙湖水库一块区域，在那里建起了一个蛇场，专门养殖长标蛇，也就是我们平时打边炉吃的那种菜蛇……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冯小如侧头看着我。
我是觉得上车以后，她坐在副驾上，不时侧头望着我的次数有点多了，令我不自在，但这次侧望，很合理。
“这很明显了，二十年前，八十年代，公务员……那时候叫做干部，月薪工资不过百元，万元户是普通人奋斗的目标，他的钱从何而来？”我马上想到了。
“不愧也是在政府里混过的人……”她笑着说。
“冯小姐，你以后尽量不要提起我以前的事，我对这个有点在意……”我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在路上剧烈摇摆了几下，令冯小如胸前的安全带勒得紧紧的。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对不起……”
“你继续说下去……”我眼盯前方。
这一带跟以前不同的，现在是一个工业园，厂房很多，不时有大货车驶过，我这小货车在这些车边穿梭，不得不集中精神。
“他那些钱，听说是海外寄来的，而我查过了，他们周家，没有海外关系！”她说。
“你爸……那个凌辰光说过了，这个周二驼，是邵夫子安排的，他的钱，毫无疑问是陈家那里给的！跟那个荔枝园的中年男人一样！”我说。
冯小如哼了一声：“凌辰光的话，你真的全信了？那你在政府部门的几年，也真是白混了！”
我听得一震，差点踩上了刹车。
“你每一次见到他，他都会用最诚恳的态度跟你说话，令你深信不疑，但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着其中一些秘密！你想想看，你每次见到他们三人，哪次不是以最诚恳、最令人相信的方式出现？然后，下一次，说的话又有些不同了！”冯小如又侧看了我一眼。
“你不要老这样看我，我感到不自在！”我嚷了一声，眼神不敢分散，两旁刚有两辆大货车贴着走。
但心里想想，也真是如此，我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魏方与魏伟到我新房下面，然后很诚恳地将邵夫子与陈家的事说了出来，但那里，可没有说到龙湖水库的事。到了现在，凌辰光又很诚恳地将龙湖水库的事说了出来，将冯婕的事说了出来……谁敢保证，下一次，他们又“诚恳”地说出些什么来。
这时候，我不禁对冯小如有些佩服，昨天晚上，她情绪虽然激动，但可能是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还是看出了些什么。
“这十年来，他用同一种方式跟我说话，我早就明白了！”冯小如冷笑一声。
说到这里，车已开到大堂村前面，这里的侧边，是一个中学，我将车停在学校前面。
“你身穿警服，会不会不方便？”我看了看她，说。
“我身为警察，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又侧头看了我一眼。
这话说得滴水不入，我欲驳无词。
刚要下车，电话响了起来，是丁有。
“方山，你不厚道啊，每天跟着几个美女出出入入，也不叫我！”
我心里笑了起来，口里却道：“我说过你八字里妻财强盛，却是身弱不能承受的命，更多的美女，对你来说，都只能远观而不可近得……你是从格的命，什么时候学会听女人的话做事，那才是入格了……”
我帮丁有排过八字，他的日元很弱，偏财当令，只能以从格看，在生活上，只能捞些偏财，在感情上，得要对喜欢的女人极度顺从，这才算应命。他对我的话，信了一半，平时就喜欢跟着我到处跑货，赚的钱比我还多，但对于女人，他却不屑地说：“老子有钱，哪能听女人的话。”到了现在，他一个象样的女人也没有，甚至连女朋友也从没有一个。
“哈，我就是听说你认识了两人绝色的佳人，这才打听一下，要真的有那个绝色，我也肯唯命是从的……”他在那边高声地说。
“算了吧，我身边这个，比绝色还要绝色，但她是个警察，要不要介绍你认识？”我眨着眼看了看冯小如。
冯小如可能也知道我在电话里谈到了她，不置可否地看着我。
“警察……那还是算了，我最怕警察。你不是真的犯上什么事了吧？我那个委员姑丈刚被立案调查了，要是有事，也帮不到你了……”丁有总算是我的好兄弟，还想着我。
“算了吧你，今天晚上，要是时间许可，我带个绝色美女跟你一起吃饭。”我笑着说。
“那我等着你了！”丁有说完，收了线。
冯小如看着我，说：“你出身很好的，只是狐朋狗友太多了……”
说到这里，可能见我脸色不善，就收住了口。
“走吧，我们的目标是大堂村，不是彼此！”我最不喜欢人家这样说我的朋友。
丁有不只是朋友，还是我从小就玩大的兄弟，一直到大学毕业，至到现在，他都在我身边，除了爸妈，他是我最亲、最近的人。
——
大堂村的进村门楼很有气势，完全不象村中的经济那样。
进了村，冯小如的一身警服，引来了村民的注目，这时候，刚才是八点，村府已经开始工作。
我们走进村府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泡茶，这两人一见到冯小如，马上走了上来。
“你是……”
“冯小如，黄都区水岸派出所，负责刑侦的，有些事要调查一下！”冯小如拿出证件。
“负责刑侦的？你是刑警？！我们这里出了刑事案件？！”这两人吓了一跳。
“刑警是区局上面的，我只是派出所里负责刑侦工作的，配合区局的刑警。我下个月也要上调刑警大队了。”冯小如笑道。
这两人听得迷迷糊糊涂，连声说：“那我把治保主任叫来……”
“不用！我只想知道一些周二驼的事！”
——
从村委会两个工作人员的话中得知，这周二驼是本地人，年近六十，生下来就有残疾，跛脚，还驼背，而且从小父母早亡，一直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后来帮着他人养蛇，也学得一些养蛇技术，到了八十年代初，听说是海外的亲朋汇来一笔钱，让他承包了龙湖水库的一块地，建起的蛇场，风光的时候，也赚过不少钱，一直还想找个老婆，可惜找不到，近年来，那块地快要到期，所以蛇场也没怎么发展了，眼看就要关闭，但幸好还存了些钱，足够他过上余生。
这些情况，冯小如早就了解到了，没有特别的收获。
“他没有其他亲人了吗？”冯小如不动声色的继续问。
其中一个中年女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她，问：“警官同志，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他平时很本份的，胆子也小……”
冯小如笑道：“当然没有犯什么事了，我们只是对龙湖水库一带的情况作个了解，并非针对他。”
那中年女人松了口气，道：“听说他有一个哥哥，很小就被卖给别人了，叫做周大福，听说这兄弟两人现在还有联系。”
冯小如点点头：“难得他还有亲人，那以后生活也算有人照顾……这人挺可怜的。”
中年女人嗯嗯的应了两声。
冯小如又问：“他那个哥哥是做什么的？住在哪？”
中年女人想了想，说：“应该是个算命先生，住在三门镇古街一带……具体也不太清楚。”
冯小如又道了谢。
我顺口问了句：“这些天他有回到村里吗？”
“有啊，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还到我家借电话用……他不会用手机。”
我与冯小如对望了一眼。
——
“你不觉得奇怪吗？蛇场快要关闭了，里面的蛇也不多，但养的青蛙却多！”冯小如说，“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他那个房间里，有一个电饭煲，还有一个电烤箱。电饭煲只是普通的牌子，脏兮兮的，电烤箱却是个名牌子，而且上面光洁干净，看来不但经常使用，还很用心维护！”
我摸摸头，一时也想不到许多，但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毕竟是个警察。
“我们现在再找他，会不会吓着他了？”我有点踌躇。
“吓着他就更好，更能露出痕迹！”冯小如眼中一寒。
我知道她怀疑其母曾经在蛇场那里逗留过，而那件的确良上衣，会给人很多想象，可以想象到她的心情。
“还有一点，你是体会不到的。为何我一进那房子，就要搜查他的东西？因为我直觉上感到妈妈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只是一种直觉，无法表述。还有，那周二驼子望着我的眼神，非常的奇怪，我怀疑是因为我长得跟妈妈相似。”冯小如又说。
原来她心里还藏着这么多的事。
“那好吧，我们就再找他问问，但不能鲁莽，刚才那个珍姨，就在后面跟着呢。”我示意她看看后面。
她笑了笑，没有回头。
周二驼的家离开村府并不很远，转过两个街道就到了，村中的人看到穿着警服的警察，却好奇又忌惮地望着我们。
周二驼的家也算大，有两层，砖混结构，保持着上一个时期的建筑特点，说明他确实风光过。
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他在二层的阳台上忙着些什么，也看到了我们出现，吓得呆了。
冯小如也不说话，打了个手势，叫他下来。
周二驼迟疑着走了下来，打开门，我们走了进去。
屋里很简单，也很乱，很多地方灰尘满布，显然不常住。
他将门关上后，口齿不清地指着我们说：“这一带没有发生过凶杀案，你们在骗我！”
说完，伸手将头上那顶破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个油亮无毛的光头。
我还以为他戴帽子是怕晚上的雾水，原来是因为秃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