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王洛宾

宋含章的演出无疑是成功的，她很快就在春风得意楼站稳了脚跟，拿下头牌，并逐渐为佩城人所熟知。而燕茴，则安稳地生活在程无实家，无忧无虑。

林岁那去看望她的时候，这个姑娘还在吃早饭，拿着小汤匙，一口一口地喝着蛋花粥，见着人来，就急急地往管事的奶奶身上靠，害怕地嚷着：“嬷嬷，嬷嬷。”

“不怕不怕，是姐姐来了。”老人家拍拍她的背，可是燕茴仍然将脸埋在臂弯里，不肯露出来。站在门口的林岁安一愣，就怎么也迈不动腿儿了。

程无实赶忙上前，哄着：“小宝，是姐姐来看你了，来，抬起头，别捂着。”

“不，不要。”燕茴紧紧闭着双眼，怎么都不肯睁开，“怕。”

林岁安倏地笑出声：“看来还是我太凶了，就不进去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不是——”程无实正欲追上去解释，却被尹阙拦下：“没事的，我去劝劝就好，燕茴的事情，还望程老板多多上心了。”

“应该的。”程无实微微颔首，遮掩住心中的不安，尹阙点头，便迅速追上了前面的人。林岁安走得不算快，她在等，也在难过。

“我们去街上转转。”尹阙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我听说南边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口碑很不错。”

“不了，我还得回去楼里。”林岁安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们不在，也不知道多多震不镇得住那个香尸。”

她说着，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对了，尹阙，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好好回答我。”

“嗯，你说。”府君大人并没有猜到这个姑娘要问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宠溺地笑笑，林岁安问：“那个西海龙王是有一个弟弟吗？”

尹阙一顿，道：“嗯。”

林岁安蹙眉，她有点理不清其中的关系：“算了，回去再和你讲吧，你记得提醒我，最近事情多，我都糊涂了。”

尹阙轻轻抚着她的发，笑笑：“不急，一步一步来，不要乱，我还在这儿呢。”

“好。”林岁安微微叹息，愁容更甚，她抖抖精神，加快了步子，“走吧走吧，楼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咱们呢。”

尹阙紧握着她的手，按下心中思绪。

可是这世间偏又有许多巧合，林岁安一只脚刚踏进家门，花椒就咋咋呼呼地奔过来：“小桃姐姐，那个王公子来了！”

“哪个王——”林岁安一愣，猛地回过神来，“他怎么来了？我还愁要去找他呢！他现在在哪儿？”

“在那个······香尸房里。”小狐狸嘟囔着，似乎在忍着笑，“好像还挺开心。”

“嗯？”林岁安不懂，“我去看看。”

王洛宾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往日燕茴在的时候，就喜欢占些嘴上便宜，上次吃了大亏也没见个收敛。只是这人眼尖，头一次瞧见宋含章便知道这人不同，便装的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林岁安敲门进去的时候，他还正儿八经地坐着，右手捏着块吃了一半酥糕，笑眯眯的，倒没从前那般招人厌了。

“王公子可是满意我家这位新琴师？”林岁安笑着，顺势就走到了宋含章身边，对方微微一愣，便站起身来，给她坐。

“还不错。”王洛宾吃完最后一口酥糕，擦擦嘴，“就是比起燕姑娘，少了那么点灵动，曲子听着太怨了，容易让人心情不好。”

“哦？”林岁安来了兴趣，她一直以为这人浪荡，心中无城府，想不到倒挺通音律，“那您为什么不换首曲子听听？”

“哈哈，”王洛宾轻笑，摆摆手，“林楼主是在笑话我？宋姑娘心中有怨，再欢快的曲子弹出来，那也是不让人舒服的。”

“所以？”林岁安使了个眼色，宋含章便抱着琴出去了。

王洛宾的食指轻轻扣着桌子，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来，是想和林楼主谈个生意。”

春风得意楼乃是佩城最大的酒楼，名声之大，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从它发迹那天开始，王洛宾就注意到了，他家世代从商，他本人纵使再不济，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要我出班？”林岁安歪着头，心里乐开了花，王洛宾请她出一班子乐师在堂妹出嫁时演出，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对，价钱好商量。”王洛宾也有自己的看法，堂妹出嫁是现在家中头等的大事，怎么着都得挣足了面子，若是日后与林岁安交好，说不定还能讨点甜头。

“可是王公子你应该清楚，我向来不许外情，这规矩一破，我这小小的酒楼还不得被人踩坏门槛？”林岁安笑着，没有立刻答应。

王洛宾听罢，取出一枚佛珠来，上前交给林岁安：“我听家中丫鬟说，上次在孤山寺，我妹妹曾撞见过楼主和花先生。那寺中的大师也告诉我，我堂妹与楼主有缘。”

他话只说到这儿，林岁安掂量着手里的佛珠，怔怔地一笑：“原来是宏云法师啊，他老人家的话自然要考虑几分的。”

王洛宾双手交握，笑着：“我询问过大师有何尘缘，他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将这佛珠交予楼主，您自会知晓。”

“我是知晓了。”林岁安忍着怒气，随手将珠子塞进袖子里，“不过这笔生意我还得和其他人商量一番，到时候有了结果，定上门拜访。”

王洛宾自然欢喜，从林岁安的样子来看，这件事已经成了七八，剩下的再琢磨一番即可。如此，两人也就算暂时有了约定。林岁安甚至亲自送对方出了大门，客客气气的，王洛宾多少有些不适应，因此他也没有多寒暄几句，就径直离开了。

林岁安倚着门，又掏出那枚佛珠来，一转，上头的“善”字分外显眼。死秃驴，居然将自个儿的佛珠拆了，也不怕佛祖怪罪，她抿抿嘴，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好心还是另有打算了。

林岁安咂咂嘴，只是那王洛宾，先前还真是小瞧了他，居然还顺藤摸瓜摸到秃驴那边去，啧，其心不可不防。

“你怎么还不进去？”尹阙的声音出现在背后，林岁安头也没回，将佛珠丢了过去：“孤山寺，宏云法师的佛珠。”

尹阙双手接住：“只是一枚普通的珠子。”

“是啊。”林岁安长叹，转过身来，笑着扑到人怀里，“走了走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尹阙手上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

“哎哎哎，我没说要你抱着我走！”林岁安的脸一下就红了，尹阙笑着：“替你省点力气啊，别到时候说着说着就又困了。”

“哼。”林岁安吐吐舌头，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