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异动

张钧去世，李弘益立刻派遣李珽前往吊孝。他对张琏的印象很好，因为张琏在长安时，与河西军诸将关系很好，一直也有与河西结盟的心思。

李弘益再次找来了地图，良久大骂：“李存信真是个大傻逼！”朱温的宣武镇原本就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盘，如今新得了两州，又有了魏博镇为盟友，已经将势力延伸到了河南道、河北道和淮南道的北部，可以说是天下实力最为强大的藩镇了。

他皱着眉头，对亲卫副官周延鹤说：“发信鸽往长安和凤翔，问问那里的情况如何！”周延鹤称“诺”，便下去传达指令。

李弘益有感信息通讯不畅，于是组建了一支“飞奴队”，专职培养信鸽，如今养了有数十尾，只是飞行距离不够远，需要一段一段地传送。

消息传回来的很快，毕竟河西打通，来往的商队更多了。皇帝李晔在过完春节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招募军士，准备再次重组禁军，以宗室领兵。据闻已经招募了两万余士兵，还在操练之中。

未等到前往敦煌的朝廷使者返回，长安又派了一支使节来到了姑臧。来的是兵部的一位侍郎，见了李弘益，开口便讨要火药的配方，并要李弘益贡火炮三百门。

听到这个无理的要求，李弘益心中冷笑。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火药和火炮，怎么能轻易给别人？当即说：“某发明火药，耗资极大，数年才得成功。且火药火器操纵复杂，若不能训练士卒，使用娴熟得当，便是拿了去也是无用的！”

兵部侍郎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李弘益能够以如此年纪出任一镇，已经是天子大大的赏赐了。而且李弘益一向对朝廷恭敬，让他产生了错觉，只觉得这个年轻的节度使，会对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朝廷言听计从，恭顺有加。

他耐着性子，说：“国公，河西兵强马壮，派一队熟悉火炮的士兵前往指导禁军，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李弘益心里嗤笑，心想：只怕我给了朝廷，天子对付了李茂贞，下一个就是要对付我了！于是只拿话语搪塞。

那兵部侍郎数次求见，见李弘益始终不松口，不由得大怒：“国公数次推诿，是何居心？天子恩宠有加，难道国公也要学王行瑜之辈吗？”

阴继武听了大怒：“王行瑜可是被我家国公和河东晋王一起夹攻杀死的，他算个什么人物，天使为何将他与国公并论？”

李弘益摆了摆手，说：“我有何居心，你还没资格知晓。我只说一句，我河西的利器，断不可能轻易送出。朝廷若有心重建禁军，除了火药火炮，我河西鼎力支持！”

那兵部侍郎见李弘益态度坚决，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李弘益说：“徐相国那里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派出个这样的人物前来？难道他不知道，火药火炮是我河西立足之根本，怎会随意乱说给旁人呢？”

阴继武皱起了眉头：“只怕徐相国只拿咱们当擦桌子的布，用过就要丢了！”李弘益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岐州虢县，凤翔节度使府衙内。李茂贞哈哈大笑，对着属僚说：“独眼龙兵败魏州，还送了儿子的一条性命，朱全忠势大，河东再也猖狂不起来了！听闻河西李弘益小儿被俗务缠身，总算是叫老子得了机会！”

去年河东、河西两镇加上打酱油的彰义军，联合击败了王行瑜，李克用又兵指凤翔，可把李茂贞吓住了！

他原本并不害怕李克用，然而河东军一至，王行瑜数战皆败，顿时叫李茂贞看到了河东军的实力。毕竟王行瑜的军事才能摆在那里，李茂贞也是不得不佩服的，否则他岂能容忍王行瑜的邠宁两州就在身边？

他也不怕李弘益，若非当初急匆匆地从长安赶往秦州，急行近千里，士卒疲惫，怎么可能被李弘益逼得躲在成纪城内，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城下之盟，让出了渭、岷二州。

只是这两家一联手，李茂贞也不得不避开了锋芒。所以他赶快就杀掉了养子李继鹏，遣使上表长安谢罪，又送厚币卑辞至李克用，希望这位放过自己一马。

在李茂贞看来，只要李克用退了，他何必害怕一个刚成立的河西镇？他离长安近，盘踞在凤翔已经有十多年，朝廷里也有为自己说话的人，因此得知李晔最终拒绝了李克用和李弘益请求出征自己的要求，李茂贞长舒了一口气，嘲笑地说：“河东河西，不过如此！天子，哼哼！”

得知李克用和李弘益在年前先后离开长安，李茂贞继续龟缩了一段时间，他不敢乱动，生怕天子再招河东河西一起出兵，只怕自己就真的要死战一场了！

现在听到李克用攻打魏博镇，他顿时高兴了起来，有魏博镇的罗弘信牵扯了李克用的精力，只怕河东就顾及不到长安了。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弘益，派了探子仔细打听，得知李弘益一心想要发展，要在河西六州扎稳脚跟，顿时放下心来。

张钧去世，张琏要守孝，李茂贞原本对泾原节度使就看不在眼里，哪怕增了庆州改为彰义军，在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分量。

他大笑着说：“天子组建禁军，不知兵力如何，诸位，都随我去长安看一看，朝廷的禁军到底如何！”诸将都欢呼了起来。

五月，李克用攻下了魏博镇的相州，李茂贞随即在秦州、成州布设重兵，防备着李弘益，又在泾州增派了万余兵力，防备彰义军，然后提万余精兵，大摇大摆地再次朝长安进发。

李晔掏空了户部，又从宫中节省裁减了用支，从长安周边招募了两万余士兵，以宗室堂侄、素有知兵之名的广阳王为将军，打算训练出一支忠于自己的精兵禁军来。

在他看来，只有自己手握了一支重兵，周边的藩镇才不敢异动，而自己的话语权才能够更加有分量，在天下人面前重新建立起皇室的威信。

得知李茂贞再度进兵前来，广阳王受命，带领才组建了不到三个月的军队，在醴泉县与李茂贞部相遇。然后李茂贞一个冲锋，这支才由农民转为军人的部队，便彻底溃散了。

李茂贞哈哈大笑，站在一处小山坡，指着远处慌乱逃窜的禁军，轻蔑地说：“这哪里是甚么军队？不过是一群猪彘尔！”

他也懒得追赶，直接带兵北去，占据了邠、宁二州，将才落入朝廷手里的两地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李晔得到禁军溃败的消息，面色惨白，心中痛恨不已，万分后悔，为何半年前不听李克用与李弘益之言，一举攻灭了李茂贞。

他一面命长安仅存的两支还受朝廷指挥的军队加强戒备守卫，一面紧急派人前往河东、河西求救，只盼着李克用和李弘益能够奉诏而来勤王。

前来姑臧要求李弘益无偿献出火药火炮的那位兵部侍郎，才过了原州，听闻李茂贞再次出兵长安，吓了一跳，连忙绕小路直奔长安。回到长安见到天子，他便说：“河西李弘益无礼，不肯献火药火炮，只怕亦有了二心！”

徐彦若心中苦涩，河西军有火药火炮，这个消息是藏不住的，李弘益曾经对他说过，这是河西的立足根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徐彦若，朝廷最好不要打自己这方面的主意。

可惜徐彦若最终还是没有理会，向天子进言，只说河西有利器，若得进献，则禁军的实力更加强大，更能够震慑诸藩镇了！

现在看来，还好没有讨要到火药火炮，否则被李茂贞得了去，只怕河西镇能不能存在都是问题了！因此徐彦若轻咳一声，说：“凉国公不进献火药火炮，或许自有他的打算，若说凉国公有二心，这便是诛心之言了！”

他对李晔说：“禁军操练时短，若火药真的献来，只怕又要落到李茂贞手里，则李茂贞气更骄矣！”

李晔长叹道：“悔不听晋王和凉国公之言，又被李茂贞欺凌！只盼两位卿家，速速前来长安救援啊！”

徐彦若暗叹，无奈地说：“只恐河东晋王不能够轻易脱身！”他比李晔看得明白，也更懂得军事，知道李克用因丧子之痛，只怕要与魏博镇死磕，况且魏博镇身后还有朱温，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

李晔用袖子捂住了脸：“如今只有指望凉国公了！”他实在羞愧，只觉得自己已经如此尽力，却始终不能挽救皇室的尊严，要一而再地请求臣子来救，实在是丢了祖宗的颜面。

求援的使者快马加鞭，路过原州，分出一支人，前往固原县张琏处求救，然后日夜兼程，顺着新修好的官道，赶到了姑臧。

一见到李弘益，使者大哭：“李茂贞再度欺凌，长安危急，还请凉国公发兵求援，以勤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