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上

“苏衡，我们走这么快做什么？”

言弭跟在苏衡身后，觉得苏衡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于是就开口问道。

苏衡停止脚步，回头看向跟着停下来的言弭：“是走的太累了吗？”

言弭一愣，随后笑道：“没有。我不累。就是觉得你平时都没今天走的这么快，所以就是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下坡吧。”苏衡淡淡道，随后向言弭伸出了手，言弭顿了一下，立即将手搭了上去。

剑哲见到苏衡如此举动，神色微微起了些许变化，目光之中好似在审视着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说，依旧跟在苏衡身后。

苏衡之所以会走的这样急促是因为在他将那张纸交于洛隐之时，他便明白了，这件事不是终止，而是另一种开始。

因为他从洛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直逼着他的感官，致使他察觉到危险。因此在带着言弭与剑哲离开辛烈堂的时候，他便想着尽快远离此地。

洛隐不会相信他真的没有看过那本书，因为那张纸上的所有信息便是由他分别拼凑起来的。

意思也就说他的的确确翻阅过那本书，而且不是囫囵吞枣一目十行随意翻过，而是一字一句仔仔细细认真分析的。

在洛品将这书交给他，并且那般配合他指控徐示的时候，他就知道洛品必然有别的打算。

无非就是要将从辛烈堂中带出的麻烦扔至他的身上。而那个麻烦，实际上也就是那本书籍。

先前洛隐便已经告知苏衡关于洛品弑师夺物的事情，所以在苏衡拿到洛品所给的那本书的时候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本书交给自己？

而在自己拿到书，并将其带回去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打算翻阅那本书，原本便想着以另外一种方式，将这本书烧去，守了与洛品的约定，但又不会惹祸上身。

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清风自窗外吹来，正好将这本书的书页吹得簌簌作响，书页一页接着一页，快速地翻动着，在那一瞬间，苏衡瞥见了其中的奥秘，原来是数页之间皆有所关联，于是他才仔细端看起来。细看之后，猜想洛品之所以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将这本书交给自己应该是因为他未窥得其中真正奥秘所致。

那本书在明面上记载着许多毒物的学习与制作，对专攻毒术者而言，是极有帮助。但这一部分并不如书中数页所拼凑出来的危害性大。

苏衡在找到其中奥秘之后，就花了三天的时间将其拼凑出来，之后便将那本书烧毁。而那张纸条他则是在其中修修改改的几处，使之即便叫人瞧去学去，也不会有比先前更大的危害。

而他向来不会轻易使毒，所以这本书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唯一感兴趣的，或许便是解毒吧。洛品也知晓他不会去学习那书中的毒学，也知晓短短的几天之内，他是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毒术，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地将那书交给苏衡。

正因为如此，苏衡才会避开当时洛品有意将书籍带来的麻烦推给他，而他则是借此将所拼凑出来的东西直接交于洛隐。

虽然说那东西早就不是最初的东西了。

而在上面所动的几处小手脚，苏衡有把握不会让洛隐看出来。

只是他知晓，就算是这样，洛隐或许还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因为他见过那本书，他知晓书中的秘密。

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快速地离开辛烈堂的原因。只是他并不是畏惧洛隐会对自己下毒手什么，而是担心身旁的言弭会被自己所累。加之，自己答应了要陪言弭去找温若兰，若是失信于她，那么他会愧疚许久。

所以，这条路上，万万不能出事。

尽管他还是将麻烦带给了她。

苏衡三人上了之前停在客栈前的马车，便是一路沿着林间小道而行。

马蹄嗒嗒响，辘轳行不止。

剑哲在客栈前便将原先的马夫遣走，由他亲自驾驶。于是在马车之中，也就只有苏衡与言弭两个人。

苏衡紧闭双眼靠在壁上，好似睡着了一般。但言弭知道他并没有入眠。在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愁绪。她不知道这丝愁绪从何而来，但是猜想应当是与辛烈堂有关。

在他们离开辛烈堂之时，苏衡的情绪好似就与之前有所不同。

这从他步行的速度就能看出。

虽然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下坡，但是言弭知道那不是真心话。毕竟这样敷衍的言语就连三岁的小孩都是不信的。

只是苏衡不想告诉她，她也就没打算一直追问下去。

但见到他好似有些疲惫的样子，她便有些心疼。倘若不是她执意要跟着苏衡过来，在苏衡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回去休息一下了呢？

言弭想到这儿，不禁有些后悔。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苏衡这么长时间在一起了，这一次见到苏衡总是觉得他好像比之前要忙碌许多。

其实有很多次她偷偷地跑去见他，都是扑了一个空。而且后来她都没有再看到苏衡十分悠闲地弹琴，好像自从她离开了丞相府之后，苏衡就开始遇到了很多事。而具体到底是什么事，她也不是很清楚，目前为止，也就只知道一个合边村的案件。

此外，或许是在忙着朝廷上的事情吧。朝廷的事，她是不了解的，也不想去了解。她只想苏衡能够好好的。

言弭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衡看了许久，正准备向苏衡靠近一点点，就听见苏衡轻声开口道：“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眼中带着清澈明亮，望向言弭的眼神中充满了柔和。

言弭本要挪到他身边的动作，但在他开口之时，就立即停了下来，僵着身子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剩下一双睫毛微微扑闪两下。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苏衡一愣，言弭也顿了一下，紧接着言弭就笑出声了。

“哎，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很累啊。”吞吞吐吐不是她的性子，所以在她笑出声之后，她便想着有什么说什么吧。否则再这般下去，她可要把自己累死了。

苏衡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没……”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言弭忽然扑向自己，苏衡始料不及，只得习惯性后仰。言弭双手扣在苏衡的肩膀上，一张脸笑嘻嘻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阿弭？”

苏衡轻轻唤了她一声，言弭点了一下头，然后扳过苏衡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

“嗯？”

“嘘。”

苏衡沉默下来，忽然感觉到言弭扣着自己的双手慢慢地动了起来，原来是为自己捏捏肩膀。一下一下，力度正好。

“我觉得我就算问你，你也不会说的。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也不会一直追问的。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或许眼下能够帮到你的也就只有这样子吧，给给捏捏肩膀，让你不会那么疲累。感觉你每次都在闭眼假寐，为什么不好好睡一觉呢？我感觉你那样子好累啊。”

“我不累。”

言弭一听，右手一顿，小声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说不吧。是不想我担心你吗？”

“……”

“可是我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苏衡轻轻地抿了抿嘴， 没有说话。言弭见苏衡沉默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又耸了耸肩，没有说话，继续给苏衡捏着肩膀。

过了一会儿，言弭觉得自己的手捏的有些发酸，但是并没有停止的打算。苏衡也同样感觉到这一点，出声道：“阿弭。休息吧。”

“再等一会儿吧。”言弭继续捏揉着，她盯着苏衡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苏衡，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阿弭……”

言弭停下手上的动作，苏衡转过身来，两人对视许久，苏衡沉吟片刻：“阿弭，我……”

话未落，马车忽然猛地一颤，摇晃不止，言弭身形不稳，直接朝着苏衡扑了过去，苏衡反应极快，当下便是伸手一接，于是言弭就直直往苏衡怀里扑去。

“砰！”

“公子……”

马车停了下来，原本在外边驾着马儿的剑哲掀开帘子，朝里面探了个脑袋，好像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是一见到马车内的情景，他的表情瞬间一变再变，带着惊愕，闪过疑惑，最后了然的神情，一瞬间在他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见马车内言弭扑在苏衡的身上，一手抓着苏衡的右肩头，一手撑在左壁上，而苏衡的手正是环着言弭的腰。

“咳，”剑哲轻咳一声，面露尴尬之色，他顿了好一会儿道：“你们，继续。”

说完正要退出去，就被离开苏衡身上，整理着衣服的言弭喊住：“剑哲，你别误会啊。我们刚刚是因为马车忽然不稳，所以才会……”

“哦……”剑哲微微低着头应答。

言弭举手扶额。苏衡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十分自然冷静地问道：“剑哲，外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是的。”剑哲听了苏衡的问话这才抬起头来，回答道：“嗯，前方有碎石，不方便继续前进，或许需要改变路线，这般会推移再两日。”

“嗯，没事，那就这样吧。”

“是。”剑哲应完直接退了出去，接着就感觉到马车在转动，然后一道马啸声起，马儿继续前进。

言弭看了一眼苏衡，见苏衡也看着自己，便是嘿嘿地笑了一声，然后低头暗想：

“如果刚刚没发生那样的事，是不是就可以从苏衡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明明就差一点点的感觉啊……可是，可是偏偏……哎，算了，正好借此抱住苏衡一回，也不算亏。至于自己想要的，或许就要再等等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苏衡可以直白一些。或许，需要她再有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