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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群贤毕至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就激动起来的,李弘益以国公身份,言辞恳切,这些读书人充满了热血,怀着对李弘益的景仰,投入到了全新的知识学习中来。
不得不说,汉人是一向重视文化教育和传承的,李弘益收拢了各州县的读书人,发现绝大多数都是汉人,吐蕃、羌等族一个都没有,倒是有几名回鹘和吐谷浑的士子,很是年轻。
等到各地公塾学堂的教师们纷纷聚到姑臧,已经是二月下旬了。温宪等人迫不及待,随着朝廷派出的礼部官员,从长安来到了凉州。
他们惊叹于一路上笔直灰黑的混凝土道路,所见百姓皆为汉家服饰,虽然语言有别,但是俨然一副汉家土地的景象。随着天气渐暖,路上的商旅愈发多了起来,一派欣欣的气象。
朝廷的使者带来了给李弘益母亲张氏的诰命册封,李晔也大方,连带着索梵微也得了武威郡夫人。国夫人是赏赐给一品官员之母或妻的,而郡夫人则是给三品以上官员的母或妻。李弘益身为凉国公、节度使,这个外命妇的赏赐倒也合理。
命妇的服装分四种,朝服、公服、祭服、常服,华美无比,看到张氏穿着雍容华贵的衣服出来,礼部官员及前来参礼的诸人都真心实意地下拜,张氏只觉得这辈子的荣耀都在此刻了,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等到索梵微也穿了命妇服饰走出来,李珽等人再次下拜,他们奉李弘益为明公,索梵微自然就是主母了。
李弘益看着母亲和妻子容光焕发的脸,心中感激,只觉得天子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再造一个煌煌盛唐,好叫家人的脸上,永远都带着这幸福的笑容。
自李弘益以下,李珽、李弘定、李弘谏、阴继武等也都各有封赏,这让张氏更加欢喜,只觉得李家越发兴盛,看向李弘益时,渐渐觉得顺眼多了。
接下来朝廷的使者还要奔沙州敦煌,祭奠张议潮,张氏心中又喜又悲,只觉得若是自己的父亲在世时,能够被朝廷封郡王,那该多好啊!她不顾李弘益等的劝阻,执意要跟着回敦煌,在父亲的墓前祭拜,李弘益发了愁。
母亲若回敦煌,这一路总得要人陪伴,可惜自己和二哥、三哥都实在离不开,眼看天气转暖,很多事情就要着手去做,怎么能够随意脱身呢?
张氏却是个明事理的,只说不用几个儿子陪伴,敦煌那里还有老大李弘愿,况且如今河西、归义军两节度的地盘都连在了一起,有什么可担心的。李弘谏在兰州未至,李弘益、李弘定弟兄俩劝了几句,见母亲坚持,李弘定说:“既然母亲要亲自回敦煌祭奠外祖父,吾便跟随去吧!”
张氏说:“河西事务繁多,离不开五郎,岂能因我一个老妇人的私事,而耽误国家大事呢?十一郎这里,多派些士兵就好了!”她也不要索梵微作陪,只想李弘益赶紧有个儿子,也便彻底安心了。
无奈之下,李弘益只得安排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由俞长元亲自带队,跟随着礼部的使者,护送着母亲,前往敦煌而去。
张氏出发了两日,李弘益又得到消息,韦庄已经过了甘州福禄县,不日就要朝姑臧而来,他心里更加高兴。
三月初,不肯度过玉门关的春风终于吹来,韦庄风尘仆仆地感到了姑臧,在城西二十里,李弘益和温宪、韩偓等人,迎上了他。
韦庄气色还不错,毫无疲倦之态,见到一班长安的好友,不禁大笑:“月前与季端通信,得知天子册封为国公,又有一班饱学之士前来凉州,某心中好奇,连忙转回,原来却是诸君啊!”
一群人里,韦庄年纪最大,已近六十,黄滔、温宪、韩偓也都五十多岁了,杜荀鹤和郑谷年纪相仿,都四十来岁,翁承赞三十多岁,可以说唐懿宗、唐僖宗乃至当今天子唐昭宗时期著名的文人,老中青三代,都在姑臧城小聚了。
众人都上前来与韦庄见礼,韦庄虽然与温庭筠齐名,然而两个人的生涯并无交集。看到温宪朝自己施礼,韦庄连忙避开,说:“令君之礼,某实不敢受啊!”一方面温宪和韩偓中进士都比自己早,官职也比自己高,两个人年纪又相仿,对于温宪执后辈之礼,韦庄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温宪认真地说:“韦公当得!”在他心中,自己的父亲温庭筠才华横溢,偏偏一生仕途不畅,韦庄的才华不在自己父亲之下,和自己一样,也是科举一途坎坷,他尊敬韦庄的文才,也是出于尊重自己的父亲,毕竟世人将二人合称为“温韦”。
李弘益大笑着说:“韦公回来,如今河西的读书人,差不多都在姑臧城内了。我已下令,烹羊煮酒,与众人为韦公和长安来的诸先生接风洗尘,咱们请吧!”
李弘益在姑臧城南的长乐坊,寻了一块很大的空地,他原本是要建一所凉州大学的,只是缺少教师,因此只修了两处很大的教室,和一栋三层的混凝土楼。
他召集而来的各地读书人和老师们,如今就在这里听课学习,主讲人是他和杜荀鹤。
待李弘益引众人至,之间宽敞的院子中,已经扎起了彩棚,摆满了屏风,布设了草席木榻几案,还设了火盆,温酒的鼎。
院子前,杜荀鹤带着五百多名教师,恭敬地大喊:“见过凉国公,见过韦公,见过温公,见过韩公,见过黄公,见过郑先生,见过翁先生!”
听说韦庄、韩偓等人要来,这些读书人个个激动无比,这两位可都是大唐文坛的领袖,偶像级别的人物啊!至于温宪、郑谷等人,他们的名声和号召力,显然不及这两位。
韦庄和众人都被惊到了,大唐的春闱,新科进士们会去曲江乘游船参加探花宴,人数也不过数百,规模和级别显然比这里大多了。只是李弘益介绍说,他将河西镇凉、兰、会三州的读书人都集中了来,这可是实在太有诚意了。
李弘益请诸人坐下,又叫众人也都坐了,大声说:“今日有韦、温、韩、黄等诸公,又有我河西数州的学子,齐聚一堂,可谓是群贤毕至啊!某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姑臧城内一时还找不到能够容纳这许多人的酒楼,故而设在这大院子里,虽然简陋了些,正是‘谈笑有鸿儒’啊!”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弘益“发明”铁锅炒菜,一直在努力地推广,这一次他大会宾客,把李府上的厨子、军中的火头军、曹用行府上的厨子等都拉了来,就是想借着这些读书人的宣传,将炒菜更近一步地推广下去。
任何时代,文人总是能够引领风潮的,李弘益只希望,华夏“大吃货帝国”的属性,更早一点儿地到来,更早地发展出各大菜系来。
凉州自古就产美酒,尤其以西域传来的葡萄酒著名,这一年来,李弘益鼓励世家商人租赁荒山种植果树酿造果酒,渐渐也有了名气。听说国公要设宴,各大酒坊纷纷送来自家的好酒,也希望这一次的文人聚会,能够打响自家美酒的名声。
随着从各家借调来的奴仆们端上了酒菜,一队队的歌女舞姬走了进来,献上歌舞。唐朝始设教坊司,是专门管理宫廷音乐教习演出的机构,随着时间推移,皇室权威大不如前,各州也都设了专门的教坊。
凉州在大唐,是以美酒、大马和舞乐著称于世的,可以说是除了长安、扬州外第三个文化中心。凉州舞蹈很有异域的风情,有男子独舞的“胡腾舞”,有女子群舞的“胡旋舞”,都是传自西域康居等国。
当年大唐的势力远至西域,也就是如今的中亚地区,甚至远远地到了黑海等处,因此西域的音乐如龟兹乐、天竺乐、疏勒乐、安国乐等都流传至中原,与凉州本地的音乐结合,形成了别具风味的凉州乐。
大唐的舞蹈种类繁多,大致可以分为“健舞”、“软舞”两类。凉州民风粗豪质朴,因而舞蹈多为健舞,动作明快,节奏急促,随着欢快的音乐,具有很高的观赏性。
折逋坚顿送来了三百坛“凉州春”,他是很想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可惜李弘益发出的邀请函不多,只有凉州的文武官员和一些世家收到。折逋坚顿找到李珽,求了一封来,满心欢喜地来到了宴会现场。
然后折逋坚顿受到了人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从他的姓氏就可以看出,他是吐蕃人。折逋家落户凉州已经有百年余,还混了些党项人的血统,所以被同族所歧视,无奈学着唐人开始营生,入了酿酒行业。
折逋坚顿被李弘定说是“凉州土豪”而非“世家”,实在是因为他们家族汉化得有些奇怪,一方面学了唐人的文字习俗,却又不像沙州曹家那样,学习汉家文化,反倒是对算学、律令等很是精通。
因此当折逋坚顿看到不但凉国公、就是身边左右的读书人,都对席前那几位文人恭恭敬敬,听得那几位即席作词赋诗,全场掌声雷动。
此时大唐诗坛,经过白居易的提倡,诗风平易通俗,语言朗朗,在座的诸位,如韦庄、温宪的清丽婉致,韩偓的沉郁平浅,郑谷、杜荀鹤的清新直白,黄滔、翁承赞的雄新隽永,都是很容易懂的。
折逋坚顿听了这些文人的诗词,除了韩偓的有些不大明白,只觉得原来汉字是可以这么运用而且贴切无比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粗鄙不堪,原本还自以为家资丰厚,现在看来,有钱又有什么意义,家无底蕴,难怪别人都说自己是土豪呢!
于是借着自家美酒浇心中块垒的折逋坚顿,在宴会结束后便匆匆返回了家中,看到十多岁的小儿子还在屋内与婢女嬉戏,不禁大怒,提着小家伙的耳朵:“明日起就给老子滚到公塾学堂里去。往年请的西席都叫你气走了,今次胆敢再胡闹,老子便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