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欧沐的秘密

第二十三章 欧沐的秘密

上海的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结束，九月已经开学了的季节还是燥热的让谁不停的流汗汗水不停地把衣服和皮肤粘住在一起。让人好不喜欢。军训的学弟学妹们很不自然的摆动着军姿，偶尔吹来的一阵热风，都能博得烈日下认真军训的学弟学妹们的一笑。

站在教学楼上吃着雪糕的宁小柠自从打完了暑假工回到学校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永远都是在没有睡醒的状态下。不安分的要把暑假没有睡够的假补回来，却怎么也补不回来。宁小柠越来越觉得学校的生活没有意思了，江嫡搬出去和苏子良住了，京晶还是留在了南京上大学，李颜娟还是日日夜夜的纠缠着他那刚分了手的，隔壁的小白兔也交了新的男朋友，学长学姐们不是出去实习就是忙毕业的事。宁小柠把自己在学校认识的朋友和同学都通通想了一个遍，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一起解闷的人。

“唉，恋爱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啊。我还是赶紧结实下新的学弟学妹们把。”宁小柠把雪糕的最后一口终于舔干净了。冲着楼下笑咪咪的大喊一声，“有没有人要吃西瓜的啊。”说完，还不怕死的站在走廊上，看着没有反应的站的笔直军姿的新生们，更是一口叹气。“唉，太无聊了。”

平时上课倒是还好，要是遇到了周末，宁小柠在宿舍自然醒的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一个人度过到晚上十点的命运了。

“江嫡，我能去你家玩吗？”宁小柠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打算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周末的美好时光。

“好啊好啊。那我等下去超市多买点菜，那个，下午正好可以一起出去逛街，我想给子良买几套衣服。”江嫡在在电话的另一头说道。如今的江嫡在宁小柠和李颜娟眼里，就是活生生的贤妻良母形象，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需要的那种温柔淑女体贴并且不给男人斯加压力放任自由懂事乖乖听话不吵不闹不吃醋的女生。李颜娟是活生生的把这句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还是无法表现出她要表达的内容。

“跟我妈一样，又跟我妈不一样，”宁小柠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李颜娟自从上次说要交男朋友之后，几乎每天都在敷面膜学化妆，每天晚上不停地琢磨她的美美梦。

宁小柠看了看手机，嗯，才九点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宁小柠就只好起床来洗漱，却惊讶的发现欧沐居然在窗户边的老位置发呆。这个时候的欧沐不应该是不再宿舍的吗。宁小柠心里想着，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你醒啦。”欧沐转过头来，依然是微笑着，问候一脸懵逼的宁小柠。

嗯，我醒了。宁小柠心里想着，口里却说道，“你今天怎么在宿舍啊。”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口无遮拦的嘴巴说了不该问却一直想问的。

“已经不需要我了。”欧沐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消失了一大半。

“怎么了？”宁小柠是更加的好奇了。这好奇心也是一天两天的了，索性也实在是忍不住的，在本来要去洗漱的路上，直接就搬起了自己凳子搬到欧沐的旁边，一脸疑惑有担忧的表情。

“你们一定都很好奇，我没有朋友朋友，又经常不在学校的缘故吧。”说着说着，欧沐进入了回忆中。

上个学期欧沐比宁小柠他们都先来学校，欧沐那时候并不知道她自己平时做的来学校的公交车换了路线，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站，只好下车再乘。那天的冬天出了很暖很暖的太阳，欧沐一下车就感觉到被太阳照射的有点儿热了。欧沐下车的地方是破旧的小学，里面传来的的并不是一声又一声的朗朗读书声，而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那时候欧沐也只是单纯的以为，里面只是在做什么活动吧。

因为以前化疗，欧沐会很可怕很可怕的掉很多很多的头发，所以只能剪很短很短的头发，所以就只能戴假发，也只有这个样子，欧沐才会觉得，这样的她是不会被笑话的，可是假发却越来越热衷于这给欧沐安全感的假发，亚麻色的，灰黑色的，偏棕栗色的，他们不仅仅有安全感，他们也是在欧沐眼里，变成了一种美好的生活。

那天欧沐也是像平时一样，戴了假发。推着巨大的密码箱，停在那个破败的学校门口，却莫名其妙的停留了好一会儿。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小孩子的欢呼声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感觉，此时此刻的欧沐，却破不及代的想要分享他们的快乐和秘密。

正在发呆的欧沐，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一把拉住，欧沐已经记不清那位大叔跟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一句又一句的“”快快快，快进来。”在呼喊着自己。

还没等欧沐来得及回答，就被四十出头的大叔一把抢过行李箱来，拉着欧沐往前走，欧沐诶诶诶的小声的叫了几声，却还是跟了进去。穿过一座只有几件教室的小平房，会看到学校里面有个破破烂烂的不应该叫篮球场的篮球场，它叫篮球场，是因为他有篮球框，它不叫篮球场，是因为地面上全是泥土，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泥。让欧沐惊讶的并不是这不是篮球场的篮球场，而是在这篮球场上做游戏的一群孩子们。

一群活泼可爱蹦蹦跳跳活跃着的孩子们，跟着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叔叔阿姨们一起愉快的玩着游戏。欧沐不知道眼前的游戏叫做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游戏是有助于和孩子们交流的游戏。欧沐心里想着。换了心脏之后，还真是怪诶，但这种怪，却又是无比的幸福。

欧沐就这样看着这群孩子们，欢乐的跟着那些叔叔阿姨们蹦蹦跳跳的，偶尔放生大笑不止。欧沐想加入他们中苏，却又迟迟不敢往前。

“怎么了，一起玩啊。”

“不，不了，我…我还得去学校呢。”欧沐小声的说道，显得特别特别的小心翼翼，带有的恐惧却又从声音蹦出的那一刻一字一句的消失掉了。

还是那位四十出头的大叔，大叔笑呵呵起来，头上的白色鸭舌帽显得特别显眼，欧沐忍不住的看了看，并且读了出来。

…“志愿者！”欧沐像是在呼喊一位熟睡的朋友一样。

“是的。”大叔摸了摸鸭舌帽的红色手心logo，继续说道，“我们是志愿者，来陪这群孩子们的。这个学校里的还有都是农民工们的孩子，他们的内心无比的坚强却又无比的脆弱，因为这个学校快要拆迁了，又比较偏僻。学生们也走的差不多了，志愿者也来得少了。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见你站那么久，以为你是新来的。”

大叔不好意思的笑呵呵着，阳光下黝黑的脸让欧沐并不觉得反感。

“我可以加入吗？我以前做过。”欧沐脱口而出。说出口的欧沐，也惊呆了自己。心里想着，怎么可以，为了一种事情，而撒谎呢。欧沐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准备拿起行李往外走。

“当然可以啦。”大叔高兴的叫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正好缺少一位年轻的老师。来来来，我找给你介绍下我们的集体。”大叔激动的又兴奋，一下子就带着欧沐开始介绍伙伴们。特别是一听说欧沐以前做过，更是兴奋的不得了。

欧沐后来才知道，这群称作志愿者的人们，其实也并不富裕，有的是农民，有的是普通的服务员，有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欧沐经过大叔的介绍，心里瞬间觉得像是找到了家人一般的感觉。欧沐很自然的自我介绍，把自己的名字介绍给这称为志愿者的人们，介绍给羞涩的嫩稚的孩子们。

欧沐放下行李箱，很快的就送去了这个集体，欧沐真的怀疑，自己的这一颗心脏的主人，也一定是一位特别有爱心，心疼小孩子的好人。欧沐放开大笑的和孩子们一起手舞足蹈，一起和大叔商讨下个星期什么时候来。

“我学校离这特别近的，就几站。我可以经常来的。”欧沐欢快的说道。欧沐已经不记得已经这么自信满满的说话和这个放声大笑是在时候了，仿佛是在上一个世纪，仿佛自己又重新在活过来。而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活着。

“那太好了，你把课程表发给我们，你要是有空，可以来代课交他们一些你拿手的。”大叔开心的说道，“跳绳啊，画画啊，都可以的。小姑娘，你真不错，我替孩子们谢谢你啊。”大叔热泪盈眶了起来，看着完全还不懂人间疾苦的孩子们，忍不住的感叹。

这群孩子的教育平台，远远没有城市孩子们的起步高，农民工越多，孩子也越多，可是上学的要求也越高。没有关系，没有资金，就只能就读这勉勉强强还没有拆迁的学校，可是为了城市的发展，政府却不允许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贫穷的建筑。大叔不知道，或许哪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些孩子们，就没有学校可以上了。他们有的可能从此跟随父母在工地干活，有的可能会急迫脑袋去上私人学校，有的可能回归老家跟着爷爷奶奶成为留守儿童。

这群志愿者们心中的担忧和无奈，不敢跟欧沐说，怕一说，欧沐就会就此跑掉。

“小姑娘，你知道志愿者他……”

“我知道啊，不计报酬，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大叔，宁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尽量在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他们的，周末你们一起过来我们扩展其他更有帮助的活动就可以了，周一到周五，我可以来交一些简单的语文数学。对了，他们老师……”欧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嘴巴里蹦出来的这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也没有反应迟钝。

大叔一听欧沐的回答，更加高兴了，说道，“小姑凉不亏是做过志愿者啊。这我就放心了，唉，你是有所不知啊，自从说要拆迁，这里的老师为了自己的未来，差不多都走完了。你看到那个胖胖的长发女人了吗，她，是这里的主任，舍不得这群孩子，要留到最后啊。还有那个长的最壮的那个黑色棉衣的那个，这里的体育老师，也舍不得走啊，就这些了。剩下的，就是我今天召集来的志愿者。对了，你这个事得跟主任对接下，你等会啊。”

欧沐看着大叔跟主任嘀咕了几句，从此之后，欧沐的所有业余时间，就全放给了这一群牙齿都没有换全的孩子们。

欧沐有时候上午来一趟，又回去上两节课，下午又跑去一趟。晚上就跑去给孩子们准备第二天的备课，或者周末的活动方案。小学，大学，食堂，电脑室四点一线，欧沐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学期。

欧沐做起这些事来，像个老手一样，快捷利索。

可是这个社会，有很多的现象，是你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天无能为力的。欧沐看着被拆迁的学校，看着站在人群中迷茫的几个孩子们，看着大叔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和难过，看着舍不得离去的主任和体育老师。看着跟自己相处了一个学校的小朋友们和伙伴们。欧沐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清澈的眼泪。

“对不起。”欧沐无声的哽咽着。

学校被拆迁的那个傍晚，大叔发来短信，信息里说道主任和体育老师终于可以放下孩子们去找新的生活了，说孩子们也会被社会关注会有学校接收的，说小姑凉辛苦了……

欧沐在电脑室里看到信息的时候一边小声的笑一边小声的哭。欧沐知道，年纪大了的主任从此就只能在家里做做家务，健壮的体育老师也决定回老家发展不再留这个伤心之地，而孩子们，根本就不会被社会关注有好的安排，大叔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忙活。甚至是自己，再也没有那一群孩子摸自己的头发，傻呵呵的戴着自己的头发东跑西跑变成美丽的小仙女了。

那些看起来脏兮兮的脸庞，却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戴上那一顶有不一样颜色的假发，就像仙女有了仙女棒一样。她们有时候在篮球场兜圈子，有时候在破旧的平房里朗朗早读，有时候趴在窗户假装能看的清美丽的自己。

5可是对于那群孩子和孩子们的父母来说，虽然那段苦难的日子结束了，但也只会迎接来另一段苦难的日子。

“现在，我再也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了。他们以后的路，也只能靠自己了。”欧沐还沉浸在那上个学期忙碌并且充实的生活里面，悲伤的，却又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你可能体会不到，农民工孩子有多么天真可爱。小柠。”欧沐看着听的认真的宁小柠，在宁小柠眼里折射出了自己。和那一晚宁小柠一样表情的自己。不仅仅是孤独，更多的，是失去了一份责任。一份，叫做志愿者的责任。

欧沐不知道宁小柠听完之后会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终于把这个事情说出口来了，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辛酸苦辣，愿意诉说给的那个人，也一定是能够听的懂这里面的一点一滴，这刚开始和结束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我很想她们啊。”

那天的拆迁来的突如其来，那是一个周末的，欧沐先去买了做活动需要的小道具，却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路程，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的跟那些孩子们道别。还没好好说再见，还没把说好的奖励发给他们，还没教他们低头思故乡的下一句…………不幸运的却又是幸运的。如果真的好好说再见。，欧沐也不知道该孩子们说出口。

对于孩子来说，最残忍的告别就是，你不要我了。

坐在一旁的宁小柠完完整整的听欧沐说完了这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故事。宁小柠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让人感触的东西。之前也总是在书本里电视里看到的志愿者，如今就是坐在自己对面可以触碰可以一起说话的欧沐。宁小柠一直以为，坐为一名志愿者，一定是优秀的经过层层的筛选和淘汰，才足以为这个这个社会做出无以回报的贡献。可现在才知道，只要你有一颗乐于奉献的心啊，关爱他人的热忱，就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志愿者，并且是一位，像欧沐这么出色的志愿者。

…“欧沐，你还好吗？”宁小柠小心翼翼的问道。宁小柠她不知道，这个平时对宿舍里班级的人抵触的这个姑娘，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低声叹气的。宁小柠不知道，给欧一个拥抱，能不能算的上，是治愈的拥抱。

但还是，上前拥抱住了欧沐。欧沐的脑袋深藏在宁小柠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微笑的欧沐，终于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欧沐的抽泣，源于自己的心脏就此这件事情痛苦的难过的让人窒息。欧沐的抽泣，就是因为这整整的心血和这些努力，还是无法去挽回去弥救这些孩子们。

宁小柠打开抓在自己手机的手机，给江嫡发了条信息。

“今天不去吃饭了。具体细聊。”宁小柠小心翼翼的把手机轻声的放在桌子上，摸了摸脱了假发的欧沐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