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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寿宴之终曲8
CHAP 154 寿宴之终曲8
“喂,刘寅吉,我在和你说话!解药!你现在就必须交出‘血债血偿’的解药!”无晴突然凑到寅吉耳边,扯着嗓门大嚷。
寅吉脸上顿时闪过一缕浓浓的厌恶,不过很快,他又冲我的右护法展眉而笑,“无晴兄弟,你好像有些健忘,要知道原先我们的约定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约好,你杀了这个老头子,我才会交给你解药!”
无晴正要开口,另一边王大满着急的叫嚷又把他打断——“啊,红衣姐姐,你的脸色好难看哟!哎呀,你的手……怎么冷得就像冰?红衣姐姐,你不舒服么?要不要紧?糟糕,该怎么办哩?我要不要给你去找个大夫呢?啊,大夫……你自己可不就是大夫么?嘿嘿,瞧我,我连这个都给忘了,红衣姐姐,红衣姐姐……”
“吵死啦!你这个傻子!给我闭嘴!不然——”
一再被打扰说话的无晴又急又气,哇哇大叫着突然凌空跳起,跃至半空中然后使出一个头朝下,脚朝上的倒挂金钩的动作,他握紧东洋长刀,怒吼一声猛地向那八仙桌周围摆放的七八个圆木凳逐一劈了过去。刀刃切割木料时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钝响。眨眼间,所有的圆凳就仿若被孩子恶作剧推倒的积木似的“哗啦啦”的一起摊在了地上,裂成无数的碎片。
“如果你敢再放一个屁的话,瞧!这就是你的下场!”孰知无晴这句话刚说完,王大满就真的放了屁,他屁股后边缠绕着的拖垂下来的红布条与此同时还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王大满立即双手掩在屁股后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神情紧张地望着无晴,满脸通红。
然而,裘恨天却不理会卫红衣的劝阻,昂着脖子,对着王大满哈哈大笑起来:“放得好!放得妙!放得呱呱叫!”说完,又朝王大满竖起了大拇指。王大满立刻高兴起来,双手插在腰上,对着蹲在地上的卫红衣俯下身,一个劲地问她自己刚才那个屁是不是真的放得很好。红衣皱眉不答,而另一边的玉树却笑着插嘴道:“既然这么好,就再……再来一个嘛!”不过,他刚说完,就被寅吉喝斥“玉树君……”,玉树遂识相地闭上了嘴,不过眼底仍残留着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王青云对此轻蔑地撇了撇嘴。阿布则并未在意这个洋相,他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众人的反应令无晴更恼火了,他恶狠狠地环顾了一眼众人,最后视线跃过仍然在缠着红衣问东问西的王大满,停在了玉树的脸上。无晴冷哼一声,抓起东洋长刀猛地挑了一下地面,然后一小撮砂砾般的东西就凌空越过众人的头顶,精准无比地“镶嵌”在了玉树的脸上。至此,我才看清这些所谓的“砂砾”其实是那些圆凳碎裂后的小木屑。玉树捂着脸跳了起来,不停地哀嚎,他身旁的阿布扶住他的胳膊,走到一边,说是要给他挑出木屑然后再上药,两人很快走到门外。
无晴这时才露出一个凶狠的微笑。他随即转过身,盯着刘寅吉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废话少说,解药呢,解药赶紧拿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嘿嘿,居然这么急?何必呢?何必呢……”刘寅吉此刻慢条斯理的腔调简直就是无晴急吼吼的说话方式的对立面的极端,“要知道,无晴兄弟,这里边还有另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谜底没有揭开呢……”
说到此处,寅吉停下来狡黠地朝我眨了一下眼,于是,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噢,我已经明白了寅吉的另一个意图,但是该死的,我偏偏阻止不了他。
“少罗嗦,我管你什么狗屁的谜底,我已经没兴趣了,什么也不想听了!解药,血债血偿的解药快交出来!”
“无晴兄弟,无晴兄弟,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当然,是在我说出下面这个攸关云扬的重要谜底之前……噢,别打断我,裘大当家,您至少应该明白您现在的处境!喏,瞧瞧外边——”
说到这儿时,寅吉停了下来,转过身,手指着敞开的大门外率领大批土匪正走进院子的贾老六。值得一提的是,此刻我竟然在这群土匪里看到了扎木合,也就是曾经在刘庄出现过的蒙古商人。此人曾在桐县的东市出现过,前几天还与裘恨天在‘明月街’喝过酒,当时裘恨天在撒‘铜钱雨’,之后把他养的那只会叫洞主的小鹦鹉还给了他。
寅吉又接着说道,
“因此,我劝大当家这会儿还是先歇歇吧。无晴兄弟,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只有你了结了这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的老头子,你才有拿到解药的可能……”
“拿到解药的可能?仅仅是可能?刘寅吉……你想出尔反尔?你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已经没有杀死义……杀死这个人的必要了,他已经中了毒,而且还不止‘什么沙的摧心散’!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最多只能再活一会儿了!”
“不过……‘被毒死’和‘被杀死’可不一样。更何况,还是被自己最心爱、最看重的义子杀死呢?”
“你……”无晴气得浑身哆嗦,“我管你奶奶的什么‘不一样’!我再说一遍,解药!现在我就要救小扬的解药!”
“小扬?嘻嘻,叫得还真是亲热呢,想不到堂堂正义帮的帮主竟然也仿效了昔日天下兵马大元帅,玩弄起了这种癖好……啊,李军师,这话我可没说错吧(李小甲刚一接触到寅吉尖锐的目光就驯服地低下了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驯服地低下了头)。不过,无晴兄弟,这种事显然不登大雅之堂,而且更非我此刻要说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无晴兄弟口中叫得这般亲热的‘小扬’是否就真的是‘小扬’呢?啊,无晴兄弟,别这样奇怪地看着我嘛,我的脑子很清醒,没有发疯,而且我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李军师,托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启禀殿下,人已由贾老六带来了,就在外边。”
寅吉点头,朝王青云示意,随即,王青云走到门外,很快把扎木合带了进来。
“这人是谁?和小扬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无晴的质疑,寅吉笑得更灿烂了。“呵呵,末尾那句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不愧是帮主!不过,下边的话还是不用我说了吧,‘瘦猴’,你来问吧。”
“瘦猴”朝寅吉微微躬身,就走到被王青云推着跪倒在地的扎木合跟前,指着扎木合的鼻子道:“说,你是什么人?云扬又是什么人?”
“啊,说好的五万两银票呢?你们才给了五千两,区区五千两!其余的快拿来!”扎木合跪在地上,挺了挺胸,又胆怯又焦急地看向了李小甲,然后又看向了寅吉。李小甲冷笑一声,说道:“你急什么?当着福王殿下的面,难道我还会蒙你不成?少罗嗦,识相的话就赶快说,把你该说的都说出来,一字不漏!”
李小甲说完,“瘦猴”就捏起了手指,把手指捏得咯咯直响。“识相”的扎木合稍稍一犹豫,很快就开了口。“我……我的真名叫萧福,是耶律大人最……最忠心的仆人……”刚说到这儿,就被“瘦猴”打断。
“哪个耶律大人?说清楚!”“瘦猴”大声喝道。
萧福一呆,大概是太过害怕,竟然开始不停地打起嗝。这时寅吉冲“瘦猴”摆摆手,温和地说道:“不急嘛,瞧人家打嗝已经打成了这样?”说罢,重重地一声咳嗽,眼睛若有意若无意地瞥了八仙桌上的酒坛一眼。
“瘦猴”立即会意,遂走到桌旁,抓起那坛酒,倒了满满一茶碗,然后又转身把盛满酒的茶碗递给了萧福。后者一口气喝干,喝完还赞叹地抹着嘴,巴巴地望着刘寅吉,说他这辈子从没喝到过这么味醇香浓的好酒。寅吉就笑,朝“瘦猴”努努嘴,“瘦猴”咕哝着“喝死你”就又过去倒了满满一碗。萧福这次小口小口地喝了,喝完,放下茶碗,就着方才被打断的问题说了下去。
“耶律大人自然是我家大人,也就是契丹部落的首领耶律宏。这次,我就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来走廊找萧卷云的……噢,我忘了说了,萧卷云就是云扬,云扬也就是萧卷云!当然喽,萧卷云也就是萧轻风的亲弟弟,他们两人合称为契丹‘风云二使’!同时,他俩也是我家大人得力的干将……”
“不不不,这不可能!”无晴已在绝望地大叫,这一瞬间,我始终低着头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
“嘿嘿,无晴兄弟,现在一定感到很遗憾吧……喏,说真的,被自己心……心爱之人所欺骗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对此,我可是有过切身经验的(寅吉说到这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是,无晴兄弟,过了这一关就好了嘛!瞧,瞧瞧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没事了嘛!不过……你确定你现在还需要听下去?这位扎木合,噢,不,萧福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因此,你也应该能就这件事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惦记着这条走廊的并不只有织田家族一家!喏,譬如说,就还有契丹……契丹的……哈哈,好了,够了,不必再说啦,再说下去就无趣啦!对了,裘大当家,不知您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呢?”
“云扬……云扬真的是萧卷云……真的是……噢,我真是瞎了眼!”就在裘恨天懊悔得猛拍脑袋的时候,无晴却蓦地后退了一步,神色恍然又惊魂不定地喃喃道:“怪不得,他曾经说……说他最喜欢天空里飘浮着的云,怪不得他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怪不得他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对我凶……”
“呵呵,他的情绪自然会是这样反复不定……要知道,无晴兄弟,贵帮曾经作为曹大元帅的先锋在漠北的死亡谷附近与他这位萧大将军打得难分难解呢……啊,无晴兄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面对寅吉的嘲讽,无晴又后退了一步,并且“哐啷”一声丢掉了他手里的东洋长刀,接着,他张开十指,用力地抓挠起头发,“死亡谷?哦,死亡谷?这个地方好像我真的去过……是的,我记得……那里好像有许多骷髅……噢,该死的!为什么我一想到骷髅,我的脑袋就像要裂开?他奶奶的,这脑袋还是我自己的吗?”
“无晴兄弟自然不该对‘骷髅’二字陌生,要知道你昔日的独门兵器可就叫……”
“够了!寅吉,适可而止吧!”我终于忍耐不住,走上前,很是冲动地抓住了寅吉的手,“寅吉,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们已经胜了,就不要再折磨他了。他……他已经到达他所能忍受的极限了!”
“极限?小离,你前几日和你这位右护法在‘醉月楼’里同吃同住的时候,是否也到达了某种极限?飘飘欲仙,欲死欲活的极限呢?滚开!你这个烂货!”
寅吉把我推倒在地上,很快,我背后传来阿布的一声惊呼,大概他已经在外边帮玉树处理好伤口,这时恰好走进来。阿布将我扶起,并搀扶着我退缩到另一扇大门的门边,与寅吉保持最远的距离。
“无晴兄弟……你应该有点印象,若非你这个敌人(萧卷云),你是不可能失忆的……当然啦,从另一方面说,若非你这个敌人,你可能未必能从死亡谷走出来,而且如今还陷入到这样一种不可自拔的境地之中……嘿嘿嘿,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复杂又微妙,难以言传哪。”
寅吉说到末尾,像是说累了似的,斜靠在八仙桌边,漫不经心地拆开了另一坛酒的封口。
“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感情这种东西,的确是复杂又微妙,难以言传哪……”裘恨天打量了一眼寅吉,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时,王青云吩咐“瘦猴”和门外的贾老六把萧福拉了出去,李小甲朝寅吉微微点了下头也拄着拐杖走了出去。接着,寅吉走上前,伸出手按住了无晴一边的肩膀,几乎一字一顿地开了口。“无晴兄弟,现在,你还想要解药么?”
无晴顿时哆嗦了一下,脸白得就像白布。然而紧接着,卫红衣叫了起来:“就算你想要,也没有!根本没有解药!‘血债血偿’根本没有解药!”
“什么?没有解药?”无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他未必明白他在说什么。
“‘血债血偿’是我刚刚淬炼出来的新毒药,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解药!”卫红衣嘶哑着嗓子说话的同时,又流了泪,接着蹲在地下的她松开抓住裘恨天胳膊的手,两手抱膝,把头埋进膝盖中间抽噎了起来。
“没有解药……没有解药……”无晴还在呢喃,他眼睛虽然仍然对着寅吉,但是看得出,他压根没在看这位福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眼珠一动不动,嘴唇发紫,神情又呆滞又可怕。
“是呀,不过,‘解药’这个词也可以稍作一下引申,譬如可以引申为一种感情……仿佛一种迷宫似的感情的出路……这种迷宫似的感情就好比一个男人爱上了他的敌人……当然喽,他的敌人也是个男人。于是,无论这个男人怎么想办法,赤红了眼去砍杀,去拼命,都找不到可以走出这种迷宫的出路……没有出路……一条路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只除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
“寅……”我忍不住大叫,想要阻止寅吉折磨无晴,但是我话刚出口,就被阿布捂住了嘴。他很是坚定地冲我摇摇头,然后压低声说道:“此时此地,姑娘还是暂且忍耐吧。不管怎么样,姑娘总得为左护法想一想啊。”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忽然觉得阿布话里有话,难道他已经有了无风最新的消息了么?我这边正在狐疑,另一边的无晴已然发出数声狂吼,接着,他施展轻功,仿佛一道疾风似的凌空跃过了门槛,经过了一个小插曲后,就几个兔起鹘落,纵身跳到了“浮云阁”西厢房的院外,随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了。
需要说明的是,所谓的“小插曲”是指无晴跃过门槛后,突然一下子被不知何时藏到门边的裘海龙给抱住了。裘海龙用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无晴,大叫“帮主”,不让他走,尽管我与阿布立刻大声朝裘海龙喊停,但是这位裘“天才”却仿佛疯了似的就是不肯松手,还用他右手仅剩的大拇指一个劲地戳无晴的后背。于是处在一种更加疯狂状态中的无晴终于爆发了,他用脑袋猛地撞了一下裘“天才”的脑袋令其摇晃身体之后,就两手分别紧扣住“天才”的两个手腕,然后他盯着“天才”右手仅剩的那个大拇指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接着,就生生地将这个“天才”左手的除大拇指以外的四个手指给掰断了。可以说,简直掰得和裘海龙右手的情况一模一样。最不可思议的是,裘“天才”望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居然也冲无晴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还叫了声“帮主”,不过叫完,就被像个沙包似的打飞了出去。
阿布一声叹息,走到院外,寻到裘海龙,将已经昏迷过去的他扛在肩上,重新走进了院子。
这时,我注意到“小铃铛”已经摇晃着身体“走”到了门边。其实,严格说来,这个小土匪来到门边的方式已经不足以用一个“走”字来形容了。就在我注意他的这短短几个瞬间里,他就站起身又摔倒,摔倒后又爬着站起,之后再摔,再爬再站地重复了不知多少个回合,但是,他终于走到了门边,而且中途还拒绝我去搀扶他。
“大当家……大当家……我……我对不起你……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小铃铛”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并且边说边流泪,密密麻麻的眼泪将他脸上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然而,直到他越过门槛、很是生气地推了一把挡在他前边的玉树(玉树居然就这样给他让道了,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时候,这种重复也没有中断过。但是,就在这个小土匪赤红着脸,用满怀期望的眼神打量了一眼此刻的大厅的时候,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异常苍白了。
我赶紧扭过头,不过我首先看到的是那个硕大的棺材,事实上在我看清楚大厅里正在发生的状况之前,卫红衣尖利的叫喊声已经刺穿了我的耳膜。“不,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裘恨天!”她这样凄厉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