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拍卖会有名堂

“感谢黄先生感人肺腑的演讲！”黄百万演讲完，王东笑着接过话筒：“接下来，进入本次交流会的第二环节，慈善义拍！本次义拍所得的钱，将用于资助贫困的孩子们……”

黄百万微笑着回到坐位上，左侧胖女商人热情伸手过来：“黄总，实在精彩！我做玉石生意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有爱的演讲！”黄百万冒死又和她握手，手掌再次差点废了，他憋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挣扎着想抽回手，胖女商人却不放，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黄总，今天的拍卖，我可是志在必得啊，有人要对我做现场直播，希望黄先生等会儿手下留情。”黄百万一愣，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会场左侧角落里，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胖女商人。他不由干笑一声：“这个，拍卖是自由行为，等下还是按行规来操作吧。”胖女商人脸色一变，甩开黄百万的手：“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黄先生，你和她说什么呢？”右边的张娜好奇凑过来，小声问道。黄百万笑道：“没什么，同行交流嘛。”张娜点点头：“黄先生，您刚才演讲太棒了！太感人了！我们如果播出去，泪腺发达的观众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黄百万谦虚道：“谢谢！讲得不对的还请见谅。”

“怎么会呢！”张娜笑道：“黄先生您学识渊博，妙语如珠，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黄百万点点头：“别客气！我能帮的决不吝啬。”张娜说道：“那太好了，我想请您在大会过后，到我们台里做一期节目，还有，我准备今天对现场进行全程录制，届时放到节目里，一起呈现给全疆的观众，行吗？”张娜指了指会议厅右侧角落，她的助手已经在那里架设好摄影机。

“行啊，只要能唤起观众慈善的心，一切手段都是公允的！”黄百万点头赞赏。他这人做好事时巴不得鬼神皆知，干坏事的时候又奢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对鬼神要求很高。

张娜忙拿出笔记本记录着：“谢谢黄先生！我得把您的语录用笔写下来，作为点睛之笔。”

“现在，请大家做好准备，我们的拍卖马上开始了！”王东讲完义拍的流程后，便有一名面带笑容的靓丽少女，捧着个黑色典雅的盘子上台来，盘上蒙着一块黄绸。

王东笑着揭开黄绸，盘上放了块外表裹着淡淡青纹的玉石：“这是一块来自和田的羊脂白玉籽料，原矿藏在‘万山之祖’的昆仑山深处。它经历过沧海桑田变迁，饱经风霜雨雪侵蚀。有句话说得好，能承受多大诋毁，就能接受多大的赞赏。它，质地上品，籽料透闪石达99%。它，就是本次大会主拍产品！起拍价十五万，两万元加码，请大家开始竞价。”

羊脂玉籽料被放在主席台上，吸引了无数目光。会场一阵交头接耳，慢慢安静下来。

“黄先生，你觉得这玉籽料如何？”张娜低声问道。黄百万摇摇头：“一般，价钱应该在十万左右。虽然这是公益拍卖，但如果高过三十万，恐怕不会有人愿意跟了。”

张娜惊奇地说：“黄先生，你是怎么鉴定的？”黄百万笑道：“很简单，看玉，第一眼就看外表，外表主要就是皮色，第二是看它的毛孔，无论多么细腻的玉，表面都会有细微的小孔，通过显微镜就能看清，第三就是看籽料裂纹，因为籽料在河床里经过漫长岁月冲刷，总会有瑕疵，在里头形成沉淀皮色，第四就是看籽料上的水草纹。当然，还有许多办法，不过离得太远了，说不来。我相信王东也不会拿假籽料来糊弄我们，因为在场的多数是行家。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虽然自古以来就以虎皮籽、鹿皮籽、梨纹籽为贵，但这些都是极为罕见，也不会拿来这种场合拍卖。这块玉皮色虽然好看，但真正好玉基本不长皮的，即便有星星点点的皮，多数还是沉积在玉的细缝中。所以，仅凭皮色，就可以断定，这块籽料价钱不会有多高。”

张娜目瞪口呆：“黄先生，你真厉害，一眼就透过现象看本质。”黄百万微微一笑：“这只是一般的专业素养而已。”张娜说道：“黄先生，你家里一定有很多玉石收藏吧？”黄百万微微一笑：“有些。”张娜说道：“赵忠祥老师说过，不玩收藏的名人是伪名人，看来黄先生货真价实的名人！”黄百万笑了笑，还想和她继续胡侃，拍卖已经开始了。一名女商人举起手中的牌子，率先出价：“十七万！”

“十九万！”

“二十一万！”

……

价格战被点燃后，标价迅速上扬，黄百万不慌不忙，也举牌子加入角逐：“二十九万！”

会场一片安静，没有人再跟。显然黄百万说对了，这个价钱已经逼近一干精明商人的心理底线。

“二十九万！黄先生出二十九万！有人跟吗？二十九万元一次！”王东笑着宣布。

张娜笑道：“恭喜黄先生，看来非黄先生莫属了！”黄百万微微一笑，刚要接话，身边突然传来一个重磅声音：“三十五万！”

全场哗然。黄百万一愣，往右边望去，只见胖女商人嘴角带起一勾欠揍的微笑，正对着角落里的摄影机微笑。

娜娜低声说道：“黄先生，这块籽料值不了那么多钱，我看还是算了。”黄百万往左侧角落里的摄影机瞥了一眼：“我参加这慈善拍卖会，可不是为了利润来的。”他高高举起手中牌子：“五十万！”

会场骚动得更加厉害，这价格把众人的心理底线杀得七零八落，有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了。

“大手笔！黄先生出五十万，还有谁出更高的价钱吗？”

会场一片沉默。张娜笑道：“黄总，你真大气！”黄百万谦虚笑了笑，身右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六十五万！”黄百万讶然回头，只见右侧那胖女商人举着牌子，正财大气粗冲他挑眉头。

“六十五万！看来公益的力量越来越大了！”王东笑道：“还有更热心的报价吗？”

“我出七十五万。”黄百万向胖女商人回敬了个气壮山河的微笑。胖女商人急得眉头皱了起来。

“黄先生，您真有气魄！”张娜忍不住赞道。

黄百万笑了笑：“这算什么！我只是凭良心做事，我们做生意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更好地做人！做人就得帮助他人，才能完成‘人’这个大字！”他拍了拍密码箱：“今天，我可是诚心而来的，把现金都带过来了。”

张娜吃吃道：“真的？我参加过的公益拍卖会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现金上公益拍卖会的。黄先生，你真让我，还有我们观众大开眼界！”她忙在笔记本上记录起来：“黄先生说，做生意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更好地做人！做人就得帮助他人，才能完成‘人’这个大字！”

“别和我争！”趁张娜做笔记之际，胖女商人突然冲黄百万低叫一声，又举起牌子来。

拍卖很快变成黄百万和胖女商人之间的争夺战，两人相互不服气，为了争夺摄影机前的优势，价格越走越高，很快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九十五万。

“太感动了！今天我们有幸遇到了两个爱心商人！九十五万！第一次！”王东已经只剩感激了。

张娜见黄百万脸色铁青，低声劝道：“黄先生，价格太高了，要不算了吧！这段不往电视上放就是，毕竟遗憾的事每天都会发生……”黄百万笑了：“没事，作为一个玉石商人，能为公益多做一些贡献，那是福分。”他气昂昂举起牌子：“一百万！”

全场哗声大作，在场的玉石界老狐狸，见一块普通籽料开出如此高价，无不心动神摇，怀疑自己，怀疑黄百万，进而怀疑一切。

王东大声道：“一百万！黄先生出一百万，还有人跟吗？”

黄百万瞥了身边胖女商人一眼，见她咬着牙，似乎犹豫不决，不由也拿起纸巾，擦拭着额头汗水，对张娜说道：“这什么酒店啊，空调开得这么小……”

王东见没人回应，笑道：“一百万第一次！”

全场静悄悄的。

王东等了好会儿，说道：“一百万第二次。”

黄百万不由又望向胖女商人，见她牌子都丢地上，看样子是缴械投降了，不由仰起下巴打量着她。胖女商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微笑。这笑意让黄百万不是滋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三次问询过后，胖女商人都没吭气。王东一锤定音：“一百万第三次！成交！有请黄总上台来！”

全场热烈鼓掌，黄百万得意瞥了胖女商人一眼，大步走上台：“感谢大家的支持，能拍到这件玉籽料……”他突然瞥到，卢山从会议厅外跑进来，正着急冲他招手。

“这蠢货，搞什么鬼？”黄百万心中暗怒，假装没看到，咳嗽一声，刚要继续发表演说，张娜突然提着密码箱跑上台，大声说道：“刚才，黄先生对我说，为了表示诚意，他这次不是带支票，而是直接带现金过来参加拍卖的。黄先生，能否在镜头前，为我们当场展示一下吗？”

黄百万一愣，看了看两边的摄影机，大笑道：“当然可以了！刚好一百万。”四下里顿时相机闪光个不停。黄百万笑着将密码箱放在主席台上，对着台下输入密码。

“啪”，密码箱开了，红光闪耀，引来掌声如雷，闪光灯起落不停。

张娜拿着话筒，笑着抚摸密码箱，大声说道：“黄先生，真是热心公益啊，堪为玉石界的典范……”

“啪！”密码箱突然震动一下，里头整叠百元大钞被震出来，掉落满台上。黄百万目瞪口呆之际，箱内底层猛地弹出一个隔层，缓缓托出一面镶嵌宝石的金面具来。

全场震惊，一起注视着那流光溢彩的金面具，赞声不绝，黄百万愣了下，马上笑道：“啊！这是我的一个小收藏品，不小心给带出来……”他伸手想去拿金面具，却被王东拦住：“慢点！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很像乌孙墓葬丢失的那个金面具？”

黄百万干笑一声：“王主席，你认错了，两回事……”

“老板！快跑啊！艾宝那小子有同伙的！而且不止一个！”卢山突然不顾一切，冲到台前大叫起来。

黄百万一愣，抬眼见张娜面带微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原来是你……”

“都不许动！”外面突然冲进一群警察来，直奔主席台。

黄百万眼前一黑，手脚俱冷，猛地掏出手枪来，粗大的手臂一抓，将张娜挟住，喝道：“不许过来！”警察见状，同时拔出枪来：“放下枪！”“放了人质！”

双方枪口对峙，吓坏了其他人，包括卢山在内，无不卧倒下来。

“黄百万，有人控告你涉嫌倒卖文物，请跟我们回警局调查！现在，快放了人质，交出枪！”警察掏出逮捕证，在黄百万面前晃了晃。黄百万不理会，脸色铁青，双眼通红，挟着张娜往台下走去。

“黄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张娜惊呼道。黄百万咬牙切齿骂道：“母的，以为我瞎了？你一定也是艾宝的同伙！你们都是！”他回头怒视着警察：“散开！谁敢乱来，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你这个流氓、混蛋、小人！”胖女商人突然抬起头，冲着黄百万大骂。其她女商人、女记者同时跟腔大骂：“懦夫！卑鄙！小人！拿枪算什么？”这么多女人突然同时转向，把警察和其他商人都搞混。

黄百万冷汗淋漓，突然意识到，艾宝的同党远比他想象的还多。他猛地指着胖女商人怒吼：“闭嘴，你这婊子，小心我先毙了你！”

胖女商人吓了一跳，硕大一坨紧紧贴在地上，嘴里依旧不干不净骂着，当然，音量控制在黄百万可听范围之外。

这时，为张娜扛摄影机的小伙子突然站起来，直直走向黄百万：“你别开枪！放了她，我来换她！”

张娜一愣：“孙毅，你干什么！”孙毅脸色苍白，步伐异常坚定，直直看着黄百万：“怎么？你不敢了？”黄百万愣了愣，突然怒了：“这不是电影！你们在演哪出啊？快给我散开！”

孙毅还要上前，卢山突然爬起来，拿枪顶在他背后：“老大，我也抓了个人质！都散开，都散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一下子有两个人质被劫持，警察对视一眼，只得腾出一条路，让黄百万和卢山劫持着人质，一前一后向外撤退。

“老大，艾宝那小子哪里叫来这么多同伙？好像到处都是他的人啊！我刚还破获了他们一起阴谋。” 卢山看着四周，大声向黄百万邀功。黄百万没心思听，沉声道：“朱明呢？快叫他过来。”

说话间，两人往酒店停车场挪动，警察随后紧跟不舍，王东及一干女人、商人远远观望。双方剑拔弩张，空气近乎凝固。

“我逮到艾宝的几个同伙，朱明正看着他们呢！我打电话给他！”卢山边说边拿起电话来。刚才他无意中撞见了葛坚强和艾宝兄弟，又用枪将三人给拿下，赶回房间唤醒朱明，重新给捆了，丢进浴室里。忙活好会儿，他返回会议厅，想向黄百万汇报这事，但黄百万已经在台上了，只能在底下看着干着急。

“嘟嘟”，电话空鸣不停，卢山急不可耐：“这混蛋，怎么不接电话！”

“先不管他，我们快走！”黄百万隐约觉得不妙，挥了挥手，和卢山挟着人质向自家车子靠近。

“老板！”一个穿着牛仔裤、夹克衫，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突然远远走向黄百万。

黄百万一愣，失声叫道：“吴松！你没死！”吴松摘掉墨镜，双目光芒闪动：“我没死，老板，放了她们吧，不要一错再错了。”黄百万直直盯着她，勃然大怒：“这么说来，都是你在捣鬼对不对？”吴松摇摇头：“老板，你错了，是你所做的事给曝光了，没人能给你捣鬼。”

黄百万咬牙切齿，猛然枪口一抬，指向吴松：“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没用的小杂种来教育我了？”

突然，车后面蹿出两条人影，分头扑向黄百万和卢山，竟是艾宝和艾榛。

黄百万和卢山大惊失色，刚想躲避，越野车下又伸出一双手，抓住两人的脚，猛地用力一拉。两人猝不及防，一个趄趔往前扑。孙毅和娜娜趁势一挣，各自死死抓着黄百万和卢山持枪的手。

几乎同时，吴松箭步冲上来，双掌分切黄百万和卢山手腕上，两枪同时落地。艾宝和艾榛就在此时，分别扑倒黄百万和卢山，在地上来回翻滚厮打。

原来，艾宝兄弟和葛坚强再次落入卢山和朱明之手的时候，卢山并没有发觉吴松在暗中看着这一切。等卢山离开后，吴松以他的声音诱开房门，再次将朱明打晕，救出艾宝三人。

四人赶到会议厅外时，黄百万和卢山已经狗急跳墙，挟持了孙毅和娜娜。

混乱中，潜伏于人群的甄有财，立即示意艾宝三人赶去黄百万车边打埋伏，然后让吴松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吸引黄百万注意力。等艾宝和艾榛兄弟展开攻击的时候，葛坚强也在车底搞偷袭。饶是黄百万机警万分，面对这三重奏的攻势，也是要着道。

艾宝和艾榛新仇旧恨交织，把黄百万恨透了，出拳分外重。黄百万和卢山很快便被打得面目淤青，两人歪歪扭扭爬起来，艾宝和艾榛却随之往两边一闪。黄百万和卢山刚想趁机夺路而逃，胖女商人却带着一干女商人、女记者突然蜂拥而来，挡住去路。

“啊！”黄百万一声惊呼，旋即和卢山被女人海洋吞没，惊涛骇浪拍打不断。等警察过来维持秩序的时候，黄百万和卢山脑袋已经肿得像猪头。脸、脖子、手臂上遍布红色指甲抓痕，衣服更是被撕成一条条、一缕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