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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沙漠夜逃

作者:自在天 玛力斯·巴扎尔拜克 | 发布时间 | 2017-12-08 | 字数:6081

进入后半夜,气温直线下降,砂子冷得像冰粒,众人又饿又冷,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聚在一个月牙形的沙丘下,看着巨兽般的沙丘,内心空空落落的,不知道前途在何方。

“大家都睡不着,要不就轮流讲笑话吧。”艾宝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老牌办法能提高士气。甄有财说道:“累死了,哪有心情笑得出来?”吴松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啰嗦个没完吗?就从你开始!”

葛坚强说道:“老甄,你就讲讲吧,时间过得快些。”

甄有财被逼无奈:“好吧,大家要求这么强烈,我就讲了。嗯,讲什么好呢,就说去年中秋的事吧。那个晚上,我带儿子去月坛吃月饼宴……”

“为什么不把老婆捎上?中秋是团圆之夜,应该一家人才对啊。”葛坚强突然说道。甄有财不悦道:“因为,当晚我老婆有事,只能我们自己去。”葛坚强哦了一声:“我说呢,怎么能三缺一呢。”甄有财不理他,继续说道:“三个小时后,我老婆打电话问我和儿子在干什么,我说吃面包。她说怎么才吃完饭又吃面包?我说,哪有,我们还在半路呢!”葛坚强赞道:“北京真大啊,出趟门都得六个小时。”

“是堵车啦!”孙毅摇摇头:“上海的堵车也是全国名列前茅的。”

甄有财看着吴松:“这样总可以吧?”吴松淡淡道:“不好笑,就凑合着吧。”

孙毅说道:“甄先生说的是堵车的事,我来说说自己遇到的一个囧事。大一刚入学的时候,辅导员想跟我们班同学混熟,就在新生见面会上,让大家玩成语接龙。我前面的同学说了个‘狼子野心’,我呢,就接个‘心痒难耐’。”

孙毅突然不说话了,娜娜不解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啊。”

孙毅点点头:“是啊,前面一切都正常,但是等接龙完了后,辅导员要我们在各自接的成语前加个‘洞房花烛夜,我……’的句式,就开始不正常了。”

“洞房花烛夜,我心痒难耐……”葛坚强重现孙毅当年说这话的风采,众人安静片刻,突然爆笑起来。娜娜说道:“这辅导员,可把人整死啊。”

“是啊,全班大面积遭殃,有的说,洞房花烛夜我蠢蠢欲动;有的说,洞房花烛夜我坐怀不乱;有的说,洞房花烛夜我望梅止渴;还有的说,洞房花烛夜我兵荒马乱;洞房花烛夜我手忙脚乱……”

众人被逗得笑声不断,好会儿,葛坚强才说道:“来来,我也来一个。我们老家那边,都把一叫做幺,就是最小的意思。我有个老乡,字儿都不识一个,脾气又很躁。刚到城里那阵,他不知道城里人都把幺叫做一。到银行办事的时候,银行要取票排队。他不巧取了个111,人家念一百一十一号,他就给错过了。这位老兄火啊,蹭蹭又去取了个票号,这回倒没幺了,但是轮到他的号时,他偏不过去。旁边的人问为什么。他气呼呼说,上次叫号的闪了他,他现在也要闪叫号的一下。不过这位老兄总算明白城里人管幺叫一,所以出银行后他去肉摊,指着猪腰跟屠夫说,师傅,给我来个猪一……”

“好好的笑话都给糟蹋了,讲不出笑点来!”甄有财撇了撇嘴,习惯性打击葛坚强。

娜娜说道:“艾宝,该你的了!”艾宝坏笑道:“我的笑话可是很长的。”娜娜说道:“没事,越长越好,可以打发时间。”艾宝咳嗽一声:“好吧,那我开始讲了,从前,地球上有座沙漠,沙漠里住着一只老蜥蜴和一只小蜥蜴,有一天,老蜥蜴给小蜥蜴讲了个故事,从前,月球上有座沙漠,沙漠里住着两只老蜥蜴和两只小蜥蜴……”

“停,你这个故事真够长的,都可以讲到一百五十亿光年外了,换个吧。”娜娜眼疾手快打断艾宝的话头。葛坚强说道:“就是,一直讲下去蜥口都比人口多。”艾宝说道:“好吧,不讲长的,那我的笑话就免不了很黄很暴力了。”娜娜说道:“这好办,劳驾你,碰到这两方面的内容就略过吧。”

艾宝说道:“好吧,那我开始了,中世纪的时候,中亚草原上活跃着许多部落,彼此征战不休,涌现出许多大英雄。有一次,两个部族的大英雄在天山脚下相遇,一个白皮肤白帽子,一个,额……略过,双方略过,难分胜负,就约定第二天,再略过,第二天,他们又到原来的地方,两个人精神鼓鼓的,同时冲向对方,略过,略过,略过,最后,完了。”

“不行不行,分明在耍赖,要重讲。”娜娜和孙毅同时起哄,数落艾宝不老实。艾宝嘻嘻笑道:“好吧,那我再讲一个。从前,草原上有只狼,路过一个毡房的时候,听到牧女在训斥她爱哭的孩子,说:再哭,再哭晚上就把你丢出去喂狼。狼暗暗高兴,当天晚上就蹲在毡房外,准备捡便宜。谁知,孩子哭了一晚上,狼也在寒风中苦等一晚上,牧女就是不把孩子丢出来。太阳升起的时候,狼饿得前胸贴后背,失落地离开。后来,它碰到别的狼就说:女人都是骗子!”

“污蔑!狼才是骗子!男人才是骗子!”娜娜不服气反击,艾宝哈哈大笑:“这里都是男人,你乱说话会激起公愤的,快讲你的笑话吧。”

娜娜想了想:“我除了神经大条外,基本没闹过笑话,不过我的舍友倒遇到一个感情笑话。大二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学院的一个男生,刚好,人家也对她有意思,两人很快就成双成对了。有一次,我舍友回来,跟我说,那男生非常爱她,说她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没多久,她就发现那男生移情别恋了。我舍友拦住他质问,你不是说我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那男生满不在乎说,是啊,你是我的盲肠、阑尾、六指,当然可以不要了。我舍友说,她以为那男生能给她灿烂一生,谁知道最后收获的却是个灿烂的笑柄。

众人一阵沉默,葛坚强说道:“不好笑啊,后来呢?”

娜娜说道:“后来,那男生估计良心不安,又给我舍友发短信,肉麻地说,忘记我吧,你会找个更好的人。我舍友回了一句,谢谢,以后我不会再对‘人’好了。然后把手机里的‘他’改成了‘它’。后来,我舍友照常谈恋爱,丝毫不受影响。但她说,她相信山盟海誓,就是不相信说山盟海誓的人。因为,所谓爱情,不过是一时头晕的事。幸福得亲手掌握才算,别人嘴里的甜言蜜语都不靠谱。”

艾宝嘻嘻笑道:“娜娜说这些好像是在教育我!”娜娜白了他一眼:“你啊,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跟那男生一样,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喜欢的人分秒在变!”艾宝笑道:“人生的乐趣,就是喜新厌旧嘛。”

葛坚强看着艾宝摇摇头:“男人都是这德性!哪有我们小孙实诚!”想了想又觉得这话问题很大,更正道:“当然了,小孙也是男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娜娜看了孙毅一眼,突然笑了:“那个男生就是上海人。我们宿舍一提上海男生就联想到洪水猛兽……”孙毅笑了笑,说不出话来。葛坚强替他打抱不平:“话不能这样说,虽然上海小男人多,但也有我们小孙这样的好小伙!”

娜娜和孙毅都不搭话,一起看着吴松。吴松沉默片刻,摘下墨镜:“该我了是吧?我也讲讲自己的吧。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十岁的时候,父亲才凑钱送我去上学。我别的科目都不错,就数学很差。”

“我小学的时候也偏科,哈哈。”葛坚强不自觉又插话。吴松没理他,继续说道:“有一次,数学老师问我说人有多少根指头,我回答说十一根……”

“哈哈,错了,应该是十根才对。”葛坚强哈哈大笑:“我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就能数清楚了。”孙毅摇摇头:“那可不一定,有的人是天生的骈指,十一,十二个指头都有。”

“没错”,吴松默默取下右手白手套,在众人面前摊开手,只见尾指之后,还多了个小指头,“我回答的也不算错,但还是挨老师一鞭子,我这小小的指头,也成了学校最大的笑话……”

众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交警把吴松送回来时,会说众人歧视他。八成是吴松用这多出的小指头,骗取了交警的同情心,让交警以为众人因这多余的指头排挤他呢。

“其实这没什么的,很常见的生理现象。”孙毅安慰着说。吴松说道:“在你们医生眼里是这样,但在别人眼里,与众不同就意味着是怪物。”

葛坚强问道:“后来呢?”吴松说道:“后来?后来我就没再去学校了……”艾宝说道:“都是那数学老师害的!我最讨厌老师了,今天逮到那个,就想狠狠敲他一笔,你却……”

吴松瞪了他一眼:“老师就是老师,怎么能这样做呢?”艾宝莫名其妙,不说话了。吴松默然好会儿,说道:“晚了,大家睡吧!”拿起密码箱独自走到沙丘上,躺了下来。

艾宝等人也躺了下来,不久便陆续发出鼾声来,甄有财却睡不着,睁大眼睛,对着星空思绪纷飞,忍不住叹息一声。

“怎么?睡不着,想老婆孩子了?”葛坚强悄悄爬过来。甄有财警惕道:“干嘛?”葛坚强嘿嘿笑了笑:“我睡不着,想聊聊天。”甄有财一愣:“为什么睡不着?”葛坚强说道:“高兴呀!”甄有财奇了:“你高兴什么?”葛坚强笑道:“你想啊,要不是我们合谋,把车给搞下山,说不定旅行早就完了,那多没意思!现在虽然在沙漠里苦了点,好歹还在旅行……”

“去去!谁和你合谋了!”甄有财不由往吴松方向看了一眼,“你这人!不管是负面、背面、斜面,都能理解成正面!”葛坚强笑了笑:“咱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塞翁丢马,指不定是好事……”见甄有财翻过身,便拍了拍他的肩头,“老甄,你讲笑话都提到老婆孩子的,真不要他们吗?”

甄有财吓了一跳,确定没别人醒着,才松了口气:“你嚼什么舌头?少管我的事,睡觉!”葛坚强说道:“我这不是嚼舌头,还不是看朋友有难处,多说两句……”

“朋友”,甄有财默默重复一句,“……好吧,你说,说完马上睡觉!”

给葛坚强机会,他反而憋了,半天才说道:“这个,我一直在想,除了你老婆,为什么还会有别的女人喜欢你?这明显不现实啊。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关键是你有分量!女人最喜欢的,一定是你的肉体,想想,可以榨出多大一桶油啊,用来过日子多滋润……”甄有财怒了:“我有同意你可以消遣我吗?”葛坚强吓了一跳:“我这不是消遣,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老婆还是元配的好,半路插队的,本身就不规矩,不规矩的人,能好吗?”

“好了!睡觉去!”甄有财将葛坚强赶开,往沙地一躺,迷迷糊糊中却又琢磨起葛坚强的话来。

“老甄!老甄!”不知多久,葛坚强突然又来推甄有财的肩头,甄有财一个激灵坐起,怒道:“葛坚强!你这混蛋到底让不让人睡?”抬眼见其他人也被葛坚强叫醒了,不由愣了:“怎么啦?”

“嘘!你们听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葛坚强趴在沙地上,紧张倾听着。众人一愣,也都把耳朵贴在沙地上,纷纷摇着头:“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

“我也没听到什么!刚才我一直在听,就是没听到什么。”葛坚强有些难以理解:“沙漠晚上怎么会没有声音?要是在我老家,那声音就海了,不知名的虫儿那个叫得欢……”

“你!”众人好容易培养起睡意,就这么被惨无人道给糟蹋了,一时都怒了。沙丘上的吴松警觉地坐起来,掏出枪喝道:“你们干什么?”

“没有没有!”艾宝急忙将葛坚强按下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等下除非出人命,否则你屁都不要放,知道吗?”

但是,众人刚迷糊过去没多久,又被葛坚强一个个唤醒。艾宝火了:“强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嘘,你们听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葛坚强故技重施,神情紧张。甄有财怒道:“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啊?”娜娜也说道:“是啊,强哥,你就算精力过剩,也不能拖着我们陪你玩游戏啊。”

“不是不是!”葛坚强急了,“这回,这回,真的听到声音了,不信你们听!”众人迟疑好久,这才凝神细听,空气里还真有个隐约的声音,若有若无,像哭泣,又像呻吟。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毛骨悚然。娜娜忍不住四处张望:“这是……这是什么声音?”孙毅说道:“是不是风声?”葛坚强摇摇头:“不像啊……会不会是这沙漠里迷失死的人,鬼魂还走不出去……”众人本就极度不安,经他一说,更是脊背发寒了。

“不对,声音从那边传来的!”甄有财突然指着沙丘上说道。众人才想起,吴松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有风吹草动便坐起来。艾宝忙叫了一声:“吴松!”

吴松没有答,呻吟声却越来越大,众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奔上沙丘。

星光下,吴松斜躺在沙上,已然昏迷过去,身体发颤个不停,呻吟声阵阵。讲完笑话后,他就没再戴上手套。此刻,裸露的右手上,枝指趴着一只蝎子。

孙毅急忙拿起鞋子,将蝎子拨掉,看那枝指,已经胀肿得老大。

“咬得挺厉害的,我们得快想办法救他。”孙毅刚要张罗,甄有财却自后按住他:“慢点!你忘了他一路上是怎么对我们的!”

孙毅一愣:“可是,人命关天……”甄有财冷笑一声:“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还没走出社会!自己屁股都还在流血呢,竟然想帮人治痔疮。这种人有什么道义可讲?”回头问道:“娜娜,你认为呢?”娜娜说道:“我觉得,人总是要先救的。”葛坚强点点头:“就是,一条命,值七级浮屠啊!”

“哈哈,难道你们还要救活他,再让他拿枪来逼我们做这做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是人质啊!”甄有财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众人没听进去,急了:“我看你们,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孙毅和娜娜默不作声,葛坚强却奇了:“老甄,这是什么病啊?”

“这叫人质情结”,甄有财耐心出奇的好,“是一种心理变态行为。有些人质,被绑架后,会对绑匪产生好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绑匪的,这种现象最早在瑞典首都被发现……”

1973年,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两名罪犯抢劫银行不成,就劫持了四名银行职员,和赶来的警察对峙了130个小时,最后不得不投降。这事本身平淡无奇,让人惊讶的是这事结束后,四名银行员工居然对劫匪心生同情,甚至还出资为其做法律辩护,并且拒绝出庭指控罪犯。他们对劫匪感激涕零,其中一个女职员还爱上一名劫匪,在该劫匪服刑期间与之订婚。

“为什么会这样?”葛坚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甄有财冷笑道:“因为,这些银行职员被挟持时,劫匪随时都可以杀他们,他们惊恐至极,潜意识里就把生命交给劫匪来处置。时间一长,劫匪不但没杀他们,还善待了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的命是劫匪给的,所以对劫匪很感激,最终跟劫匪沆瀣一气。用古话来说,这叫为虎作伥。这个例子说明,人是很容易驯服,并且混淆是非的。这种现象很多,我看,我们中间也有这苗头!这几天其实还是有别的机会可以逃走的,但大家为什么都没想到逃?”

“对啊,我们头脑好像都秀逗了!还玩得挺开心的,有时候都忘记自己是被绑架的!”葛坚强马上自我检查,“我们快走吧,别得那个病!孙毅,娜娜,走啊!”他拉着孙毅,又来拉艾宝,艾宝急了:“不行啊,把他丢在这里,我哥……”

“别拿你哥来烦我们!”甄有财摆摆手:“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跟我们生,还是和他一块死?”艾宝急道:“不要这样,就算你们逃出沙漠,但旅行社发现我失踪,你们就有嫌疑……”

“你少吓唬我们!我们还要投诉旅行社呢,把我们都害成什么样了!你快决定,是跟我们离开,还是和他烂在沙漠里?”甄有财下了通牒,艾宝半天不做声。

“那你们就自生自灭吧,我们没报警来抓你们,已经够给面子的了。”甄有财转身就走:“愿意留下来当奴隶的就留下来,想要分享自由的,跟我一起走!”

“艾宝,走吧,要不真得了那个病!”葛坚强始终放不下艾宝。艾宝摇摇头:“不行,他真死了,我哥也活不了。是我害大家的没错,大家要走我也不反对,但请大家先想办法救救他吧。”

葛坚强犹豫了:“这个,好像也有道理……”

甄有财回过头来:“救他?哼,他现在是病猫,醒来就是老虎了。天空任鸟飞,鼓破任人捶。不怕死的继续留下,反正我是不奉陪了。”推着孙毅和娜娜就走。葛坚强急了,跺了跺脚说道:“好吧!喂,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艾宝咬了咬牙,急忙在吴松身上一阵摸,掏出枪来,他指着四人的背影,刚想喝令他们停下来,但转念一想,却又叹了口气,将枪别回吴松的腰间。

天要下雨,人要远走,枪只能控制一时,左右不了一世的。艾宝可以当好混混,却没法胜任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