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会

虽然索梵微并不反对，张氏却还是心里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苦养大的一头猪，虽然拱倒了一口喂到嘴边的白菜，却对一株菠菜念念不忘。

索梵微头埋在李弘益的胸前，害羞地被抱回了屋子，李弘益心里畅快，在屋子里踱着步，索梵微忍不住说：“郎君，你该去官署了！”

李弘益咧着嘴，笑着说：“好，好！”由索梵微服侍着换上了官袍，这才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想到杜荀鹤还在府上住，便叫李保玉将他请来，跟随自己一同去节度使府衙。

杜荀鹤休息了一晚上，脸色稍稍缓和，李弘益笑着说：“彦之先生，西北苦寒，要等到二三月间，天气才能转暖。估计开春之后，韦公和诸位长安的先生都要来了，想到群贤毕集，姑臧文星璀璨，某心里就期盼不已啊！”

杜荀鹤在马背上拱着手：“不敢，在下何德何能与韦公并列呢？不知韦公现在何处？”李弘益笑着说：“我自肃州出来后，韦公一直在西北游历，想要追寻当年岑嘉州的足迹，看一看西域的风情。估计开春便会转来！”岑嘉州就是岑参，曾官至嘉州刺史，故有此称。

两人在俞长元的护卫下到了节度使衙，李弘益请杜荀鹤偏厅休息喝茶，与留守的诸人见了面。

他回凉州，众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想到李弘益等千里奔波，故而昨夜未前来拜访。李弘益当初将二哥李弘定和李珽留守，并未指定谁主谁副，不过两个人都是温和清淡的性格，各自负责一曹，有什么事就共同商议，或者飞书报李弘益，因此相处还算融洽。

李珽倒不觉得李弘益是任人唯亲，他和李弘益的想法一致，原温末和吐蕃时代的各州官员，是不能继续留任了，这些人或许各有苦衷，然而毕竟是与“贼”为伍，不能被李弘益等所信任。而且最重要的，李弘益还想给自己的手下升官，必须得叫这些人腾出位置来。

相较而言，李弘定有过任刺史的经历，他的官是一步一步从基层走上来的，因此经验最多，李珽也一直在向他学习。各曹各司目前虽然主事郎中不全，基本也都任命了一批年轻的官员暂时代理。

曹用行等人来得也很早，虽说李弘益给他们放了假，可是在家里毕竟闲不住，想到自己等人在外拼杀，还不是为了河西镇的安宁？因此一个个也都来上班了。

李珽来到后，看见李弘益，大笑这说：“恭喜凉国公！”他现在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正确无比，不到三年，李弘益就成为一镇节度，而且立了大功，封了名爵。

李晔为了笼络河西镇，自上而下的主要官员，人人都有封赏，尤其是食邑，少得也有二百户，实封一百户。他给的食邑都在河西各州，反正现在长安朝廷没有能力直接管辖，就拿李弘益的地盘给他的下属做人情。

只是封赏的礼部官员尚未从长安出发，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能跟随着追奠张议潮的使节队伍一起到达了。

李弘定来得不算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两眼通红，看样子是熬夜了。他所接手的户曹，在李弘益当初的规划中很是重要，有一大堆事务等着要处理，因此极为忙碌。

看到李弘益，他勉强笑了笑：“十一郎回来啦？”李弘益有些心疼，说：“五哥，不可过于操劳啊，你脸色这么差，还是歇一歇吧！”李弘定笑了笑：“公廨之内，怎能白日休眠？我可不是宰予啊！”

宰予昼寝，被孔夫子骂朽木不可雕也。李珽在一旁说：“仲安兄日夜操劳，便是想着河西重归大唐，不能在咱们手上再丢了，那可真是千古罪人了！”李弘益叹道：“辛苦公度先生，辛苦五哥了！”李珽大笑：“得国公一句话，吾心实慰啊！”

随着各曹各司的主事官员渐渐到齐，李弘益召集众人，分别通报了他外出这小半年来的情况，听到去年粮食收成还不错，基本与前年持平，他心里很高兴，经过各地小股叛乱，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出了李弘益的预料了。

四条规划的主干道，除了会州到兰州一段，姑臧到金城一段，另外两段还在修缮。主要是河州那里地势复杂，而姑臧到乌兰县之间山路不平，不像另两条路，原本就经常有商队通行，简单修缮后就能够使用了。

姑臧城北的明威戍新建了二十余个乡，将原温末各部落打散，重新编入了当地的百姓中，组建了三百多个村寨。兰州情况稍好，会州两县，也新建了三十余乡，唯独渭、岷二州，现在李存孝还在镇守，不过民政工作已经开始了。

姑臧城外新建起了数处养殖场，其中官办养猪场两处，存栏四千余头；养鸡场、养鸭场六处，存栏三万余。民办养猪场一处，存栏一千余头；民办养鸡、养鸭场八处，存栏二万余。官府各派兽医等每日巡视，严防瘟疫发生。

其余水产养殖有数处，规模都不大，主要是堤堰、蓄水池、拦水坝等还在修建之中，世家富户还在观望。

倒是凉、兰、会三州的许多荒山都被承包了出去，建起了大小的果酒作坊十余处，李弘益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到姑臧城新建了一处酿酒作坊，用的是自己为生产医用酒精而造出来度数在四十多度的“凉州春”工艺。

他严肃地说：“民以食为天。我一贯强调，粮食是咱们在河西立足的根本，一再严令不得新售酒榷，不得以粮食酿酒。凉州人好酒，不是已经售卖了果酒酒榷许可了么？”

李弘定咳嗽了一声，说：“十一郎可知道凉州土豪折逋家？其家主折逋坚顿世代为凉州酿酒大豪，听闻官办酒坊生产了一种烈酒，便以果酒二十万作价，要将配方买了去。我和公度的意思，他家原本就有几处很大的酿酒作坊，因此便同意了！这二十万酒榷，售卖给其他世家商人，获利六十万贯，河西如今缺钱啊！”

李弘益默然片刻，说：“‘凉州春’是烈酒，这技术怎可外传呢？咱们手里本就没有多少生营的手段，岂能都给了他？”

李珽在一旁说：“这个我等自然省得，因此新开的作坊，官府入股，占了四成的股份。咱们只提供了技术，原料、工人，皆由折逋家出，我们还得了便宜呢！”

李弘益叹了口气，说：“好吧，只是这酒若能买到北方草原，换取牛羊，是最好不过！”这件事李弘定办得并无法指责，谁叫河西确实缺钱呢？李弘益两次出兵，战争向来是要花钱的，可惜长安那边，天子自身都难保，除了名爵上的赏赐，竟拿不出一文钱来。

看到李弘益似乎有些不开心，李弘定笑了笑，说：“去年因为温末、吐蕃作乱，地方平定后，各州县均田，部分百姓免除了农税。好在凉州一贯商贸繁华，商税颇为可观。只是今年实在不宜出兵了！”

李弘益点点头，说：“若李茂贞那里安分，咱们也就按兵不动，朔方韩遵鼓动温末叛乱，这笔账我可是记着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且忍他一回！”

李弘定这才放下心来，他对军事不通，考虑得更多的是河西的承受能力。慕容阎昆和李存孝在会州以及渭、岷二州，杀灭叛乱，可是杀了不少人。如今会州基本平定，许多工作都可以开展，只是渭、岷二州，估计还要等上个半年了。

河西虽然有六州之地，可是这一年多来，基本是靠着凉、兰二州在支撑，河州偏远人口少，如今完全是姑臧各作坊的原料矿场提供地，没有多少税收，以二州养六州，实在是太艰难了。

李珽又开始介绍起教育，这是李弘益一直在强调的。实际上不但李弘益无比重视，众人也都对教化很是看重。他说到：“如今凉、兰、会、河四州县学、州学都已经恢复，各乡都建有公塾、学堂，村学建了二百六十八处，还是不够！”

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咱们河西的读书人实在太少了！国公，虽说敦煌那里来了一批人，幕府又广布招贤，毕竟前来相投的人太少了！咱们各曹各司，包括军中各司的主官，都还未配备齐全，哪里有多余人手呢？”

李弘益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古代的读书人比例本就不高，实在是读书的成本太高，他在长安时与温宪等人闲谈，估计了一下，关中、中原乃至江南，这些是大唐人口密集地区，精华所在，识字率大约也只有十分之一。

在河西，识字率更低，大约只有百分之一。李弘益问：“教材选用的是什么？”李珽说：“蒙童读《急就章》、《千字文》，大一些的就读《论语》、《孟子》。好在国公发明了活字印刷，书本还是能保证的！”

李弘益摇了摇头：“国家开科取士，一科不过数百人，总不能叫所有的人都去做官吧。读书不能只读四书五经，商人、作坊、养殖场等各处，总是需要记账的、识字的，各行各业，不需要那些掉书袋的。这样吧，教材我来编写，蒙童教育我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