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英雄齐救美
孙毅站在池边人工沙滩上,贪婪看着四周景色,深深呼吸着,恨不得化身为天鹅,悠游在那披满阳光的湖波里。这一池魂牵梦绕的碧波,载负了他人生几多愁。
池水荡漾,颜色和层次富于变化。近处,波光粼粼,犹如银鱼翔动,越往池心,波澜越小,湖面越平,色泽依次变为淡蓝、深青、墨绿。
“天池!”孙毅伸展双臂,刚想荡气回肠大叫一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喂,借光借光!”
孙毅回头,只见娜娜站在身后,正拿着DV拍摄。见孙毅没动,她嘴巴一撇:“怎么?不乐意啊?”孙毅苦笑一声,无条件退避三米:“乐意乐意,我乐意为艺术让步。”娜娜嘻嘻一笑:“谢谢啊!”她迅速拍了几个镜头,挥挥手说道:“行了,你可以复位,继续抒情!”转身蹦蹦跳跳走了。
孙毅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笑了笑,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四周雪貌冰峰,突然想起李白的诗句来:“明月出天山,苍茫人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月光下的天山天池,是何等瑰丽雄壮,才当得起这种壮丽篇章?
“小孙,那边有郭肉沫写的石碑,快去看看。”葛坚强洗完脚,乐呵呵提着鞋子走来,在孙毅身边坐下来,“还有棵邓小平种的树,估计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比你高多了!怪不得老话说呢,百年树人,十年树木,人要长得树高,得多花多少时间!”
“是郭沫若!”孙毅笑了笑,见葛坚强双脚使劲地在一丛花草上踩擦着,心疼道:“这里景色这么好,你怎么忍心破坏?”葛坚强不以为然:“有什么不舍得的,就一个大水池嘛。”孙毅笑道:“当年毛主席想来这个大水池玩玩,顺便洗个澡,都没能实现呢。”葛坚强嘿嘿道:“你怎么不去玩玩,好像说这天池有八景,吹得牛气哄哄的,我去一个什么‘定海神针’的看了看,扯淡,原来就一棵大的榆树。”
“石门一线、龙潭碧月、定海神针、南山望雪、西山观松、顶天三石、悬泉飞瀑、海风晨曦”,孙毅如数家珍:“天池八景的资料我看多了,不用去也知道是什么样的。”
葛坚强吃吃道:“原来你知道蛮多的嘛。”孙毅微微一笑:“没来新疆之前,我就对新疆特别感兴趣,储备了不少知识,这次相当于是实践检验真理。”葛坚强说道:“怎么很少听你分享?艾榛有点懒了,我还怕你们不知道,想着法儿给大家念点东西呢。”孙毅笑道:“有什么好分享的,说多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我是卖内裤的。”
“这有什么的!”葛坚强说道:“不过你真可怜,啥都知道了,还来玩那有什么意思?”
孙毅悠然看着远处:“怎么没意思?我知道得多了,来这里就算不玩,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回归。可能,你觉得这就一个湖,没什么的,但在我看来,远比上海舒服多了。”
葛坚强瞪大眼睛:“上海多好,大城市!我们乡里的人,说县城热闹,就说像上海一样。你呆在上海,还嫌不好?”
孙毅默然了一会儿:“强哥,你的生活理想是什么?”
这问题太过于抽象了,葛坚强这种感性的人,费了半天才说道:“生活理想啊,不就是过理想生活嘛,嘿嘿,我说不上来。你呢?”孙毅叹了口气:“我的理想是能够离开上海,生活在别处,唉,上海太让我闹心了。”
葛坚强吓了一跳:“这年纪轻轻的,咋心灵这么灰暗?”孙毅苦笑道:“不是我心灵灰暗,是我的环境有太多灰色……”
冰冻三尺,孙毅的痛苦非一日之寒。
从龄级划分来看,孙毅是个标准的80后。他出生于上海一个双高家庭,父亲是教授级医生,母亲是高级教师。他们工作体面,志存高远,对孙毅期望也是极高。打从孙毅呱呱降世之始,父母就着手新的目标——把双峰对峙的家庭,升级为三高并列之家。
厅堂之上,供着两尊高级知识分子,于外人来观,是个美满家庭,对身处其中的孙毅而言,则是个阴影重重的世界。他像夹在新疆三山之中的两盆一样,各种冰雪似的训词,一年四季都往他身上汇流,终日难觅阳光。在父母面前,孙毅很早就被剥夺家庭权利终身,他没有选择权,只剩沉默权。穿什么样的衣服,喝什么牌的饮料,看什么样的电视,都得经过父母层层过滤,再三审核。当别的小朋友没心没肺疯玩的时候,孙毅已经率先扬帆,踏上规划好的人生之路了。父母深谋远虑,教育孩子从胎儿抓起,希望孙毅能从起跑线上开始,就一骑绝尘,远超侪辈。因而,三岁之后,孙毅就习惯性地被各种培训和作业所包围。
回忆起有限的人生,孙毅找不到什么记忆深刻的事,除了考试。二十年来,他的行程安排和阶段性目标,就是应付重重考关。学校的考试、培训学校的考试,家庭考试。考试这条主线,贯穿孙毅过去岁月的始终。考试如此繁多,事前事后如此折磨人,有时候孙毅考到心酸处,会觉得自己快烤焦了。
孙毅最感兴趣的是自然科学,包括野生动植物。但父亲却希望他子承父业,复制自己的成功。因为有他这个关系在,孙毅当上医生后,和别人拼爹也比较有砝码。孙毅根本不喜欢医学院,更讨厌内科,但命运却安排他向自己讨厌的东西投降,五年的医学学业简直是一场煎熬。
毕业后,父亲安排孙毅进上海一家三甲大医院实习,然后便着手管起他的感情来,安排他和一个有钱人的女儿谈恋爱。
孙毅觉得,那女孩长得根本不像他人生里的女一号。她脸太大了,五官又太细了,而且彼此相隔万水千山,点缀在辽阔的面容上,衬得那里地广人稀。最让孙毅难以忍受的是,这位千金的指挥刀磨得比家中二老还利,孙毅和她在一起,收获最多的是数落。从面貌、衣着、措辞、做事、礼尚往来,事无巨细,孙毅都能让她挑到问题。似乎,虚长她两岁的孙毅,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孙毅像个可怜的小生物,每天进家如遇虎,出门如逢狼,惶恐不可终日,有种快被压垮的感觉。物极必反,他开始想反弹了。因此,中了免费旅游大奖后,孙毅平生第一次未经父母同意,就向医院请假。面对他的先斩后奏,父亲只得同意了。
“我把这次旅游,当做人生的自由之旅。”孙毅笑了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离父母这么远。”
“你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成功的父母。”葛坚强砸吧着嘴:“当医生不也是挺好的,收入高,还可以救人积功德……”孙毅苦笑道:“是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再好也不好。”
“这倒是,强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你按它,它反而要顶你。”
“我这牛不顶人,但我不喜欢我爸妈的两句话,一句是‘我们这是爱你!’还有一句是‘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他们凭着这两句话,就可以理直气壮替我消费人生……”
葛坚强搓了搓手:“说实话,他们确实是为你好,不过管得忒宽了点。要我说,儿子就该像放牛放马那样养,自个儿跑去找吃才能长大呢,圈在圈里就像猪一样,没被太阳曝晒过,长大了肉也不好吃。哦,你别见怪,我这样讲,并没有说你是猪……”
“没关系!家这个字,不就是宝盖头下一头猪吗?”孙毅对猪的理解深入浅出。
葛坚强想了想,说道:“大道理我说不来,但我看你这样下去,过几年就熬成老孙了,比我还老。”孙毅摇摇头:“不消几年,我现在心理都严重老龄化了!沧桑得都快跟这副皮囊起排斥反应了。”
葛坚强说道:“我记得哪本书上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莫管儿孙闲事,不然就会老子英雄儿子混蛋。你这么大了,父母应该自扫门前雪,不管你的瓦上霜……”
这番话说得稀奇古怪,听得孙毅啼笑皆非:“算了吧,他们大包大揽惯了,一日不掌权,比三秋还难熬。”
“小孙啊,你学历高,人也聪明,就是太软弱了。所以你爹妈才会骑到你头上撒尿拉屎。呃,我是做个比喻……”
“很多人都这样评价我,我也想改变自己,但一到他们面前,就全盘丧失勇气……”
“这好办!你现在不是在他们势力范围之外吗?就趁这个机会胡搞……不,为所欲为,给他们一个先斩后秦,不对,是先斩后奏,逼他们接受事实。”
孙毅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葛坚强挠着头:“我口才不好……这样吧,那边那个人,看到了吧?”
孙毅顺着他的指头望去,只见一个妖娆新娘,拖着婚纱在池边踯躅而行,便点了点头:“看到了,怎么啦?”葛坚强嘻嘻道:“要不,你放马过去,把她泡过来,当了媳妇,你爹妈就不会逼你跟别的女人了。”孙毅哭笑不得:“强哥,你这主意太馊了!怎么行!”葛坚强急道:“怎么不行?人家也挺漂亮的,难道配不上你?”孙毅说道:“配得配不得,那是另一回事。至少,人家都要结婚了!我要当第三者也错过最佳时机了。”
葛坚强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不是!不是!你看哪了?我不是说那个穿婚纱的,我是说她右边那个。”孙毅一愣,往婚纱女右边望去,看到娜娜收着三角架,正准备离开。
“那边只有娜娜啊。”孙毅茫然说道。葛坚强双眼瞪圆:“对啊,娜娜不是很好嘛!虽然发型是男人的,但还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何况在博物馆里,你都牵人家的手,也该负责,不然就是耍流氓,揩油吃豆腐……”
“哪有,明明是她先拉我的……”孙毅突然回过神来,“慢点!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葛坚强笑道:“这有什么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能上吊的梁。嘻嘻,其实是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你别多问,赶快去翻火焰山吧!”
孙毅连连摆手:“得了吧,这个绝对不能开玩笑,她脾气那么大,净把人好心看成驴肝肺,而且,我可以明显感到,她对上海人民有蛮不讲理的敌意。”
“嗤嗤”,甄有财正在取景,后颈突然吹来一股热气。他急忙回头,一个马嘴几乎贴面而来,热乎乎气息喷得他脸上滑腻腻的。
“呸呸!”甄有财大叫着后退开来。一个马贩子笑嘻嘻从马后转出来:“老板,来自伊犁的天马,口齿好,身体棒,走路像飞,来一匹吧,居家旅行常备,生活效率日日高。”甄有财愤愤道:“免了!都二十一世纪了,有钱也投资买车,谁要这种吃货?”
马贩子不慌不忙一笑:“老板,您错了,时代是不同了,但马的好处始终是一样的。汽车再牛,永远也比不马。”
甄有财一愣:“是吗?”
“当然了,老板你要有空的话,我慢慢给你说!这汽车和马,差别在哪里?在于本质!汽车是地球污染源头之一,全世界能够乌烟瘴气的,它贡献不小。马呢,属于原生态产品,除了放屁外,不给大气造成额外压力,低碳、环保!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产品。而且,买马能保值增值,汽车一买定入手,就开始贬值。上世纪70年代一匹马200元,80年代是800元一头,现在可要9000元一匹!这种增值能力,汽车能比吗?再说了,买头母马,给它找个好男人,就能生出马儿子、马孙子,买汽车能配种吗?还有,买个车子,上路、上牌都得花销,整一个油老虎!马呢,要求不多,除了供应点伙食外,它不会跟你要这个费那个费的,省心省钱!”
甄有财冷笑道:“汽车可以一天走几百公里,马行吗?”
“您这思维有点狭窄!快就是好的吗?那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快节奏的生活?跑得太快了,直接后果是什么?跑进太平间!哪有骑马安全?”
甄有财刚要组织言语反驳,娜娜笑着走来:“你好,马有出租吗?”
马贩子大喜:“有啊,一次十元。要不要现场培训?只要再加……”
“不用!”娜娜笑着接过缰绳,踩着马镫,翻身稳稳上了马背,用力一抖马缰:“驾!”
马长嘶一声,四蹄撒开,飞奔而起,驰骋在池边草坡上,飒爽英姿,引来目光无数。
葛坚强拍了拍孙毅的肩膀,笑道:“心动了没?人家娜娜动起来真飘逸。”
孙毅苦笑连连:“她瞪人的时候,更动感呢。”
娜娜放马跑了一圈,策马回来,张开双手大笑道:“好爽啊!”甄有财说道:“原来你会骑啊?”娜娜说道:“当然了!小时候我爸就逼着我学,说骑马比较……比较男子汉,不过我好多年没骑了。”甄有财端起相机:“别忙下来,我给你拍一张。”娜娜挺直腰板:“好啊,拍得精神一点,回头我要让我那些同学羡慕嫉妒恨。”
“放心吧!”甄有财“咔嚓”按下快门,相机里蹿起一道强光。
天色近暮,甄有财开启了闪光灯。没想到马对此极为敏感,当即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娜娜一惊,急忙抓住马鬃。马吃痛,前腿落地,发足狂奔而去。
事情快得让娜娜顷刻间失去方寸,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马鬃,大喊:“啊!”
葛坚强和孙毅大吃一惊,不约而同起身冲了过去。
另一边勾心斗角的艾宝和吴松,也同时被惊动了。
艾宝一直想和吴松私下里好好谈谈,培养一下感情。但吴松并不领情,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艾宝如果跟得紧、靠得近,他干脆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一来,艾宝想说话,也老大不方便。
听到娜娜的叫声,两人回头时,马驮着娜娜正迎面颠簸奔来。
艾宝吓了一跳,当先冲向马:“别怕,抓紧了。”马见有人挡道,来势更快了,想和人碰撞出火花。艾宝不慌不忙,待马快冲到时,突然侧身一闪,飞跃而起,紧紧抱住马脖子,借力往马背爬。娜娜惊恐万状,只能紧紧抓着马缰。
艾宝很快便爬上马背,在娜娜面前坐好,大叫道:“抓好!它想卸货了!”
果然,马猛地刹住步子,再次人立而起。艾宝咬着牙,死死抱着马脖子,娜娜则牢牢抓住他的身子,指尖差点抠进他肉里。两人连成一串,几乎是挂在马背上。
马见奸计难以得逞,再次狂奔乱蹿起来,颠得两人屁股发疼,紧紧抓着马身不放。
“快!快让马停下来啊!”甄有财赶上来,冲马贩子大吼。马贩子慌手慌脚:“怎么停啊,它又不是车,还有刹车板呢。”
三板斧过后,马终于技穷了,步伐慢下来。艾宝冲着左右赶来的葛坚强和孙毅大叫道:“快,快把娜娜扶下来。”孙毅忙转过身:“来吧!”
娜娜被颠得天旋地转,一见有着陆设施,立即往下跳。力道太猛了,孙毅吃不消,一个趄趔差点没扑倒。娜娜从他背上滑下来,原地转了两圈才站定,见孙毅脸色煞白,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了!”孙毅喘了口气,“你呢?”娜娜说道:“没事……”犹豫片刻,亡羊补牢说道:“谢谢!”
马彻底安分了,艾宝一个潇洒的鹞子翻身,跳到地上来。葛坚强竖起大拇指:“艾榛,看你平时老虎不发威,我们都当你病危呢。原来你挺厉害的嘛。”
艾宝“呸”了一声:“是病猫啦!这有什么的,我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葛坚强连连点头:“对对,艾榛你更厉害,是个牛人。”这话艾宝爱听,很受用地点点头,葛坚强后续的赞美却把感觉给破坏了:“浑身都是牛肉做的,够牛!”
甄有财愤愤地一脚踢向马屁股:“什么破马,差点害死人了!”耳边却传来马贩子一声惊呼:“小心!”
警告来得有点迟,马跟老虎一样,屁股都碰不得。甄有财一惹它的敏感部位,它立即条件反射地踢出一记梦幻般的无影旋风腿,扫中甄有财拿相机的手。甄有财手臂一麻,相机插了翅膀似地向后飞去。
“哎哟……我的相机啊……”甄有财捂着手惨叫不迭。
“噗通”,眼看相机就要硬着陆,马贩子奋不顾身向前一扑。一个标准的平沙落雁加一个不标准的扑救动作,在间不容发之际接住了相机。
“老板,还好,没摔实……”马贩子爬起来,吐掉口中啃到的泥巴,将相机交给甄有财。甄有财瞪了他一眼,抽了张面巾纸,仔细拭掉上面的指纹:“算你走运!摔实了,你得替你的牲口承担法律责任。”
“大家都过来一下!”艾宝大声招呼道。
众人以艾宝为中心,围成一圈。艾宝咳嗽一声:“刚才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娜娜会遭遇危险,咳咳,责任在于我。作为导游,我麻痹大意,没有牢记安全责任重于山,也没有做足安全防卫措施,险些酿成大祸,给游客朋友的生命财产带来严重的隐患……”
“艾榛,现在不是新闻联播时间,你就甭一副主播样。”甄有财对艾宝的不正经深恶痛绝。
艾宝嘿嘿笑了:“我这不是在总结经验教训嘛。有句话怎么说?安全都是管理出来的!所以,我决定在我们团里加强安全管理。”
“行啦,再啰嗦下去太阳都饿扁了。”甄有财指着徘徊山头的红色太阳,“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好让太阳赶快回家。”
艾宝说道:“好吧!我说了,我想跟大家来个约法三章。”娜娜一奇:“哪三章?”
“第一,所有人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第二,所有人要一起吃饭;第三,所有人都得听导游的。”
众人都愣住了,好会儿,葛坚强才说道:“可以嘛,可以有!”
娜娜和孙毅、吴松都没有意见。只剩甄有财迟迟不表态,他见众人口风高度一致,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不过……”
艾宝忙道:“有话直说,我很民主的。”
“我觉得,最后一条非常不民主。”
艾宝哈哈大笑:“那么,马上生效!走!”
六人坐着区间车下山。在他们身后,落日映红了半面雪峰,红光折射而下,染红了山下的草原与森林。天池被霞光所铺满,水中山影苍茫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