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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危险分子

作者:自在天 玛力斯·巴扎尔拜克 | 发布时间 | 2017-12-07 | 字数:5393

“都坐好了,我要开车了。”艾宝启动马达,驾驶台上的仪表同时亮起来。一个优雅的女声响起:“大家好,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新疆时间十点,欢迎您使用本产品,我们将一路与您同行,竭诚为您指明方向……”

葛坚强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娜娜,见娜娜没说话,又左右张望:“哪里来的女孩子?”艾宝笑了,指着面前一个盒子状的东西说道:“别激动,没有美女,只是GPS的声音而已。”

那GPS比手机大不了多少,小小的液晶屏显示着地图和所在地。它有条隐形的长舌头,一通电便喋喋不休:“……只要您使用本产品,就算道路再曲折,我们也保证您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会让您少走弯路,一步到位,多快好省走遍天涯海角……”

葛坚强从座椅爬起来,压过孙毅和吴松的肩头,伸长脖子好奇看着:“这玩意就叫GPS?听说过,还没玩过呢。”甄有财不屑嘀咕着:“少见多怪!”

艾宝将车子开出停车场,突然瞥到那酒糟鼻子黄总,远远带着一高一矮两个汉子有说有笑过来,不由心头一慌,方向盘猛地一摆,车子飞冲而出。葛坚强身子还没缩回,头当即撞在车顶,人倒跌回座位,一记捶头,撞在甄有财额头上,甄有财捂着额头悲催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葛坚强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大叫道:“导演……不,导游,你慢点!看!开这么快,把人家都撵上柱子了。”艾宝顺着他的指头望去,只见前方路边一根电线杆上,有个人正迅速往上爬。

“那是电工!”艾宝又好气又好笑,朝后视镜望了一眼,酒糟鼻子黄总已经消失在身后烟尘里。他松了口气,却又喃喃起来:“我为什么要怕他?我又没欠他的!”

吉普车出地窝堡机场,穿过乌鲁木齐经济技术开发区,沿着阿勒泰路一直往南走,渐渐进入市区。

由汉至明,新疆都被史籍称为西域,即西部疆域之意。乾隆平定准格尔大小和卓之后,合并天山北麓及天山南麓,改称伊犁。1884年,清政府又定名为新疆行省。这里地处中国西北,雄踞六分之一国土面积。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八个国家接壤,边境线绵延数千公里。

张骞出塞之后,西域便被凿通,成为东方文明西传的要道。丝绸之路在此绵延千里,沟通世界,承载文明。这里原有的汉、维吾尔、哈萨克等十三个世居民族,创造出丰富多彩的音乐、绘画、语言、宗教、建筑等艺术作品。

除了艾宝和吴松外,其他人都是首次来新疆。在众人初始化印象里,新疆应该是高山密布,遍地大漠戈壁,间杂着零星草原绿洲,环境险恶。而乌鲁木齐,则是清真寺处处,毡房遍地,街上会有些现代化的痕迹,比如车,但同样富含原生态的东西,比如骆驼和牛羊,比如各种斑斓的民族服饰。

所以,当事实摆在眼前,当乌鲁木齐大街小巷逐渐在众人面前伸展,那熙熙攘攘的车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店铺,新潮时髦的服饰,都动摇了众人的认识根基,倾覆了众人主观世界。

这座西北重镇,中国向西开放的桥头堡,现代化与时髦程度都让初来乍到的人措手不及。

车流滚滚,道路被挤得越来越小,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一亮,路上顿时排成长蛇阵,艾宝只得将车停下来。葛坚强往窗外看了看,忧郁地说:“要等一个小时啊!妈呀,等这红灯会饿死人……好了,变了,只要五十分钟。”众人都莫名其妙,葛坚强猛地叫起来:“糟糕,又变成一个小时了!”

“你在说什么?”娜娜忍不住问道。葛坚强指着红灯边的LED显示牌说道:“你没看到嘛?那边写着65分钟,不是要等一个小时!”娜娜不由笑了:“那是分贝,不是分钟。”

葛坚强还没理解分贝与分钟的区别,绿灯就亮了,吉普车载着一车笑声随波逐流。

艾榛是在打电话订房的时候被抓走的。留给艾宝的订房单,只订到吐鲁番。因此,过了吐鲁番就是个麻烦事。不过,作为今朝有酒今朝醉主义者,艾宝认为这种麻烦属于后续难题,届时车到山前路必直。

将车停在艾榛订好的酒店外,艾宝先去办开房手续。一共三个房间,其中,三人间和单人间在七楼,双人标间在八楼。艾宝征求众人的意见,甄有财抢先要求与孙毅、吴松住三人间,娜娜住单人间,艾宝没有选择,只能和葛坚强住八楼。他对葛坚强说道:“强哥,你先进房,我陪他们到七楼找房间。”

葛坚强看着四周:“好啊,怎么走?”艾宝说道:“那算了,等会儿我让服务生送你上楼。你先在这儿等着。”葛坚强点点头:“好吧,知道了,快带大家上去吧。”

艾宝先给娜娜开门,再带甄有财三人找房。甄有财膀胱里尿意无限,进门就钻进卫生间,孙毅则火速到走廊给母亲回电话报平安。

屋里只剩艾宝和吴松。艾宝立即抓住机会,走到吴松面前:“你是,那个……我哥哥怎么样?”

吴松紧攥着密码箱,抬头看着他。两个大墨镜让艾宝心头发虚:“你怎么不说话?”吴松依旧不答,缓缓撩开马甲:“还想像昨晚那样被枪顶一次吗?”

艾宝不由吞了口唾液,马甲里露出个枪柄。敢情昨晚就是这小子拿枪威胁自己啊。

这时,甄有财走出卫生间,见两人脸贴脸暧昧的样子,不由一愣:“你们干嘛?”

艾宝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忙站直身子笑道:“没!我和他聊天呢,这房间还习惯吧?”拿眼直盯吴松,吴松默然片刻,配合地点了点头。

甄有财看了看四周:“一般般吧。我对你们旅行社从来不抱太多期望的。”艾宝打个哈哈:“那你们先休息下,两个小时后我们再一起去吃午饭。”匆匆离开房间,只觉后背都湿了。

八楼走廊里,葛坚强站在一棵金桔前,正掰着上面的果实。艾宝吓了一跳,快步过去,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葛坚强说道:“尝尝啊,看起来挺好吃的。”

“那是假的!”艾宝见旁边没有目击者,松了口气:“怎么不开门?”葛坚强说道:“是啊!真是的,房卡都开不了门,带我的那个小弟说要帮我拿去换了。小弟来了……”一名干练的服务生拿着房卡匆匆过来:“对不起,调试过了,再试试!”他将房卡贴在门把边上,门“滴”地一声就开了。葛坚强松了口气,感激地握住服务生的手:“谢谢!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跟你们的老板表扬你。”

服务生吓了一跳,笑道:“不用,这是应该的。”他抽身想走,葛坚强却是不依不饶:“我知道你是雷锋,但做好事还是得留名的,不然别人怎么肯学你做好事?”见服务生拔腿准备跑,一急之下,猛地扯下他胸口的编号牌。

服务生慌了:“你,你干什么?”葛坚强得意地摇了摇胸牌:“你不说名字也行,我就拿这个找你们老板表扬你。”

“强哥,等下我帮你表扬吧。你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好去吃饭。”艾宝看不下去,不干预不行,他将葛坚强推进房间,然后把胸牌还给服务生,歉然说道:“你别见怪,他这人没有音乐细胞,一会儿不靠谱,一会儿不着调的,犯罪了法律都同情他。还请见谅。”服务生点点头,亡命似地走了。

艾宝进入房间,不由愣住,只见葛坚强在床上使劲蹦跳着。

“你……你干什么?”艾宝急忙关上房门。葛坚强说道:“这床垫有点硬,我给它加加工,晚上睡起来比较舒服。”

“好吧!”艾宝仰天躺下,一阵困倦上来。带游客原来这么难,真不知道哥哥有那么大的本事。

葛坚强蹦跳得累了,气喘吁吁叫道:“好了,我得洗澡了!”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艾宝松了口气,眯起眼想打盹,卫生间里突然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啊!”

艾宝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门边:“强哥,你怎么样?”他可不想出师未捷,就先有人牺牲了。

房门打开,葛坚强穿着条裤衩,瘦猴儿似地湿淋淋跑出来:“这酒店真坑人,水那么热,烫猪毛啊。”艾宝进去一检查,那浴室淋浴系统很普通,有一冷一热两个出水控头。冷水控头被调到最小值,热水控头则相反。

“强哥,你以前都是怎么洗澡的?”艾宝疑惑地看着葛坚强。葛坚强说道:“洗澡……就打一桶水到工棚里,然后把衣服脱了,舀起水往头上浇灌,然后……”

“行啦行啦!”艾宝终于确定,葛坚强从没住过酒店。他把热水和冷水调和得差不多,又做了几次动作示范:“你就这样,只开一个控头,另一边不要动,出来的水就不会烫了。”葛坚强连连点头:“好好,还是艾榛你厉害。”

但是艾宝回床上没躺两分钟,葛坚强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传来:“啊!艾榛!”艾宝一个激灵坐起:“又怎么了?”

浴室门开了条缝,葛坚强探出湿淋淋半个身子,扬着一个小塑料包袋:“这酒店怎么搞的,洗发水味道这么怪?”艾宝双目圆睁,突然笑了:“你错了!这不是洗发水,这是女人用的润滑剂!”

“什么润滑剂?”葛坚强莫名其妙。艾宝没法给他扫盲,只怪那润滑剂包袋,太像那种一次性小袋洗发水了。他忍着气,教葛坚强认物,哪些是沐浴露、哪些是洗发水。葛坚强才知道,小小的浴室里竟然有那么多学问。

有惊无险,葛坚强算是把澡给洗完了。艾宝提心吊胆打了个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强哥,准备下,我们下楼去。”边说边转入卫生间,不由倒吸一口气,只见白净的马桶边缘,两个乌黑大脚印条缕清晰,品相新鲜。

“强哥!”艾宝忍不住吼了一声。葛坚强闻声过来:“艾榛,怎么了?”艾宝指着马桶说道:“你蹲在上面大便?”葛坚强点点头:“是啊,肚子不舒服,这马桶还那么高,蹲在上面真是个技术活。”艾宝怒了:“这马桶是用来坐的,不是蹲的!”葛坚强说道:“我知道啊,但是我坐在上面,就觉得憋屈,没效率……”

艾宝无话可说,转身默默关门。

六人汇集于酒店二楼餐厅门口,甄有财见艾宝拿来一叠自助餐券,当场扯旗反了。他对自助餐苦大仇深,斥之为破坏味蕾,败坏肠胃的东西,说吃多了不但影响美食品味,连智商都会下降。“再说了,旅游不但要用眼去看,用心去悟,还要用舌头去品。我们来新疆,当然要吃地方特色菜!你们说对不对?”这话理论充分论证严密无懈可击,瞬间便成了民心所向。艾宝满心头都是火,但又怕一个投诉电话过去,自己假导游的身份就被揭穿了,只得说道:“那行,我们就去吃民族大餐。”

六人开车到南门,然后停车步行,沿着双层式的汗腾格里清真寺往里走,路边民族街铺渐渐多了起来,木卡姆餐馆、玫瑰花化妆店、库班乐器行、哈尔花毡坊,每个店名都浓郁着民族风情。最让人垂涎的是各式各样的饭店,有的门口烤着羊肉串,有的店里飘着肉香,有的橱柜里摆着金黄色的烤全羊。街上摊贩众多,除了卖英吉沙小刀、土耳其地毯、喀什乐器、和田玉器、巴基斯坦铜器外,还叫卖着凉皮、凉面、面肺子、馕、胡辣羊蹄、红油牛蹄,以及哈密瓜、葡萄、无花果、香梨、石榴等水果,汇集成一条盛况非凡的美食长廊。往来路人各色各样,民族服饰异彩纷呈,同而又不同,不同而又同。除了商人吆喝叫卖声外,街上还被各种奔放鼓点、流浪歌手的歌声、清真寺里的诵经声、乞丐摇着萨巴依乞讨声所充斥。行走其间,众人心灵上突然得到回归,这才是心目中玫瑰绝美,民族风情浓郁的西部城镇景象。

在诗人沈苇笔下,乌鲁木齐是座混血的城市,荟萃着汉、维吾尔、哈萨克、回等五十多个民族。这里,琳琅满街的民族风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孜然粉、胡椒粉气息,丰富了这座城市的层次,赋予它特殊的气质和多元的神经。

追寻着羊肉和孜然独特气息,艾宝带着众人进入一家赛里木民族风味餐馆。正值午餐档期,餐馆内生意火爆,六人好容易在人满为患的大厅等到一张圆桌。服务员拿来菜单,艾宝笑道:“每人点一道菜,我先点,来一份囊坑肉。”

娜娜等四人紧随其后,分别点了抓饭、马肠子、羊肉串、烤包子,轮到甄有财,他对大盘鸡兴趣浓厚,服务员却抱歉地说:“对不起,本店今天的大盘鸡已经卖完了。”葛坚强笑着说:“老甄,看来你与这鸡有缘无份啊。”众人都笑了,甄有财不理他:“那就来盘西红柿炒蛋吧。”

菜陆续上来,艾宝又叫了几个馕和两瓶马奶酒,满满摆上一桌。浓郁香气飘开,从众人鼻中直钻进去,诱得人人胃神经痉挛不停。葛坚强拿起筷子,挥斥雄逎地说:“来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午餐,有吃的大家就放开肚皮赶快吃。”话落,筷子迅速一竖,势不可挡地直取面前一个烤包子,夹起往嘴里一塞,烤包子瞬间粉身碎骨。其他人也饿狠了,纷纷发挥筷子优势,交错往来,咀嚼声此起彼伏。

馕是维吾尔族的主食,也是新疆少数民族喜食的食品,在古代被称为“胡饼”。关于它的作法,艾宝知之甚详,因此侃侃而谈起来。在新疆,许多少数民族家里都有口做馕的土坑,坑一半埋在地上,将发酵的面放在其中烤,就成了馕。只有在馕坑里烤的饼才能算馕。馕有大有小,有厚有薄,添加羊油的叫油馕,添加羊肉丁、孜然粉、胡椒粉和葱花的叫肉囊,添加芝麻和葡萄汁的则叫芝麻馕,不管什么馕,形状基本都是圆形。馕坑肉就是把裹着蛋清和各种佐料的羊肉放在密闭馕坑里用烤馕剩下的火炭慢烤出来的肉,金黄油亮,香气扑鼻,鲜嫩可口。烤包子同样产自馕坑,皮薄馅厚,风味浓郁。这三样算得上是同坑师兄弟了。而马肠子则是哈萨克族独有美食,是将鲜马肉和马肋骨一起装入马肠子中,用红柳枝细细熏出来的上品熏肉,嚼起来满口是香,而且越嚼越香。

六人中,葛坚强吃相最是凶猛,筷子来时像台风,去时如龙卷风,一夹一个准,不管是烤包子还是烤肉串,他都一口一个,绝不拖泥带水,很快在面前堆起一座小山似的骨渣来,胸口也是油水汪汪的,光亮得可以照人,把娜娜看得目瞪口呆,真担心他把舌头给误吞了。娜娜吃相虽然称得上女中豪杰,但一盘抓饭就够她头疼的,这种饭里富含羊肉、胡萝卜、洋葱,吃起来满嘴油香,对女生而言过于油腻,所以刚端上来,她就知道这是个需要攻坚的的课题。

孙毅吃相最斯文,他更像个美食家,什么东西都想品尝一下,夹一筷要品味一两分钟。但在葛坚强富有侵略性的筷子面前,有些东西想要尝鲜,就得眼明手快,否则转眼就落入他的饭碗了。

甄有财与大盘鸡失之交臂,对其他菜了无兴趣,只专注于自己点的西红柿炒蛋,连夸西红柿炒得比内地来香甜。这话引起葛坚强的注意,筷子开始频频来袭,而且双筷还不老实地在西红柿和蛋之间挑来搅去的,把甄有财的心情给搅坏了,他随便撕两块馕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