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敞开心扉

寒风凛凛，冬阳昏昏。

白芸嫣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奄奄一息地躺在易卿辞的怀中，易卿远仍然堵在路中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而他的话，似乎也点醒了有些许冲动的易卿辞，可是眼下，他不能丢下白芸嫣不管。

彼此僵持了半晌后，易卿辞终是妥协了一半儿，

“卿远，你说得对，可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等我安顿好她，一定会回来给婉清一个解释的。”说着，他便扬起马鞭，趁其不备，策马而去。

“易卿辞！你浑蛋！”看着易卿辞匆忙而去的身影，易卿远怒声骂道。既是心有所属，为什么不跟婉清说明白，为什么还要让她为你伤心落泪，念念不忘？他怒然转身，却看到了另一袭身影，比他还要愤然，比他还要恨怒，“沐相国？”

“三皇子……”尽管憋着一肚子气，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沐天成微躬身子拱了拱手。

此情此景，易卿远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就算婉清看不明白，沐相国应该看得清楚了吧，或许，这就是他的转机，

“不必拘礼，”他忙扶起沐天成，“相国不必放在心上，二皇子他……他或许是一时新鲜。”他明里安慰，暗里试探道。

沐天成神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

“依臣看来二皇子未必如此。”

“哎……二皇子真是生在福事不知福，婉清跟您对他跟兰妃不薄，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父女？”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不过，眼下最难过的应该就是婉清了。”

沐天成微怔，继而又弯着身子拱了拱手，

“三皇子，小女那儿……还请您费心了。”

易卿远一听，喜不自胜道，

“相国放心吧。”……

城郊别院。

一壶烈酒，半斤牛肉干儿，飞天虎在城内喝得微熏后推开了别院东厢的房门，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么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蓦地，屋内响起一个凌厉的声音。

他忽地抬头一看，

“紫苏？”他踉跄了一步，一把扶住了她的双肩，“你是在等我吗？”

紫苏厌恶地推开了他，

“你干嘛去了？”她怒声道，“我让你打听事呢？”

飞天虎带着几分醉意，拿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说着，便摇摇晚晃地走到了床边，一倒床，呼呼大睡起来。

见他那打不湿也拧不干的样子，紫苏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一气之下，她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就欲离开。

岂料，刚走出门槛儿，便看到潜海龙抱着双臂，一脸横肉地挡在路中间，她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来找我大哥。”突然，潜海龙抬高了嗓门大声道。

紫苏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不喜欢他大哥跟自己在一起。

“哼！”紫苏冷笑着扬了扬唇角，“那样最好！”她又何偿想跟他们浑在一起。

潜海龙两眼一瞪，嘴角微微抖动着：哼，也不知道这娘们儿给他大哥灌了什么迷魂药，还非她不娶了。可是这娘们儿居然不识抬举，一点儿也不把他大哥放在眼里。尤其可气的是，一向说一不二的大哥一见到这娘们儿就变得像狗熊似的，要多怂就有多怂。

就因为这娘儿们，他大哥还差点儿得罪了鬼见愁，就因为这娘们儿，误了他们多少大事儿。

要想让他大哥跟这娘们儿断得干干净净，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这娘们儿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好，希望你说话算话！”他头也不回道。

紫苏并没有回他，而是径直拉开了大门，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走出锦鳞殿，看着乌泱泱的天，沐天成微微叹了口气。

这边，皇后一直想拉拢他，且有意让婉清跟三皇子在一起，可是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精心扶持培植了这么多年的二皇子给放弃了。况且……这三皇子……平庸无能，既没有嫡长子的继承权，又没有二皇子的才能，就算是他有心想扶持，恐怖……他也难成大器啊。

怅惘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决定去叠翠阁走一遭。

想来，兰妃还不知道二皇子在宫外的情况吧，若是知道，她又怎会允许他胡来，又怎会放纵他那样伤害婉清。

“娘娘，沐相国求见。”正琢磨着儿子是否该回宫了，侍者就来通报道。

“传！”

不过眨眼间，沐天成便被侍者引到了内殿，

“见过娘娘。”

“沐相国不必拘礼。”秦若兰热情道，“快给沐相国赐座。”

沐天成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秦若兰扬了扬唇角，

“沐相国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这里，不必抱束，说起来，我们之间除了君臣关系，又亦亲亦友，有什么话就说，不用顾忌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毫无娘娘的架子。

沐天成垂了垂眼帘，许久，才轻启朱唇缓缓道，

“娘娘，有些话，不该臣说的，可是臣若是再不说，恐怕……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啊。”

秦若兰顿时拧紧了双眉，

“沐爱卿，你说，一定得说。”

“是关于二皇子，他……”

“他怎么了？”秦若兰激动地走下青鸾座，“他到底怎么了？”

“他……在宫外有了意中人。”这几个字，是从沐天成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想而知，对于此事，他有多恼多怒。

“果然如此，”秦若兰身子一软，扶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难怪我一跟他提起婚事，他就顾左右而言他，从来不肯正面回答。”她痛心道，“其实，我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辞儿他不该糊涂啊，这些年来婉清对他怎么样？你对我们母子俩怎么样，他应该很清楚才对。再说了，那女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就算我肯我答应，那皇上皇后能同意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怎可随随便便就要跟一个宫外的女子厮守？”

“谁说不是呢？可是二皇子他……想必娘娘应该知道皇后子的脾气，他所决定了的事，恐怕……”沐天成面露难色道。

“他决定的了事？”还未等他的话落音，秦若兰便怒声道，“不是他说了就算的，如果他还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他就得娶婉清！”她决绝而又火冒三丈道。

沐天成一看兰妃生这么大的气，就知道这事还有缓余，且不是二皇子一个人的事。就算那二皇子再怎么心高气傲，再怎么有主见，再怎么一意孤手，他总得顾及他母妃，

“娘娘息怒，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到二皇子一个人的身上，这年头，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想要乌鸦变凤凰的市井野妇多的是，而二皇子打小深居宫中，又怎会知晓她们的野心呢？”

“沐相国说得是，我也正有此意。”秦若兰眯缝着双眼，沐天成从未在她的眼睛里见过这样阴戾的神情，“我倒是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把我皇儿迷了魂儿。”……

蔓草阁早已经不再安全，易卿辞只好带着白芸嫣来到了城南别苑。

这座别苑表面上是座茶楼，实则是个组织的基点。

皎月晶莹，幽辉半床，白芸嫣醒来时，已是深夜。她只觉得浑身沉得紧，像是被绳子捆住了身体一般僵硬无比，缓了片刻后，她才缓缓坐了起来，看到易卿辞正立于窗前，清辉斜洒，怅叹连连。他似有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诉。

刹那间，她的心隐隐的有些痛。

他看起来孤独而无助，或许，她可以当他的倾听者。

“你……怎么还没休息？”

淡淡的话语倏忽飘入耳中，易卿辞蓦然回首，晓色朦胧，灯影挥挥，她就在那灯火阑珊处，

“你醒了？”他惊喜道。

仿佛刚才的愁怅霎时消半。

“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白芸嫣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易卿辞微怔，

“你，你不怪我了？”

白芸嫣长长地缓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怪你，倒是你，好像有许多心事似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易卿辞淡然一笑，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而已。”

“不对，你不想跟我说。”白芸嫣扬了扬唇角，双手背于身后，俏皮地踱着小碎步，“若是不想跟我说呢，那就听我说吧。”

“哦？”易卿辞有些意外，“那你倒是说说看。”

“嗯……”白芸嫣一只手抵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道，“给你讲个故事吧。”说着，她便陷入了沉思，“是关于我一个女性朋友的故事，她呢，长得不错，所以，选择对像的时候，也喜欢看相貌……再后，她就跟那个男子相爱了，可是呢，她不知道的是，她最好的姐妹悄然爱上了那个男子，对于这一点，她是全然不知，最后……她的好姐妹跟她分道扬镳了。”说到最后，她不禁湿了眼眶。

虽然她说得断断续续，甚至是牛头不对马嘴，可是易卿辞却感受得到，她这是在说她自己的故事，

“其实，这世间，最不能留的就是不该留的情，已然成为过去，就该重新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