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尊严是什么

瘦小的身躯静静的躺在雨巷里。死了吗？

那么多凶恶的大汉连番殴打，鲜血散开不知多远，这样还能不死吗？破烂的衣衫早遮不住那浑身淤青的身躯。大雨一直没停！

大汉们走远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律法，他们如此对待一个小女孩却没人从雨夜里走出来说什么，黑暗中有人看到了这一切。

不止一个！人情是淡薄的。

浑身的剧痛让蓝静醒来。疼痛让眼睛没法轻易睁开，眼睛也被打过，疼，疼得彻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了！眼睛里的视线全是模糊的。

蓝静麻木了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便浑身疼得抽搐。连带着抽搐也是疼的！

泪水没从她的眼里流出，雨水代替了泪水。

大雨冲刷着一切！她在几个大汉远离这里之后就醒了过来，堪比一只小强的生命力让她醒来！但是，饥饿就是饥饿。吃不饱的她浑身难受！她必须吃点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被打死不了！她似乎知道这点。

不多时，浑身疼痛的蓝静缓缓爬了起来。那破烂的衣衫遮不住浑身的淤青。无数的伤痕在她身上，她没哭，也没咬牙，疼得怎么也受不了却只是抽搐了一下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蹒跚走过漫长的巷子，雨夜仍旧继续。

大雨冲刷着巷子的每一个角落，也冲刷着蓝静破烂肮脏的身躯，泥泞之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颊藏不住。

但那浑身的伤疤，那近乎死亡的样子让黑夜里的罪犯放弃。

不值！很多罪犯都觉得不值。要让这个即将死去的将来的大美人，现在的小女孩活下来，不值。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这笔钱足够养好几个美人，虽然不一定有这个小女孩美。但，没人会浪费时间去这一个。

时间也是金钱！培养这一个嫩芽至少要两年时间。

有这么多时间那些人早不知赚了多少钱了。

黑暗里的罪犯离去。黑夜大雨仍在继续，光明似乎不会来到，或者蓝静出现在这个黑暗的巷子之前才刚刚进入夜晚。

漫长的黑夜里蓝静一步步穿过古旧的现代化城市街道。

忽然，一个垃圾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冲了过去。几只流浪猫蹿了出来，它们狰狞着竖起毛似乎在警告这个外来者，这个垃圾箱是属于它们的。不容许靠近！

然而在饥饿面前没什么能拦住蓝静。

她不记得之前是为什么被一堆大汉追着打了。那热乎的包子很多人认为是蓝静偷的，毕竟热乎，还白净，如果没被蓝静抓过。

只有蓝静自己才知道，她宁愿和面前的流浪猫抢垃圾堆里的食物也不会去偷。她是这样想的！她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几只流浪猫。

左边两只，右边一只，中间前后各两只。

黄色的，黑色的，黑白的，斑点的。哪只胖，哪只好欺负，蓝静马上就分析清楚。她猛然扑向中间两只。黑白的，斑点的，这两只最难对付。以她现在柔弱无力的身躯来看是这样的。必须先对付它们！

“喵~~！”凄厉的猫叫响彻雨夜。

旧伤未愈新伤又布满身躯，破烂的衣衫遮不住更多的身躯。

鲜血再一次流了一地。

然而她还活着！没死！死的是几只流浪猫。不，流浪猫也没死，不过它们快死了。蓝静似乎丢了人性，几只流浪猫被她抓在手里。

她好像要吃了几只流浪猫！天呐！她这是疯了吗？

下一瞬，几只流浪猫被她丢到了一边地上。她伸手往面前的垃圾箱摸去，很快从里面找到了半根没吃完的热肠。这是那几只猫和她争抢的主要原因！几只流浪猫证明了这里有吃的，为了吃的他们打了一架。

就是打了一架，那几只要死了的流浪猫被蓝静丢到一边之后没多久竟然比她还顽强的站了起来。它们似乎才是真小强！

蓝静知道并非如此。它们这么快就恢复了是因为染了她的血！

小强是她，不死的是她！但她会饿，饥饿让她受不了，让她疯狂，让她连脏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想解除饥饿，她必须放弃别的。

蓝静吃完半根热肠拖着近乎残废的身躯继续走在这个黑夜的雨夜中。

穿过古老的街道，到处寻找吃的。

任何可以吃的都吃！只要被她看到了，她就吃了。有人会问，街边的树呢？这些东西也可以吃。她不吃吗？

吃！别说是树，就算是一根草她也吃。

然而这古老的街道到处是泥泞，青石，高高的建筑。没有一棵树，一根草，甚至任何看上去能吃的东西。

蓝静窝在一堵坍塌的墙壁边上靠着墙壁。

好饿好饿！她好饿好饿！似乎很多很多年没吃东西了，她浑身使不上劲，只想吃东西。吃东西的欲望让她拖着几乎使不上劲的身躯到处走，到处走，走到处。走累了，她软绵绵无力的坐在这里。

大雨还在下，夜晚更加黑暗，深夜都还没到。

她模糊的视线又一点点清晰，她能看清一定范围内的事物了。

疲惫的身躯有了一点力气，伤痛好像也好了一些，但饥饿没有少，一点都没有少，不仅如此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之前吃的东西好像刺激了什么，她疯狂的想吃东西。

她又在雨夜里爬起身，不顾浑身的伤痛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点点往前走。吃的！要吃的！要好多好多吃的。

她往前走，目光四处寻找，哪有吃的她的目光就好像放光了似的。

吃的！只有吃的才能吸引她的目光。

吱~~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瘦小的身躯飞了出去，好远好远。司机被吓了一跳，他四下张望，这个黑暗的夜里没人注意到这里，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油门踩上——

他扎了过去！他开车从那个飞出去的身上扎了过去。

毫无人性！也没回头。就这样开着车跑了！远远的跑了。他应该庆幸他没有回头。因为，黑暗的雨夜里那个小小的身躯在黑暗中动了——

她没死！失去所有知觉的撞击，还有后面的碾压都没能杀死她。

她真的是不死的！没有什么能杀死她。然而，然而就是有那么一样让她非常难受的事情，她饿了，好饿好饿，到底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犹如尸体一样的瘦小身躯一点点动了，她爬过街道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前面有一家开着的甜品店。里面有好多吃的东西！不少吃的东西只要看过去就能看到，好多好多，那都是吃的！

她的身躯一点点出现在甜品店门口。

没人！这个甜品店好像没人。不然之前那个司机撞人了也不会再敢碾过去。因为他看到这里没人，所以他补了一刀。

但，真的没人吗？这个人情不存在的世界真的会没有人？

不可能的。

那个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看着！他清楚的看着小身影被撞飞，然后那车直直碾过去了，再然后，他本想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去偷偷看一眼。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那小小的身躯便动了。她一点一点爬了过来！

爬了过来！好惊悚！他被吓坏了，差点尿裤子了。

要不是这个黑暗无情的世道他肯定尿裤子了。他咽了口唾沫就找了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躲着！那个小身影是往这来的。

先前他就在角落里无意看到了小身影。他不知道为啥藏了起来，然后目睹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之后，之后，好害怕——

蓝静站在甜品店门口。

之前那个包子真的不是她偷的？真的不是？不！是她偷的！她还偷了不止一个！不不不，应该是她还吃了不止一个。吃了好一会儿那些大汉才注意到她，他们发现了她，也发现了她像怪物一样的胃口。

于是他们做出了恶劣的事情。

那么能吃，真的是一个小孩？大汉们不相信，他们说话制止小东西却不听，而后不知谁打了一下这小东西，他们便发现这小东西不像是怪物。至少身体不像，胃口也许是，身体却柔弱得犹如薄纸。

小家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又伸手去拿包子。

这下大汉们忍不住了，一个个抄起拳头就是一顿打。然而小家伙宁愿挨揍也要吃包子。一个一个包子被她吃了下去，最后只剩一笼包子的时候她似乎被打疼了，她抱着这一笼包子像猴子一样跑了。

他们追着她打，一个个包子被她再次吃掉。

最后她手里只有一个包子了，但她还没死，那些大汉也不知为啥没有用刀子一类的武器攻击她。他们似乎觉得拳头打更加解气，这让蓝静能拿着包子逃进小巷子，让她浑身布满淤青却没有多少破皮的伤口。

就算是现在，刚刚被车撞过，被碾过，她身上依然没有破皮的伤口。

真正不死的小强！也许，刀子对她没用？

不然之前那些大汉为什么不用刀子？一刀杀了还用得着被吃了那么多包子吗？而且，杀了说不定还能昧着良心将小家伙弄成人肉包子。

这样也许能找回一点损失。

不知道那些大汉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蓝静推开甜品店的门。她走了进去！仿佛客人一样走了进去。虽然是蹒跚的，随时可能死掉的样子，但是她进去了。

没人！没人走出来。

她咽了口唾沫，目光扫视着店里琳琅满目的食物。都是吃的！好多好多吃的！这一下能吃饱吗？管他那么多！

蓝静三两下走到柜台伸出带血的手将柜台里的甜品拿了出来。

吃！吃！吃！不停的吃！好多好多的甜品到了她手里还没一会儿便被她吃光了。一个柜台接着一个柜台，没一会儿蓝静就吃了三个柜台里的甜品。

刚刚她甚至差点将包装一起吃了！

这时候她才看到有个柜台后面藏着什么。

那似乎是一个人？蓝静揉揉眼睛，她的视线更加清晰了，她看了过去，那真的是一个人。一瞬间，似乎有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但是她没有！她装作好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将其它柜台扫荡。

最后，她站在了那个人所在的柜台处。那个人就在柜台后面，面前的甜品挡住了部分视线使得她没有完全出现在那个人的视线里，没有完全和那个人目光相对。但，她现在要吃这一个柜台的甜品。

只要吃光，不，吃了面前的一部分就能和那个人对视。

她，吃了！吃得很快。

两人的目光没一会儿便对视上了。尴尬、害羞、或者其它什么情绪应该在这时候出现，应该让蓝静放下手中的食物说一句话。

她没有！她接连将其它甜品吃光。

没多久，甜品店所有的食物都被蓝静吃光了。但她还是饿！还很饿很饿！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人身上。

“不要吃我！”他被吓了一跳，惊恐的叫着。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小女孩，她朝着他跪下了！

他没看错！那个被车碾过都没死的小女孩竟然对着他跪下了！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又或者神灵一样的存在，她竟然对着他跪下了。

“饿。”一个音节从她嘴里发出。

他不明白这小女孩的语言，但是他听懂了这个音节。很奇怪！他放开手，颤抖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她会说话，会说一种他从来没听过但是听得懂的话。

“饿。”小女孩再次道。

他犹豫了一下，而后指着自己：“你，你不会吃我对吧？”

“饿。”小女孩就只是这一个音节。一句别的话也不说，瘦小的身躯也没从跪的状态有所改变。她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尊严。

为了吃的，跪了，就跪了！

不只是这里，之前的包子她同样有跪过，而且不止对着一个人。再更之前她似乎也跪过！朦胧模糊的记忆在蓝静脑海里浮现。

尊严？没有的。她不知道什么是尊严！她心里只有吃的。

他打着寒颤，而后动了：“你，你等会，我给你弄。食材还有一些，我还能弄一些吃的，只要你不吃我，我，我都给你弄。”

人家都跪下了，他又不是那些大汉，或者他根本不知道之前蓝静当着那些大汉的面吃了多少的包子。那些包子堆起来比他这个甜品店还大不知多少倍。

那么多的食物都被她吃光了！你说人家能不生气吗？要不是刀子杀不死，他们早用刀子将这个人碎尸万段然后弄成人肉包子了。

杀不死！因为杀不死，他们只能打，狠狠的打。

打得她吐血，打得她看起来奄奄一息，但他们知道她死不了。所以他们像是丧失了良知一样一群人殴打过后毫无感情的离开了。

这个世界的人其实还有一点良知，那些大汉也有一点良知。

但是小女孩光是吃，一个字也不说，没有吃的了就跪下求吃的。

这让他们非常不爽！他们不可能将良知浪费在这样一个怪物上面。在发现这个怪物打不死之后他们更加觉得，这不是他们的同类。

人对非同类有多少良知呢？

失去人类的外表蓝静还能被那些人多同情一下吗？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