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女情（2）

王二是村里的无赖，经常坑蒙拐骗偷，在村中的名声极其恶劣，王家二老又管不住他，只能常常在家中叹气。

十年前，王家二老终于凑够了银子，在城中给王二买了一个媳妇。

那个媳妇长得极瘦，一看便知以前的日子极苦，王家二老对她好，她心中自是感激，对二老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

可好景不长，二老生了一场重病，王家二老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又因为给王二买媳妇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们很快便因为没有银子看病而撒手人寰。

王二看自己的父母死了，行事更加的肆无忌惮，常常在外面喝醉了酒才回家，回家之后就对自己媳妇非打即骂。

女人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依旧每天任劳任怨，直到她怀了孩子。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反抗，那天，王二依旧喝了酒才回家，女人有些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王二顿时就怒了，伸手便将女人拉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竟然还不做饭？”王二喝得有点多，眼前晕乎乎的，只看见面前的女人捂着肚子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你还敢瞪我。”王二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将女人打得躺到在了地上，之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女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之后可能是实在受不了了，伸手一把抱住了王二的腿。

王二愣了一下，刚刚醉酒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才发现女人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王二这才蹲下身，眼睛却不自觉的移向女人的捂着腹部的手。

“我肚子疼。”很少说话的女人开了口，声音嘶哑难听，却让王二愣住了。

他也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看着女人的表现便知道女人怕是怀孕了，顿时有些慌，连忙打横抱起女人往村里唯一的大夫家里跑去。

女人很轻，如同一片纸，王二有些慌，女人没有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如今她有事了他才感觉到自己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很难受的感觉。

村里的大夫已经睡了，看见王二还有些不高兴，随即看见了他怀里的女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女人一直兢兢业业的照顾着王家二老和王二，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又看到王二如此的不争气，便对女人多有怜悯，能照顾的都对她很是照顾。

“她怎么了？”老大夫将人给迎进了屋里，随口问道，却没有打算王二会回答。

哪知王二将人给放在了椅子上，转身看着老大夫脸上有明显的焦急之色，“她肚子疼，你帮她好好看看。”

“不用你吩咐。”老大夫翻了一个白眼，虽然不满王二的态度，却动作很快的将手搭在了女人的脉上。

只一会，老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还越皱越紧，然后才起身看着王二，压抑着怒气说道：“你是不是又打她了？你可知道她已经有身孕了？现在可好，被你打得动了胎气。”

“求你保住我的孩子。”王二第一次对一个人服了软，脸上的焦急之色展露无遗。

见王二的焦急不似做假，老大夫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好心的安抚道：“好在她一直护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没什么大碍，吃点安胎药就好了，我给你想方子，你去城里抓药吧！”

老大夫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写好后又抬头看着王二，皱眉道：“你不会没有银子吧！”

王二将药方接了过来，咬牙道：“我会想办法。”说完便跑了出去。

他连夜跑到了城门口，才想起来城门已经关了，他也没有回去，就呆在城门口一直等着，天还未亮，城门刚刚打开，他就跑进了城。

后来也不知道王二哪来的银子抓的药，只知道他回去的时候身上带着伤，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沉默着将药拿去了厨房，这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踏进厨房。

之后王二对女人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也常常不在家，可每次回来却会带一些吃的用的，也不对她拳打脚踢了。

转眼便到了生产的时候，那天的王二十分的紧张，在房间外转来转去半刻也不得安静。

可能是女人实在是福薄，竟在女儿出生之后就去世了，当王二捧着手中的女儿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王二将女人给埋了，一心一意的照顾起了女儿，村里人都以为他已经改好了，却没想到他又一次出了门。

小小的小花一个人呆在了家里，最后竟是发热了，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家里又没人照顾，一个人烧得嗯嗯唧唧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待王二回来的时候，小花已经晕了过去，连呼吸都是热的。

王二慌了，又一次踏进了老大夫家里，这次老大夫没有跟他客气，而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敢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你看看她都成了什么样了，脑子都烧坏了，怕是今后会成为一个傻子。”

“还有救吗？”王二握着女儿小小的手，轻声问道。

“没救了。”老大夫摇摇头，将退烧的办法教给了王二，才说道：“仔细着点，今后万万不可再发烧了，不然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王二沉默的听着，就一直没有松开过女儿的手，小小的手十分的温暖。

之后便真的如同大夫所说，小花越长越大，却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也不认识人，王二很耐心的教了她很久，才让她学会叫爹。

王二还是每次都出去，只是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会太久，回来的时候会带上吃的用的，而每到这个时候小花就会叫他一声爹。

“我女儿真乖。”王二笑着揉了揉小花的脑袋，笑得很是慈祥，道：“小花，你能再叫爹一声吗？”

“爹。”小花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虽然她傻，可她也并不是全无感觉，对王二很是依赖。

“乖。”王二笑得开心，这样的日子是他几年前根本就不敢想的，如今的他却过得甘之如饴。

“小花，等爹挣到更多的钱就带你去京城如何？”王二将小花抱起来，说道。可惜小花依旧是那副呆傻的模样，就算他说出了花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就是那次发热的后果，也是王二这辈子最大的心病。

可最后王二还是没有机会带小花去京城，一是因为小花从那次之后，便时常生病，二是他实在是没钱。

那是一个雪夜，小花又一次病倒了，王二心急如焚，家里已经没有更多的银钱给她治病了。

王二在村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只能往京城北边的一座山上走去，那座山是一座乱葬岗，上面有许多没人收尸的死人，如果运气够好，应该可以从那里找出一点值钱的东西。

本就是冬天，越靠近乱葬岗便越冷，又不是那个寒冷，而是那种阴冷，这也是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的原因。

王二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发颤，他前些日子在城中摸了一个富家子弟的钱袋子，可那些钱除了给小花做衣服之外便给她看病了，实在是没有余钱给自己做一身稍微保暖的衣服。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看王二太冷了，还是他的运气太好，他才进山不到一刻钟便看见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显然是刚扔下不久，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完好了，看她的穿着并不是穷苦人家，倒像是富家小姐。

不等多想，王二便奔了过去，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女子面容清秀，一身的绫罗绸缎，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对翠绿的镯子，在白雪的映衬下十分的显眼。

王二不禁喜上心头，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如此之好，这对镯子看上去成色很好，若是拿到当铺去少说也能有几十两银子，不仅可以给小花看病，还能给家里填一床棉被，让小花睡得更好一些。

顿时他也顾不得冷了，蹲下身子就去扒那两个镯子，只是那镯子似乎与女人的手臂正好合适，竟是半天都没有扒下来。

王二额头上直冒汗，只觉得更冷了，想到这里闹鬼的传言，他手下的动作更加的急切了几分。

突然传来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王二一愣，这才发现尸体的指骨被自己掰断了，他有些害怕，可是被顺利拿下来的手镯却让他将自己的害怕压了下去。

如法炮制的将另一只手镯也拿了下来，王二看都不敢看那张已经冻得青紫的脸，跌跌撞撞的就往山下跑去。

只管往前走的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怨恨。

王二怀中揣着镯子不敢回家，只能在城门口等着城门打开，等城门一开他立马进了城，将怀中的手镯送到了当铺，然后拿着得到的五十两银子回了家。

如他所料，这年的冬天小花再也没有生过病，还穿上了暖暖的新衣裳，让村里的小孩羡慕不已，王二十分的高兴，很快便将乱葬岗的事情忘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