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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启程

作者:方涵之 | 发布时间 | 2017-12-10 | 字数:5297

很幸运,万寅燕没有问什么,只道腹内不舒服,躺在床上。

“我一见到你回来,便没事了!”她坐了起来,抚着腹部。

我哑然失笑,终是精明的万寅燕,极端的万玉燕,此时也是母性尽现,一副小女人模样。

“燕,别担心,荒城之事已了,我们刻日便能起行。”

——

这一日,风平浪静,范同与杨垂容,跟随着吕微等人,于虎山那码头上船,而九垒族与有弓族,有一半人留下,另一半人跟从,其他部落首领,绝大多数同行,鲜有不去的,也愿留在荒城之内,召集部众前来。

“小涵,切记守着阿燕,守着胎儿,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杨垂容三番四次的说着。

“小涵哥,桂山见!”范同摆着怪臂说,“我其实也曾想留在这里,但却舍不得你们,我们四人,必能一同回去的!”

我拍了拍他脑袋:“说得视死如归似的,听着真不舒服!”

范同嘿嘿一笑。

我心内忽然有一丝恐慌,要是他和杨垂容在涂山之会出了什么事,那如何是好?

但我也要守着万寅燕,守着胎儿。

我看着杨垂空,动情地说:“阿容,我欠你和范同良多,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陷身此处……”

杨垂容眼中泛着泪影,却笑道:“悲欢离合,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既然有些看不到的联系将我们绑在一起,我们就一定能一同回去的!”

如果孙偌和桂妹也在,如果蒙媚还在,如万寅燕还是万寅燕而不是万玉燕,我们几个共同对敌,胜算何止增加数倍,可惜,没有如果……

——

他们走了,我没有相送,我上船时,他们也不在。

万寅燕上了船,拿起桨来,双手轻拨,曲足之舟便轻盈荡出。

“我自幼在海边长大,操舟之事,顺手而为,那些曲足族人,何足道哉!”她得意地看着我,一脸轻松。

还真的是这样,舟山群岛中的那个长满藤蔓的小岛,便是她成长之地,焉能不会操舟。

“那些蝎子呢?”我看了看水中,没有蝎子。

“在你没有出现时,蝎子是我防身之物,你在我身边,我要蝎子何用!”万寅燕笑道。

我心里很感动,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若有你在身边,终然灰飞烟灭,亦有何惧!”她认真地说。

“怎么你跟范同一样,说得视死如归似的。”我轻轻拥着她说。

她笑笑不语。

荒城在身后慢慢远去,那里的故事,在我心里便已完结。

西河之水,清澈无比,顺流而下,水面平缓,两岸高山连绵,林木茂密,风光无限,真是一种享受。

“小涵,你为我舍却了许多,我好爱好爱你!”万寅燕抱着我亲了一口。

我觉得有点脸红,虽然跟她同生共死,体肤相连,但是广东人,却极少说及“爱”字,多以“钟意”代之,她一说出爱字,我便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矫情,而是习惯。

她甚至哼起了歌,象蜂嗡之声。

“我日前在房中听到一些声音,象是这样,你听听是不是?”

其实这种声音,跟萨满神语差不多,呜咽含蓄,绵远悠长,又极具爆发力,可能真是发于内心的声音。

“那是吕微的啸声吧,我们那时有些事,你也不要问了。”

她嫣然一笑。

我觉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正想说什么。

“小涵,自我认识你以来,此刻最是怡悦,上头是无边的天空,下方是清澈的河流,周围都是山,天地之间,只有你我,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她叹道。

“最好还有无边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儿孙绕膝,才算是美满人生。”我也不禁被她感动了。

“无边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儿孙绕膝,那是什么?”她忽然问我。

我一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只要你!亲我!”

“你有身孕,不能动情……”

“我不管,偏要!”

——

我不时拿出地图看着,心里暗暗计算着距离,说不定这地图不够细致,途中误入支流,那可不妙。

万寅燕却不担心,状极欢怡,不时的傻笑,就如一个刚刚坠入情网的小女孩一样。

“我欲乘风而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她居然还背起了诗词。

我见她情绪太高涨,怕一时疏忽,忘了划舟,便取笑一下:

“我也听过一首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跟你那首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其实是很有感觉的,两个人,流连在山水之间,左右无人,可以畅情纵欲,又能诗词相和,正如她所说的,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她闻言却沉默了。

我不知道她又犯什么傻了,也不敢出声。

“既是危楼,何故上去?手可摘星,何故怕惊动天上之人,莫非天上之人,令你如此顾忌?”她幽幽道。

我只道她要跟我讨论诗词意境,何说:“你欲乘风而去,不也是怕琼楼玉宇太高,高不胜寒嘛,那还不是一样?”

她呆了一下,喃喃道:“天外有天,高处极寒,其实一样,人与神,都有其不能及之处……”

“你在荒城里面,听多了神族的传说吧,不要当真,就是神话而已,我们那里也是一样的。”我见她执着了,就劝道。

她叹了口气:“小涵,我以前是不是这样的?”

我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真的,她跟以前真不一样,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精明细致的万寅燕,那股知性味,刻骨铭心,但是,她现在有了些变化,我也要尽力将维护她,保护她,终然她回复不了从前,我也会陪着她。

“我知道你想什么?”她灿然一笑。

“你不但能射覆,还能读心?”我缩了缩肩。

她掩嘴笑道:“怕了吧?你要是负了我,我将你开膛破肚,挖出真心!”

我见她缓过来的,也乐得就势下坡:“我怕怕了,求阿燕姑娘,手下留情。”

然后,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天地无边无际,人亦无边无际,这真是终极所求了。

我兴起了一种终然此行便是末路,也无怨无悔的情绪,只要她在,世事终有变迁,也不要紧了。

——

没有时间,只有天地,但我心里却继续测算着距离,缘西河下,按照姒寻鹿的一掌一掌计算,只怕也有千里之遥。

现在觉得自己也真是个理想主义者,一味只知顺河而下,而不去想想有多远的距离,要用多长的时间,途中会遇到什么凶险。

这一路很安静,两岸也没有发现什么部落的踪影,有时候我们也上岸走走,休息一下,但不敢在岸上睡,怕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船上的食物充足,但这样的行程,初是觉得风光无限,心情畅快,但时间长了不免劳累,我尚且如此,何况怀着孩子的万寅燕。

幸好她能苦中作乐,不时唱唱歌,活跃气氛,她唱的那些歌,可能是从荒城那里听来,奇诡难懂,但却不离萨满神语的曲调。

这可能是神族祭祀之歌,流传在部落之间。

西河之水先是水量极大,慢慢就变小了,水流也不太顺畅,出现很多弯道和小支流,曲足之舟的划动,也更费力。

万寅燕有些烦躁,不时发脾气。

“燕,我们也不急着赶时间,范同和阿容不会比我们更快的。慢慢来,要不,由我来试试划桨。”我怕影响了腹中胎儿,便劝道。

她嗯了一声,摸摸肚子,将桨递给我。

我以为很容易,试了试,却弄得船在河中团团转,她禁不住笑起来,指点着我如何用力,很快,我掌握了力度,也能将船平稳地划动了。

“我们离开那桂山,有千里之遥,现在只怕走了不到一半,河水越来越弱,说不定前面不远,河流便枯竭了,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能泛舟而下,我们走路要走好长时间才能到达。”我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万寅燕也皱着眉,点头道:“想不到西河变成这样了。”

果然被我不幸言中,走了一段,前面的河水真的变浅了,可以见到河床中的石头,河道也狭窄了,两岸出现很多芦苇样的荒草,曲足之舟勉强还能行走。

这下可麻烦了,两旁高山连绵,看过去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山径,虽然地图上也标有名称,但一路走下来,哪还分得清是哪个山头。

不巧的是,万寅燕此时腹中感到有些不舒服,我们两个只好暂时上岸,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都怪我,怎么能让一个孕妇划桨!”我狠狠地往自己头上拍了几下。

万寅燕的肚子,痛了一下就缓过来了。

“小涵,我们能不能停一下,我……”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当然要了。

“这个地方很狭小,你先休息一下,待缓过来后,我们再往下一些,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休息好了才继续上路。”

“唉,生个孩子原来这么麻烦!”她有些懊恼地说。

我心里暗叹,她现在的心性,完全不象万寅燕,分明就是万玉燕。

很幸运,顺河下去不远,水量也丰富了些,竟有一个小河湾,地势开阔平整,河边长满了苇草,近山边的地方,却长满了柔软的细草,正适合长时间的休息。

将一切打点好了,我才将她扶上岸,生怕人家说的什么“动了胎气”,万寅燕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成了万玉燕,很多简单的护理常识,竟忘记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还是有个丈夫好,嘻嘻。”她竟然还在笑着,一副乐得享受的神情。

我却真个愁得说不出话来,她要是有什么事,该如何是好,怪不得杨垂容要我小心看着她了,她们都是女人,能彼此明白。

“下面的路,你可不能动了!”我有点严厉地对她说。

她吐吐舌头,摸着肚子,连连点头。

“你不能只吃水果,该多吃点肉,补充体能!”觉得自己挺男人的。

她厌恶地摇头:“我不喜欢吃肉。”

“不喜欢也得吃,为了肚里的孩子!你呆在这里,我去打些小动物!”我装着凶狠的样子。

是要她还是以前的万寅燕,这样的话,我连说的机会也没有,因为,那个万寅燕,自然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唯!”她嘻嘻地笑着。

“唯是什么?不是应该说诺吗?!你真是欺负我不懂了。”我横了她一眼。

“急应为唯,缓应为诺,唯唯诺诺,你真的懂吗?”她扮着鬼脸说。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不懂,原来以前的文字表达,竟如此的奥妙。

她要是混合了万寅燕和万玉燕的思想,我以后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

这里很原始,见过的那些人,多是半生半熟的饮食方式,也就是说,周围很多动物,我现在手上没有弓箭,但有掌法,从地上拾起些小石子,听到响声就掷过去,以我的眼力,只一会,就打了几只不知名的小动物。

正自得意的时候,听到万寅燕一声尖叫!

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几只小动物,没命的跑回去,幸好走出也不远,很快就跑到了。

万寅燕却笑着对我眨眼,她周围倒下一堆东西。

“这苇草之中,有不少跑来跑去的东西,它们跑过来,又倒下了。”

我一下子瘫倒在地。

“真要吃,我也要吃烤熟了的!”她从我背包里拿出火机,又扯了把枯草,点着了。

你是天王宝塔,我是地虎河妖,都让你压着。

“小涵,我知道你宠着我,迁就我,但是,我……”她忽然又泪流满面。

……

休息了好一段时间,万寅燕看着真的没事了,我才想着要起行,她情绪又高涨了。

“小涵,这个山头,是我们沿西河而下看到的最高峰,我们是不是上去看看,那可以看到周围的环境,就算西河再不能下,也可以找到前进的方向。”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好象很有意思的样子,跟话中内容不相符。

我想了想,西河可能真的很快就断流了,前面的路,说不定真是要用脚走,如果知道这一带的地形,走起来也不至于乱了方向。

“你真的能走得动吗?这些山峰都很高,起码超过千米,而且没看到有明显的山路,要上去不容易。”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她点点头:“先前没想到怀孕的影响如此之大,所以鲁莽了,现在小心点,慢慢走,没事的。”说完,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看她现在的确满脸红光,精神抖擞,好象真的没什么事了,便同意了,但再三叮嘱,“你得要听我的,不能乱跑!”

……

山上的树木种类不明,非常巨大,但不高,树下杂草不多,走起来不难,就是不时要绕过虬突裸露的树根,是一件难事,要是我自己一人,自然可以跳过去,但万宝寅燕不能。

这些树木,令我想起了秦岭上面那核桃林,都是那么的古朴。

如果按照我心里的时间计算,我们走走停停的,可能走了半天才算到达这个山峰的顶部,顶部树木较少,杂草也少,最令人吃惊的,是上面有四个石质的雕像。

这四个石雕像,是用巨石打凿出来的,很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人的形态,有两人高,举头向天,可能只是代表某类形象,手脚都非常短小,但身子却很长,头部也很长。我选了个合适的角度看了看这些雕像的脸,眼睛长长的,狭小,嘴脸就看得不明显了。

地面上还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或许是附近某些部落在这里祭祀吧。

心里不禁又感叹了一下,以前那个万寅燕,一定会对这些雕像作个分析,从形态和特点推测一下其来源,现在这个,就不行了。

万寅燕对雕像兴趣不大,她在凝神远眺。

这个山峰的确是附近一带最高的,可以看清楚下面的西河,西河在群山中曲折蛇行,婉延而过,上面那一段白光耀眼,而下面那一段,转入山峰后面,看不到,但再远望过去,也看不到水光,心里很是担心是不是真的在不远处断流了,枯竭了。

“西河只怕到前面就枯竭了,我们得要走那边——”万寅燕指着一侧说。

她说的是西河的西南一侧,那边的山峰比较平缓,山峰后面一片平坦,好象是一大片的草地。

但西南方向,与我们此行目的地桂山并不在同一方向上,桂山是西河的偏北位置,如果按她所说,岂不是越走越远,难以到达桂山与杨垂容和范同会合?

“傻瓜,我们难道不会出了这些山群,再绕道往桂山,这里难道就没有人吗?到了适合人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有人,我们可以找他们问路啊!”万寅燕不满地看了看我。

我没有回答,心里还是非常犹豫。

这个地图,虽然经过我们的增补,但琮是只有河流和山头,最大最可靠的参照物是西河和涂河,那些山头,在图上看起来倒是清楚明白,但一走近,就分辨不清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山峰,在地图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西河如果真的枯了,那最好的办法,还是沿着河床走下去,终然难度大一点,但也不会走错了。

“我们先继续沿西河而下,西河真是枯了,我们就顺着河床走,走到哪算哪,不能离开西河!”我否决了她的方案。

她呆了呆,想了想,点头说:“你说得也对。”

我再次眺望了一下这一带的地形。

在西河的顺流下去的方向,两旁都是山峰和密林,河水隐藏在其中,不知道能流到哪里,西河北面,山峰尤其高大,可以见到悬崖陡峻,而西河的南面和西南面,则比较平缓,最奇怪的是,西南那个方向,远处是一片延绵不绝的绿色草地,很广阔,说不定真如她所说,有部落中人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