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血誓

我冲出山洞，冲到他面前：“你刚才说什么？！我身上藏着的是什么？！”

“神髓！”

神髓？！那些阿云峰用大葫芦装着，又被我埋在秦岭深处的东西？

“那一定是在秦岭神宫下面时不知不觉吸收了，随着身上的卦气运行，积聚在左胸……左胸刚好被那个巨鼎刺了一下，好象有点巧合，还是必然？”我脑里浮起了以前的情形，包括在龙归会那神道被烧的怪异情况。

“神髓是什么？神族为什么最想找这种神髓？”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

“不知道！你若是被神族得知身藏神髓，必招大祸！”吕子先生用确定的语气说。

他接触过神族，知道一些事，但看来是不想多说，甚至也不问问我身上的神髓来自何处，这令我起了疑心。

“你为什么会知道？不是神族死后留下的吗？神髓究竟是什么？！”我大声道，几乎要大喝出来。

“不知道！你留在神界，迟早为神族所知，必招大祸，速回外世！”吕子先生严厉的语气，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慌。

他头也不回就走下山去。

——

“那方腾浪跟你聊方家的事了吧？你是跟祖先聚旧，聊家常。”万寅燕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

聊家常？这倒没有。

“我们没聊家常，只是在虎山上的神社那里，了解一下神族的情况，方便到神山神塔寻找八卦门。”我将与吕子先生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身上藏的是神族的神髓？！”万寅燕听了一惊，但我看她神情也不是很震惊，可能意料不到其中的可怕，还以为是好事，发生在秦岭上面的事，她没有经历过，就算后来知道一些，也不深刻。

“他说神族要是知道了，我必有大祸，叫我尽快离开外世！”我对她说。

万寅燕点点头：“那正是我们的计划，且待他们结盟之事一完，便各走一方，到时，与范同和阿容在西方会合。小涵，你看，我觉得肚子里有些动静了……”

我心头大喜，上前摸了摸她肚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肉比以前多了些，但还没见凸起，心里暗笑她可能太敏感。

这个地方没有时间，环境也不同，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生个孩子，希望不会象哪咤那样要好等上几年就好。

“你在笑我？”万寅燕轻打了我一下，粉脸俏红。

我看得心动，亲了她一下：“我只是有点好奇女人怀孕生子的事。”

“我们得要为孩子想个名字……”她侧头细想着。

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

找到范同和杨垂容，将范同的地图复抄了一份，并与他们认定在西方会合的地点，最后定在涂山与西方交界之处，那地方叫做桂山，按姒寻鹿的地图看来，按照估计，与涂山相距大约不到百公里。

范同这段时间跟那些部落首领打成一片，据他所说，荒城背后还在做着很多事，吕子先生和荒平对神界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与其他部落之间的联系也有很长时间，此次结盟，实际是借涂山之会时机，而进行的最终联合，如果不是我们的出现，结盟之事早已完成。

“涂山之会是神族处理神界事务的大会，自从雷八离开后就停止了，现在又重新召开，说不定神族真的出了什么变故，这的确是个探测神族的好时机。”杨垂容的身体都恢复了，精神十分好，但总觉得她眉头间带着忧心。

范同也说：“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神族就算还能控制神界，实力也大不如前，组成联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可以跟神族叫板，涂山之会，其实就是一次神界势力重新划分的盛会，要是能把握机会，可以令部落壮大，这是九垒族的机会，也是所有部落的机会。”

我对这些事不太关心，听着他们讨论，也不插话。

杨垂容对我笑了笑，说：“小涵，你还是陪着阿燕吧，这些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待结盟之事一过，我们就分两路出发。”

我点点头，是的，一个孕妇，的确不宜参加这些吵吵闹闹甚至有些血腥的场合，清静和安静些为好。

——

结盟的事开始了，荒城的外城还是很平静，人们都藏在房间内，甚少出现，而内城虎山之上，就热闹得多，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各种物品也被送了上去，很多牲畜也被送了上去，看样子挺庄重的。

我本来对这些形式很有兴趣，但万寅燕出现呕吐的孕前反应，对吵嚷的事很不喜欢，所以我也只能在外城的房子陪着她，我们就是在河边和房子附近走走，聊聊天。

“小涵，你是不是觉得过得太沉闷了？”她静静地望着河水。

我摇摇头：“没有，这种恬静的日子，是我一直想过的。”

她忽然问了一句很令我意外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你为什么不找阿容？”

我呆了呆，感觉到她的“找”是另一层意思，真不明白她为何一再问这个问题，这令我有点不被信任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找她？”我也有点不耐烦了。

她感觉到了我的情绪，说：“我不是在试探你，而是真的想阿容与我们一起……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我也不想你只有一个妻子。雷八不是同时娶了大小二姬吗？”

我听得发晕，这是什么逻辑，但同时心里也有些发酸，要是换了是以前的万寅燕，又怎会如此，只能解释，现在的她，跟以前有些不同，因为经历了变故，思维方式，脑里想的事，有些怪也是可以理解的，万玉燕所处的年代，男人也是多妻多妾的。

“那是这里的习惯，不是我们那里的习惯……”我只好抱了抱她。

“如果回不去，留在神界，你是不是接受阿容？你以前在杨家村也说过要娶我们两个。”她还不死心地问。

这真是奇怪之极，在新婚之初，硬要丈夫连另一个女人也娶了。

“那时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说这些，换个话题……”

“那你说说，除了我，你有过其他女人吗？”她不依不饶。

“当然没有了，一路以来，范同跟那三个狐族女人胡混，又跟风采云相好，我却总是想着你！”这句话是问心无愧的。

“那你是不是有时会想着蒙媚？你跟她相好过？”她这句话吓得我跳了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又急又怒。

万寅燕望着我，那神情极为古怪，不是发怒，也不是吃醋的样子，反而是非常疑惑：“我觉得你会经常想起蒙媚，在抱着我时，是不是会想到她？”

我急得满头大汗，“燕，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尽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她笑了笑，眯着眼看着我：“我能猜到藏着的东西，却无法猜到你心里究竟会想着哪个女人，要不，我将你的左胸切开，看看藏在里面的神髓，还要看看你的心！”

我下意识护住了胸前。

她笑意更浓：“我看到这里的男人都娶几个女人，便想，那你也得要娶几个，哪要娶谁呢？阿容当然是首选，还有，如果蒙媚还在，你将她也娶了……那就完满了，不会再跟其他女人胡混。”

我哭笑不得：“这里的女人也跟其他男人胡混，那你不是也要……”说不下去了。

“那可说不定！”她嘿嘿一声。

我顿时无言，心里当然知道她不会这样做，但是，对着她，感觉就是对着的是万玉燕，而不是万寅燕，她那古怪的射覆之术，忽然就有了，那肯定不是万寅燕具有的能力。

还有，她说得对，抱着她的时候，我的确会想到蒙媚，想的并不只是那妖娆的身材，还有以前的经历。

“万玉燕莫非另有神技，会射覆，又能猜测人心，那以后的日子，可真……”顿时想到神族精通阴阳八卦，更精通八字之术，将神界的人好坏善恶都定义了，也怪不得这里的人对神族又怕又恨。

可能是受到了吕子先生那些话，或是万寅燕的刺激，在休息的时候，脑里迷迷糊糊的又出现那幅血墙，现在明白了，那个女人跟我，是并排看着血墙。血墙上是重播的影像，里面雷八在说话，样貌不太清晰，但感觉跟方家人有些相象。那个女人，她转过头了，视线的角度是正对着我，这回，我看到了她的脸！

——

这张脸，清秀亮丽，细眉杏眼，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桃形的脸蛋，是那样熟悉的精致和动人，眉眼之间，透出一股浓浓知性味！

是万寅燕！

但是，这张脸，瞬间又变换了，变成一张鹅蛋型的脸，细长的桃花眼，脸上泛着一股天生的媚态，一副敦煌舞者的样子，但却有几分坚毅！

是蒙媚！

“雷八，望恪守誓言，历千世万载，还汝真身！”

我吃了一惊，想说话，但说不出来，那女人忽然一笑，整个脸部顿时花了，化成一团幻影，跟着，下身也花了，消失不见。

我马上醒了过来，惊魂未定，看着万寅燕抱着我而睡，嘴角含笑，脸上竟露出久已没见过的知性味道。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有痛感，证明不在梦中。

“那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两张脸？我是雷八吗？”

想来想去，可能是受万寅燕那番话刺得得太深了，才出现她和蒙媚的影像。

——

我没有参加结盟大会，没有看到他们血誓的过程，但出于礼貌，依然参加了他们结盟后的宴会。

所有部落首领团团的围着石宫那张巨大的石桌，酒肉佳果放得满满的，整整齐齐的，热闹非凡，但没看到吕子先生和荒平，宴会由姒寻鹿主持。

当一切准备好了以后，姒寻鹿站起来，高举酒杯，其他人也站立起来，每人都一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另一手托举着旁人的酒杯，形成全桌交杯之势，并同声高唱“元！元！元！”三声，唱一次一人饮下，如此依次唱完饮罢，才同时落座。

这真是一种古怪的形式，但大约也是表示同心协力吧，幸好，酒并不是烈酒，否则还真受不了。

“小涵哥，这里只能算是热闹，前面的事，那才真叫极为刺激啊！所有人对着一面墙，将手指或是其他地方割破，流出血来，然后涂在墙上，那吕子先生伸手在墙上一擦，墙上忽然出现我们盟誓的情形，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历历在目，好象被摄影下来了，然后重播一次！这个神界，有些高科技的东西是我们不了解的，但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这种录播设备，藏得够隐敝的！”

范同绘声绘色地说着，他说的情形，我脑里曾经出现过，不太惊讶，只是觉得神秘之极。

我问看了看静坐着的杨垂容：“阿容，你知晓各门派渊源，可有听说过类似的血誓？”

杨垂容看着我说：“当然听说过，还不只是听说过那么简单！”

我心说，怪不得你也跟他们一起滴血盟誓了，原来早就知道渊源。

范同好奇地也问：“这方法，我们那里也有人懂？”

杨垂容冷笑一声：“不但有人懂，懂的人，就是阿方万蒙四家！”

我与范同顿时惊呼起来，周围的人都转头看着，我连忙打个哈哈，拉着范同低下头去喝酒。

口里却低声问：“阿容，你说的是真的吗？”

杨垂容点点头：“阿爸曾说起过这种血誓，原在四家人的典籍中也有记载，但由于太残忍，又不是随便可以施法，后来被祖先删除了，只有万家人还信守这种血誓，记得小五吗？当时在西安逃回万家村，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血誓！”

我猛的想起小五与阿云峰在西安时的事，当时小五说过这样的话，但却想不到竟然就是这种血誓。

范同听得有点担心：“那我们会不会有事？”

杨垂容笑了笑：“你既然害怕，为何又割出血来涂在墙上？我可是割出血了，但没涂在墙上！”

范同顿时目瞪口呆。

“你看到墙上的影子，有我吗？”杨垂容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

范同缩了缩肩，吓得想大叫，但马上捂着嘴，低声道：“那时候人多影杂，哪来得及看啊！……我想起来了，你叫我唱誓时声音含糊点，不要让人听得到，还有意将我割出血的那把刀碰落在地……涂在墙上的，不是我的血！”。

“你现在才明白？！”杨垂容脸上恢复正常，淡然一笑。

范同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吕子先生应该是察觉了，他好象瞟了我一眼，只是没说破。”杨垂容也喝了一大口酒。

我和范同又是一惊，杨垂容也不待我们说话，马上便说：“那说明，他们这一行，需要你跟我两人，盟誓与否倒是其次。”

说完，嘿嘿了两声，轻声唱念起来：“曰：嗟！蜴虫之族，威凌五方，侮怠人众……”

我大惊，接口下去：“……今誓！剿绝其命，恭行天罚……领！……诸人，左右用命！弗遵今誓，戮于社！”

“你怎么知道？！”这回是他们两个惊呆了。

怎么不知道，是我自己亲口说过的。

“我听说过……”

……

宴会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上次那两个女人又来邀我喝酒，这回，万寅燕不在，而范同和杨垂容也算是跟他们盟誓过，自然不好却情，喝了不少，到了最后，有点醉意了，耳中都是范同大叫大嚷的声音。

迷糊中，杨垂容醉熏熏抱着我问：“阿燕问我，想、想我跟、跟你们一起，你愿、愿意吗？！我、我跟她的八字、八字是一样的！”

我当时也有点醉了，或者因为被那两个女人缠着喝酒喝得情绪高涨了，也结结巴巴地说：“当、当……当然好了……我以前也说过的……”

“你、你真的、这样想吗？是阿燕叫你、叫你这样、这样做的，是不是？你要记、记住了，一定要陪着她！寸步、寸步不离的……”她又含糊不清地说着。

她们两个好象达成协议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

……

回到外城的石房子时，万寅燕满脸的不高兴：“我跟你说过，不要跟别的女人胡混！我闻到她们的味道！”

我吃了一惊，顿时无言，许久才敢说：“没有胡混，就是跟她们喝了点酒……”

“我说过，只准你找阿容，你跟她喝多少都可以，但不能找别的女人！”万寅燕虽然没有大声说，但听得出她非常的不满。

“好……好，我以后不喝了，要喝就找阿容……”我只好陪着笑。

“嗯，你把她也娶过来就好了。”她又说。

我心里叹了口气，希望她只是暂时的孕期综合症吧，否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对了，你听说这些人的血誓吗？阿容说，我们四家人以前也有这样的血誓，但后来只有万家的人才会，你知道吗？”我记得这个。

万寅燕点点头：“我不让你参加他们的结盟，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血誓是一种诅咒，对魂魄和身体两重的诅咒，若不守誓言，必遭天谴！”

我对天谴两字尤其敏感，但知道背后是一些难以解释的牵连，神秘而又可怕。

“那你不对阿容和范同说说！”我有点气恼。

万寅燕眯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阿容说过？”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只是瞒着我！”

“你心里藏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