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索居
傅沛棠将人送到了阴阳界的外面,长欢便已经醒过来了,明显在状态之外的长欢并不知道她方才经历了什么,傅沛棠笑了一笑,只好脾气地解释说阴阳界里有某种东西与她相克,告诉她以后不要到阴阳界去。
耽误了很久,傅沛棠再不放心也不能陪着她了,好好地交代了几句,两人自分别而去。
几日之后,西海边某小屋当中。
长欢坐在桌前,托腮看着外边的情景。
同样是小小的屋子,门外没有连绵不断的山,倒是看得见波涛汹涌的水,纤夫们背着绳子,渔夫们拉着渔网。
她现在是个神秘莫测的“占卜师”,居住在这个小渔村当中,若真若假地给他们透漏一些潮起潮落天晴天阴的事情,这些渔民们长期居住在海边,对于潮起潮落自有自己的推算,不过这是祖祖辈辈几代人累积的经验,又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能够准确的推算这个不说,居然还能够算出哪里鱼多哪里鱼少。
这样的女人,又长的好看,又每日笑眯眯的对街坊四邻,这样的人很快便让众人对她生出一种好感。
这日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长欢坐在院子中,正与隔壁的周大婶聊天,周大婶一边拿着自己的鞋底一边看着外面。
“哎呀,这种天气这种时节,可真是正适合去抓靴草,可是现在鱼正多,耽误了又不好,哎。”
“靴草?那是什么?”长欢放下手里的竹简,看向周大婶。
这几天相处下来,长欢对于周大婶十分的喜欢,她没有读过多少的书,却听说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一一道来,口才倒是堪比步虚星君了,偶尔闲来无事听她说话,还真是一种乐趣。
“就是,城里药房要的一种草药,长的很像靴子的形状,咱们就都叫他靴草,不过我跟你说啊,那长着靴草的地方奇怪着呢,那周围有一条小溪,看起来不深,也就两步宽,可是搭上去的石头啊,木头啊,全都沉下去,而且不管沉下去多少,就是搭不起来能过去的桥。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呢,咱们村里人,许多人想着迈过去不就得了,可那些迈的人无一不掉进水里,回来就病了,啥药都没有用,好的直接死了,不好的啊,就瘫痪在床上,软塌塌的跟没骨头似得。”
长欢微微蹙眉。
周大婶靠近了低声道:“你不知道,原来老人都说那是仙女们用来洗澡的地方,不能让咱们这些凡人去污染了。”
“这么神奇?”
“是啊,不过那靴草就河那边有,大伙都得绕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能才到手。所以这靴草卖的老贵了。”
长欢心中一动。
“大婶,您明天要是没事儿,咱们去那看看呗。”
“怎么,你有办法啊。”
长欢笑了一笑,“我也不确定,看看吧。”
“哎呦,您要是真的能让我们都过去那河啊,可真是……哎。”
长欢也不多说这件事情,只说明天过去看一看。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婶就爬起来了,早早地过了长欢这里来,看长欢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样子的准备,有一些意外。
“常姑娘不做点什么别的准备吗。”
“不必,不过是过去看上一看,没有什么关系。走吧。”
两人一路慢慢走去,其实那个地方离村子倒没有很远,小溪蜿蜒而去无比的长。
长欢伸手撩了一把水,周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长欢踩在轻飘飘的步子走过去了。她下意识地要跟上来,长欢在另外的一侧阻止了她。
面上是浅浅地笑。手里反复做着周大婶不是很懂的手势,那小溪中的水如同有灵性一般,缓缓地被举起。
周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差跪下来叫上一句活菩萨。
水面粼粼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长欢的脸色却略略地有一些苍白。
脚踩着水又回来,长欢浅笑道:“让他们这次再用石头搭桥就能过去了。”
周大婶愣愣地点了点头,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村子。一群青年人被从渔船上拉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一些郁闷的,不过听说能过了那小溪去采摘靴草了,一行人又都一个赛一个地跑向了小溪边,找石头的找石头,搭桥的搭桥。
不过一会儿,桥便搭好了,大着胆子的人踩着桥一摇一晃地走了过去,一阵欢呼。
周大婶这才下意识地看向了在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长欢。
“常姑娘……”
“这水里有一些从前遗留的东西,我将它们都沉积在了溪底,自然无事了。”
长欢轻描淡写地解释,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是让三界中人闻风丧胆的弱水。
周大婶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长欢,看的长欢略略地有那么一些的不好意思。
这天村里的人几乎都跑到了小溪的那一侧,除了采摘草药,也有的纯粹就是过去看着玩儿,未知的景色总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新鲜。
站在这一侧的长欢默默地看着欢乐的人群,觉得自己有一种很少有过的放松。
一边的青年一边接住了自家妹妹递过的一筐靴草,一边叹了口气,“怕是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了。”
与众人一起沉浸在喜悦当中的长欢微微蹙眉,感觉到了长欢的视线,那青年冷哼了一声儿,“你以为你是做了一件好事,可实际上,你毁了这个村子的一种谋生方式,以前我们去采草药,因为困难,药房给的银子很多,现在好了,随便一个人就能采到,怕是药房再也不肯高价收购了。”
长欢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僵硬地不知自己在何处。
身边另外一个青年“哼”的一声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知道那点银子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个药是可以救命的,救命药再多也不会便宜,再说了,救了那么多的人,阎王爷可都帮你记得呢。”
长欢转过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青年,这人她认识,就住在她房子的不远处,似乎是叫,白越泽,家境不错,到算得上是半个读书人。
之前的少年被白越泽抢白了一番,“呸”地一声儿,“你这等穿着锦袍的少爷当然不知道我们的不容易,药铺救人是药铺的事情,他们不给我们银子,我们自己可就饿死了。”
从桥上下来的周大婶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边情况的不对,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那人的最后一句,周大婶那暴躁的脾气一瞬间就被点起来了。
指了那青年,“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就那么眼皮子浅,你从前为啥只采这一种药啊,不就是有的药大颗拿不过来吗,现在啥都能拿过来了,就算是便宜点,还能饿死你咋地,啊?救命这种事情还非得算计那点银子,你咋不想想有一天你自己病了买不起药死了的一天是啥样子的呢。”
被周大婶不分青红皂白地抢白了一顿,那个青年灰溜溜地混进了采药大军当中,周大婶抱歉地朝着长欢笑了一下,然后又跟着自己女儿去收东西了。
白越泽与长欢并肩而战,视线投向远方。
“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条小溪每年都会淹死或者是让几个人瘫痪,你杜绝了这种情况,到底是功德一件。”
长欢闷闷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继续说话。
自那日之后,白越泽就长在了长欢的家里,每日陪着周大婶和长欢杂七杂八地聊着,也不管自家的事情,让长欢甚是不自在。
这日,白越泽兴致冲冲地提着一竿子东西进来,一边将东西往地下卸一边笑道:“哎呀你还没吃饭呢吧,快,我给你做好吃的。”
对于白越泽这种自来熟的行为,长欢如今基本保持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躺在太阳下,眯着眼睛装睡着了,希望他自己鼓弄一会儿无趣便走了。
谁知白越泽不仅没走,还隐约有越来越声势浩大的样子,架好了柴火,生了火,在火堆旁边架好了架子,然后将山鸡串在树枝上细细地烤了起来。
没有预想中被烤糊了的样子,长欢倒是起身看了一会儿——这个大少爷,居然也会干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白越泽从烟火缭绕当中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长欢略带笑意地看着火堆,赶紧招呼道:“哎呀,你在那儿坐着干嘛啊,快过来啊,可好吃了。抓紧抓紧啊。”
“哎呀,不是我不给你送过去,这东西得坐在火堆旁边吃才好吃,你快过来。”
长欢终于动了动,起身到了白越泽的身边,白越泽将黑乎乎地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刀,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块肉。
“给你,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长欢犹豫了一下,自白越泽手中接过了刀,轻轻咬了一小口,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看着长欢露出了一点点的赞许之色,白越泽嘿嘿地笑了。
“好吃吧,没骗你。”
再看一眼白越泽,长欢甚是嫌弃地将手中的帕子丢给了他。
“自己擦擦。”
白越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火堆旁边趴了这么久,脸上一定黑的可以,也不用那手绢,自己就着衣服擦了两下,然后乐颠颠地将手绢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呀,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呢。”
长欢默默地在心里白了一眼白越泽。
“欢欢——你嫁给我啊。”
长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你……会老的。”
白越泽露出了一个不大懂的神色。
“你也会啊。”
一阵苦笑。
你不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