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故事
那日兮梧三公主过来闹了一场之后，司水宫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因而当絮冬告诉长欢，西岳大帝来访的时候，长欢很是迷茫了一阵。
收拾好了见西岳大帝的时候，才发现明泽帝君人也在。长欢略略地有一点意外。
“许久不见，上神一切安好？”西岳大帝率先开口，态度十足十的恭敬。
“托您的福，一切还好。”长欢客套有余，诚意不足的回上了一句。
西岳大帝知道自己跟长欢并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听见了长欢如此说也只是笑笑。几句寒暄过去，便步入了今日西岳大帝亲自前来的正题。
“英招此人，凶狠毒辣，从前修为尚且不够的时候便敢直接与天庭对抗，这几万年过去，他更是实力倍增，我想，不如趁着神农鼎还能压制住他的时候，了断了后患。”西岳大帝极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阴毒之色，却并没有成功。
长欢坐在西岳大帝的对面，缓缓斟茶，也看不出来这姑娘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
一向运筹帷幄的西岳大帝略有焦躁。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继续说的时候，长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西岳大帝乃是上古重神，修为在我等之上，这种事情不过吹灰之力，不知道为什么会登我司水宫的门呢。”
西岳大帝面色有一些阴戾。
“司水上神如今贵人多忘事啊，当初神农鼎初落，你说为了更加的安全，所以将神农鼎用弱水圈住，七万年过去了，除了你过弱水不受阻力，就连明泽帝君法力都被克制。我虽为上古神，却没有那等能够从弱水来回而不伤分毫的自信。”
使了一个眼色给明泽帝君，明泽帝君却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打算插入话题之中。
西岳大帝略有不悦。
“听说，司水上神与妖族之中的妙风长老交往甚是密切，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在其中呢。”
长欢饶有兴趣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西岳大帝，不置一词。
倒是明泽帝君忍不住说道：“不知道大帝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这些消息。”
“这个就不劳明泽帝君费心了，我自有我自己的途径，上神只需要解释一下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就好。”
长欢慢悠悠地将茶送入口中，觉得这茶虽是上品，却的确不如傅沛棠晒出来的好喝。放了手中的茶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我与他之间什么关系，倒是不劳大帝费心，留下英招，不过就是将利益最大化。”
“自从英招被压神农鼎的七万年，妖族碍于钦原不能担任妖君，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在妙风妙雪两人的教导之下，钦原对神妖之战充满了厌恶，可以说，如果钦原能够平安登位，于两方而言都是个好的局面。”
西岳大帝对于长欢这种主和的思维明显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之下，他的确又不能够与长欢硬碰硬。
“那按照司水上神的看法，是要放任着英招在神农鼎之内修练了？”
“不然呢。”
“你……”西岳大帝从最开始就压着的一口气终于爆发，“你不要以为我是来求你的。”
长欢对西岳大帝的怒气不以为意，浅浅一笑，“大帝若是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大可自己前去收拾英招，依照大帝这十几万年来在三界之中的颜面，应该不会使妖族暴动攻打天宫。”
西岳大帝看着抱了袖手旁观态度的长欢“哼”的一声儿。
“我若做什么事情还没有人能够阻止！”
长欢仿佛是没有看到西岳大帝已经暴怒的样子，闲闲地倒在椅子上。
“弱水之所以一直存在，不是我做了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而是弱水一直在反噬我的法力，七万年前我收了英招之时尚且没有耗尽全力，前日在弱水畔不过压制神农鼎我便已经力不从心，大帝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还是趁早的收一收，不然即使是你将我带到弱水边，我也没有能力按照你说的做。”
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笑脸盈盈地看着一脸不忿的西岳大帝慢慢地出了司水宫。
长欢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斜眼瞥一下在一边不说话的明泽帝君。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
明泽帝君略略有一些尴尬。
“我听说，你要去巡视四海？”
“嗯？”长欢眉毛轻挑，旋即笑笑，“是啊，巡查四海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复原，还是不要四处乱走了吧，如今四海平稳，并不需要你去帮忙。”
明泽帝君话音刚落，就看长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
“你……是为了躲开我才走的吗？”
长欢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步子是向外走的，声音却毫不温柔地传进来，“帝君管的着实多了一点了吧。”
几万年蚀骨一般的思念，到底让明泽帝君追了过去，一把抓住长欢的手腕将人摁在墙上。
“你，你究竟还要躲多久！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千年还是又要七万年都不见踪影！。”
愠怒的明泽帝君，双眼通红地看着身下的女子，咬牙恨不得将那个纤细的脖子掐断。
“那又怎么样？”长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而且，你搞清楚，当年，是你放弃了我，不是我，对不起，你！”
仿佛是被抽取了全部的力气，明泽帝君倒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松了手，看着长欢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是啊，当年明明就是他对不起她，如今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昆仑
不过几日光景再回昆仑，便无端地觉得昆仑寂静了许多，手搭在还算整洁的桌上，缓缓划过。
空了许多的屋子呢。
门口的桃花尚未落尽，伸手接了飘落的一片，已经略微有一些失水的模样落在眼中无比的凄凉。
“上仙？”
长欢回过头，是宁虚道人。
“果然是上仙回来了。”宁虚道人笑呵呵地看着长欢。
“原来是道长，诶，怎么不见肖远了呢。”
“他啊……他如今正在闭关当中。”
长欢请宁虚道长坐下，宁虚道长打量长欢的神色有几分的露骨。
“道长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就是了。”
“呵呵呵，也没有什么的，不过之前傅公子回来过一次，贫道以为他要常住，不想匆匆便离开了。”
仔细地观察着长欢的面部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异动，宁虚道长笑了一笑，将袖中的茶取了出来，“听远儿说上仙很喜欢喝茶，不如尝一尝这茶的味道如何。”
长欢笑笑，“道长费心了。”
转头望向昆仑的山脉，绵延不断，一片苍白，近处有几个地方冒着袅袅炊烟，仿佛一切都没有不一样。
“听说之前弱水畔出现一位白衣姑娘力挽狂澜，据说是失踪已久的司水上神……不知上仙可有见到？”
“我，只是出去走了走，并没有去弱水。”
“原来是这样。”宁虚道人抚弄胡须，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长欢。
“上仙的身体偏寒，其实不适合在昆仑久居，不如趁着傅公子不在的时候，多多走一走。贫道听说人间景色甚好，让诸神流连忘返，倒不知道上仙愿不愿意一游啊。”
长欢沉吟没有说话。
两人对坐许久，长欢才骤然开口。
“道长潜心修炼多年，不知道有没有思念过家人。”
宁虚道人愣了一下，方道：“家人？贫道家人多年之前早已作古，现在早应几世轮回了，许是刚开始思念过吧，不过如今，早就不念。”
长欢手拢在衣袖之中，看着茫茫天色。
“我本觉得，凡人的几十年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如何能够承载那么多的情感，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我虚度了几万年。”
“上仙何出此言。”
“道长修炼了有多久了。”
“这……尚且不足千年。”
“是了，我在这里住了四万年，见过了太多人的生老病死，最开始的几百年里，我尚且和他们有所交流，我看着他们发髻斑白，步履蹒跚，看着生命的降生和消逝，我终于还是厌倦了。于是离群索居，现在想想，除了那开始的几百年，我居然都不记得我做了什么。”
苦笑一声，“原来不老不死真的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宁虚道人与长欢接触的这段时间，的确是从来都没有听起她谈论自己的情况，他也只是听之前的道人说，长欢与傅沛棠在此居住很久，久到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人士。
世人皆道神仙好啊，神仙自有自己的烦恼。
打起精神向宁虚道人笑了一笑，“让道长见笑了，我带回了一些东西，麻烦您转交给肖远吧。”
“上仙这是……要走？”
长欢笑了一笑，“道长不是说人间甚好么，我想出去看看，人间究竟如何，能够让大家如此的向往和留恋。”
白衣女子飘然而去，留下宁虚道人一个人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