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继续东进（三）

大中二年冬，在归义军中任监军近一年的李众甫启程返回长安，临行前，归义军节度使向李众甫承诺，会竭尽全力将部队向东推进。

李众甫的离开正是归义军上下包括张义潮在内的所有人想看到的，李众甫的离开一方面使得朝廷暂时不能对这支刚成立不久的军队实施监控，另一方面，张义潮成功的借助李众甫之口将归义军目前面临的“窘态”告知朝廷，使得朝廷对归义军暂时放松了警惕。

就在李众甫离开嘉峪关的数天之后，从大漠方向传来了锡山镇守使安景的密信。书房内，张义潮仔细阅读了安景传来的密信，大致的意思就是，锡山大军及善县屯田军已经确定了黑马城土匪所在的据点，并多次与巨匪发生接触，由于土匪对大漠比归义军更加的熟悉，因此归义军遭到了一定的损失。

对于这一消息，张义潮似乎早有所料，毕竟，对于黑马城的土匪，归义军的各级将领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对于黑马城王彪及黑娘子的能耐，众人也都是有目共睹，因此决不能将这股土匪作为乌合之众来对待。

鉴于归义军在大漠遭受的损失，张义潮暂时也没有更好地办法，只能连夜书写了一封密信令大军在大漠之中伺机而战，并严密监视土匪的动向时刻保护守唐镇及大漠之中普通百姓的安全。那么，张义潮为何不增派大军继续向大漠挺进呢？

原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之后，张义潮认为是时候向东推进了，随即将主攻目标放在了距离嘉峪关最近的肃州。

肃州，地处嘉峪关与岷州之间的一座重要城池，吐蕃统治期间，肃州隶属于五州管辖，因此肃州将军一职也是由五州将军任命。长期以来，肃州都是河西走廊上的咽喉要道，是通往凉州的必经之路，辖下四县之地。然而，由于肃州的地缘关系，再加上五州将军与凉州两军所管辖范围的不同，使得肃州的处境一直很尴尬，因此肃州将军一职也成了典型的两面派。长期以来，肃州将军虽然在名义上听从五州将军的号令，可是私下里却也不敢得罪凉州将军，因此，当沙州起义爆发之后，凉州将军尚俾婢便在第一时间将目光盯在了距离很近的肃州，很快，肃州城防营八千余人全部投靠了尚俾婢，成为吐蕃城防营抵御归义军进入凉州的第二道屏障。

大中二年，临近春节之际，从嘉峪关败退的尚恐热一部仓皇来到了肃州，刚一到肃州，尚恐热便以凉州副将军的身份临时接管了肃州的防务，肃州城防营势力大增，一道坚固的防线再次筑起，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次，尚恐热汲取了嘉峪关失败的教训，并没有将大部队龟缩在肃州城内，而是将大部队分成四个分队，每个分队大约四千人左右。不仅如此，四个支队在肃州城外方圆十里左右修筑了整条战壕，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挡归义军的骑兵。三天的时间不到，围绕肃州城的战壕就修筑完成，宽度两米，深度一米有余的战壕如同一条天堑一般将肃州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肃州将军府，尚恐热紧急召集了城防营各级将领近十人，这其中不仅有原肃州各级将军，还有从嘉峪关城防营出来的副将及斥候将军。此时的吐蕃人由于外界的巨大压力，早已经抱成了一个团，若非如此，尚恐热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就接管了肃州的军政大权。将军府内，众人眉头紧锁，为当下的局势深深地焦虑，尚恐热显然已经从嘉峪关惨败之中恢复了先前的自信，只见尚恐热将目光落在了斥候将军吉信的身上，沉声问道，

“肃州城外的防线已经建立，现在就等归义军自投罗网，你身为斥候将军，一定要时刻将敌军的状态汇报过来，明白么？”

“回禀大总管，末将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早已经将敌军的信息打探清楚。如今，嘉峪关被敌军占领，可是敌军似乎并没有准备继续向东推进。”

“这也许是张义潮故意释放的虚假信号，千万不可马虎大意。对了，守唐镇方向有没有什么动静？”

“据前线密探汇报，守唐镇附近出现了一支归义军，看样子是张义潮故意安排保护守唐镇。不仅如此，在我军固守嘉峪关期间，归义军的两支军队深入到大漠，与大漠巨匪黑马城发生了不下于十次的战斗，双方互有伤亡。”

一听这话，尚恐热顿时来了兴趣，只见尚恐热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地神色，缓缓地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将，低声问道，

“各位将军，对于刚才吉信之言，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众将均是沉默不语。

然而，对于众人的这一表现，尚恐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之色，只见尚恐热挥了挥右手，大声笑道，

“哈哈哈...，看来这一次张义潮打错了算盘，真是天助我也！”

“大总管，何出此言？”

“吉信，你即刻派人带上厚礼前往大漠一趟，一定要前往黑马城寻找到王彪或者黑娘子！”

此话一出，斥候将军吉信顿时一阵愕然，只见吉信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光望着尚恐热，惊问道，

“大总管不会是开玩笑么？”

“军中无戏言，本官像是那种开玩笑的人么？”

“这？”

“本官告诉你，现在归义军已经是两面受敌，如果我们能够联合黑马城一起对抗归义军，那么敌军势必会应接不暇，到时候顺势反攻拿下嘉峪关，重新确立我吐蕃大军在河西的军事地位！”

“可是黑马城当初背叛我吐蕃大军，现在岂会轻易地与我军合作？”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汉人。汉人有句话特别经典，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我们向黑马城匪首王彪或者黑娘子陈述当下的局势，并表明我吐蕃与黑马城有相同的敌人，那么王彪或者黑娘子是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的！”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斥候将军吉信更是喜出望外，对尚恐热的这番话深信不疑。

大中三年春节，一支近百人的吐蕃大军冒着严寒穿过两百多里的大漠潜入到黑马城一带。如今的黑马城土匪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仅仅匪众就用五六千人，就这还不包括附近据点的喽啰。为了进一步扩大黑马城的势力范围，王彪和黑娘子重新确定了城内的座椅秩序，黑马王彪依然是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娘子，剩下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刘等人都是从城内新挑选的年轻力壮之人，因此，最近一段时间，黑马城的精神面貌也有了新的变化。

近三个月时间内，黑马城与前来围剿的归义军发生了十几次战斗，每次战斗都是异常的坚信，也正是占据了地形的优势，黑暗城屡次都能占据上风，令归义军没有讨得半点便宜。然而，暂时的胜利并没有令黑暗城的土匪丧失对归义军的警惕，反而将放哨的喽啰一直扩展到外围十里范围内。

这一天，正当猛烈的被封卷起数丈高的尘沙的时候，一支大约数十人的吐蕃队伍缓缓地从远处艰难地移动而来。负责放哨的土匪喽啰很快发现了目标，并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将这支吐蕃士兵全部生擒。

黑马城议事厅，熊熊燃烧的炭火肆意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炭火的温度激起了土匪们的热情，不多儿时间，匪首老三带着一群吐蕃人大呼小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三，老子派你在城南放哨，你怎么跑回来了？”

“大哥，你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礼物！给我押上来！”

说话间，老三张开了臂膀对着门口挥了挥手。这群吐蕃人中的一名首领模样的大汉被押了上来，

“你给老子跪下吧你！”

老三在这名首领的屁股上粗鲁的踢了一脚，这名首领依然是满脸的不服气，对着老三厉声呵斥道，

“本官今日前来是奉了吉信将军之命特地拜见大当家黑马王彪，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莽汉来命令我？”

听了这话，老三一脸嫌弃的准备将脚再踢过来。就在这个时候，王彪有些坐不住了，对着老三挥了挥手，厉声喊道，

“老三，不得无礼，既然这位是来找我王彪的，那就让他把话给我说完！”

“是，大哥！”

说完，老三大笑着退到了一旁。

老三退下后，黑马王彪对着这名吐蕃首领大声笑道，

“老子就是王彪，不知你找老子有什么事情？”

“哼，我家将军料定你黑马城有难，特地派本将前来报信，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小土匪无不是唏嘘不已，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土匪在堂下大声嚷着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并在此危言耸听的吐蕃人。议事厅内的气氛被推向了一个高潮，那么接下来的态势又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