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郭三水
“万岩！”
“嗯。”
“万岩！”
“嗯。”
张依然暴怒，站起来做“我手持钢鞭将你打”状：“万岩！！！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买把刀砍了你！”
“嗯？”正在沉思的万岩抬头看着张依然，继续低头沉思：“嗯。”
张依然一甩胳膊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左右寻找五金店，万岩依然在那里苦想。
这几天他已经到西乡酒吧的废墟去过数次，出乎意外的是那里的灵气反应居然是零，要不是他知道那里曾经出过什么事情，那里现在正是营房建地的好地方。但是万岩绝不认为西乡酒吧的惨祸完全是房屋外形的缘故。风水根本起不到这么大的作用。
墙壁中没有怪东西。地板下和天花板里也没有。有怪东西瞒不过他。
还有，张可可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双脚出现在万岩眼前，万岩抬头，是轩辕明奇。轩辕明奇正在窃笑。脸上的表情犹如黄鼠狼偷鸡成功，正要大快朵颐一般。万岩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思维拉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轩辕明奇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我刚刚看见刘老师去买刀了。”
万岩努力摇摇头，他现在思维混乱，还不能有效地把“万岩得罪了张依然”、“张依然发誓要砍了万岩”和“张依然去买菜刀”这三个命题整体联系起来。他抬头对轩辕明奇说：“哦，对了，我正要找你。西乡酒吧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吧？”
“知道。”轩辕明奇在他对面坐下来：“前前后后营业有两个多月，死了十多个人，房子也塌了，这些成果都已经上电视了。前几天你不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吗？”
“是啊。”万岩长叹道。“我从没象现在这样一筹莫展，知情人都死光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说什么也串不起来——张可可肯定是没想干掉我，要是真想让我死的话，不必在第一次请灵的时候点着打火机啊；在酒吧里她也只想把我困个几天。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她的所作所为似乎象是要在酒吧举行什么召唤仪式，或者是……轩辕明奇，你有没有感到学校和城市的邪气这几天也渐渐加重了？”
“不觉得啊。”轩辕明奇说。“这几天天气热得很，是你的幻觉吧。”
“还有一件事情，我在张可可的法阵中摸索的时候见到了双岛镇的幻象。张可可自己也亲口承认现在这个地方和双岛镇大有关系。”万岩忧心忡忡地说：“可是现在线索全断，双岛镇只不过是我从前听到过的一个传说而已，说句不好听的纯粹是我用来在上课时吓人的，难道真的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一群作祟的厉鬼？再有，我总觉得这两天学校有股邪气在渐渐加重，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些事情让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万岩又陷入了沉思。轩辕明奇忍不住，说道：“那王老师你干嘛不去找张可可呢？明摆着她是事情的关键嘛。”
“找张可可？”万岩冷笑：“世界上只有五种人是不必怕鬼的——大善人、大恶人、大文豪、真正的忠臣孝子和命数极贵之人——你看我象其中的哪一种？”
轩辕明奇从头到脚打量了打量万岩；“你不象。你实在是哪一种也不象。”
“所以啊。”万岩叹气：“我简直是怕得要死。再让我这个三流阴阳师回头去找张可可拼命，我宁可现在就去死，好歹也能图个全尸。”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良久之后，轩辕明奇打破沉寂：“要不我们再请请酒吧其他人的灵问问看？”
万岩继续叹气：“不成啊，至少要找到三个接触过他们的人，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人去？……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想一想吧。”
轩辕明奇站起身来，问：“那我先走了，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饭？”
万岩摆摆手：“不用了，我算过，今天晚上会有人请我吃饭，你就别管了，这几天学校不安定，照顾好自己。”
轩辕明奇走出屋子不到十分钟，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万岩惊愕之间抬头，只见一个打扮滑稽、身穿旧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正伸手去拔背上的杏黄穗子桃木剑，一边拔一边大叫：“有妖气！有妖气啊有妖气！！！！”后面有两个人乱成一堆，传达室老大爷正叫嚷着把他往楼下扯，张依然一脸抱歉和尴尬地劝解。
推拉之间年轻人已经把桃木剑拔了出来，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配上王围的景致和人物却显得说不出地滑稽。万岩在目瞪口呆片刻之后终于开始说话，一说话就是破口大骂：“SB，驴粪，狗屎，糊涂虫，死不绝的郭三水！！！”
道装年轻人郭三水：“有妖气呀有妖气！”
万岩站起来，走到目瞪口呆的传达室大爷和张依然面前，鞠躬到地：“大爷您消消气，这个人我已经想把他杀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这机会终于到来了，您就把他让给我吧。”又对张依然说：“刘老师，我知道您老很想砍了我，您老要是能在砍我之前帮我一起砍了他，我感恩戴德到下辈子！”
传达室大爷嘟囔两句，转身下楼。张依然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笑：“他一定很郁闷。”
万岩怒道：“我比他更郁闷！”
张依然笑笑：“话说回来，这个打扮奇怪的人一到这里就要找你，然后直接就往里闯，他到底是谁啊？”
万岩：“他也不是谁，只不过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郭三水：“有妖气呀有妖气！有妖气！！！”
万岩的屋子，郭三水、万岩和张依然围坐在桌子旁边，万岩问：“张依然你不是要买刀砍
了我吗？现在大业未成，又回来做甚？”见郭三水张头缩脑左顾右盼，又是怒从心来：
“坐好！说你呢！我知道有妖气！哪儿能没有点妖气呢？你这身行头是哪里来的？”
“有个剧组拍戏，我是临时演员，顺手牵羊的。”郭三水终于正襟危坐，笑吟吟地回答。张依然拉下脸来说道：“万岩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今天饶你一命，但我随时保留砍你的权利。”万岩更加郁闷十倍：“成成成。二位我谁都惹不起，行了吧？”
张依然偷偷看了看郭三水，对万岩说：“这个人好奇怪啊。你怎么一见他就这么大火？他是谁呢？”
万岩还没来得及回答，郭三水已经在悠悠然说话：“有些人啊，你是认识的，他大半夜敲开你家的门，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饭，把你臭骂一顿，你还只能好模好样地陪着笑看着他占了你的床睡觉，那些人是谁呢？”
张依然：“债主？”
万岩哼道：“要是债主我早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张依然：“家长？”
万岩青筋暴跳地回答：“他也得想啊！”
张依然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他是你的死党朋友。”
万岩和郭三水同时回答，一笑一怒：“孺子可教。”
万岩叹气道：“今天上午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晚上有人请我吃饭，再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小子。”
郭三水看着万岩，半晌不能做声：“你以为我是来请你吃饭的？”
万岩比他感到更加奇怪：“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郭三水：“老规矩，我是来蹭饭的。”
万岩：“我没钱。”
郭三水：“钱多俗啊，我身上什么时候带过钱？”
两人的目光饿狼看羊一样向张依然看过去，张依然花容失色：“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真的。不信你们……不行，你们不能搜。”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万岩与郭三水同时大笑。万岩喘着气说：“三个穷得丁当想的人居然讨论了半天谁请客吃饭，这事情真是再滑稽没有了。可是到底今天晚上谁来请我吃饭呢？”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万岩精神大振：“行了，估计就是这人了。今天晚上的饭我包了，你们就擎好吧。”说完，万岩接起了电话：“谁啊？”
“呦，王老师健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多日没见，我想请你吃顿饭。”
张依然兴奋地问：“是谁啊？”
万岩听了这个声音之后颜色惨变，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他看着郭三水和张依然，一字一顿地说：
“是张、可、可。”
一股阴风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中回荡。
郭三水静静地听着万岩的诉说，室内通彻明亮。张可可是这样一个人，西乡酒吧是那样一件事，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内万岩几乎死在那里。其中有很多章节张依然根本不知道，万岩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讲完之后她脸色煞白。
“你准备怎么办呢？”郭三水沉吟着问。“她不是还约你今天晚上8点在原来的酒吧见面吗？”
万岩惨笑一声：“总之我是没办法。本来以为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既然她找上门来了，我估计我是跑不了了。法术界把这个叫做催魂令，我要是不破掉她的法，比死还惨。”
郭三水陷入沉思，张依然不禁悄悄问万岩：“你这个朋友打扮得象个道士，他是不是也会一点阴阳术？你们两个还对付不了张可可吗？”
郭三水微笑：“我不成啊。我一贯是个无神论者，研究研究佛教和道教历史那是有的，对付鬼我可没本事。”万岩马上接上话说：“何况张可可不是鬼，她是个人，但在行法的时候总觉得带有一些鬼气。”
郭三水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附身了呢？”
万岩摇头：“不象。她眼神灵动，动作也不僵硬，实在没有一丝半点被附身的迹象。”
郭三水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越是这样，她的灵力越高。而且她绝对不是为了对付你这么简单，要是真想对付你的话，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万岩：“我知道。”
郭三水抬头看着灯光缓缓地说：“附近应该也没有什么高人。”
万岩笑：“最高的恐怕就是我了。”
张依然插话说：“那可不可以去找一些高人来对付她呢？”
万岩哼了一声：“我也很想把少林班禅或者少林寺武当山五台山的掌门弄一个来，再不成本愿寺的法主、大日莲池的住持也成，但小姐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一条鱼在路上快要干死了，你去引东海的水来救它，来得及么？”张依然讨个没趣，嘟着嘴不说话了。郭三水接着教导她：“何况谁告诉你佛道是为了捉鬼产生的？鬼和人一样是佛道世界观中生命的一种状态，佛祖老君干什么非要站在人类一边去对付鬼？好像你家的蟑螂和蚂蚁打起架来了，你难道会帮蚂蚁一起打蟑螂吗？捉妖除怪那都是最没出息活不下去的和尚道士，要讨生活不得已才做的。你看我，我研究佛经，道经，学通古今，但你要让我捉鬼我是完全没这个概念。”
张依然不服道：“听你们说的，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郭三水缓缓地说：“等死是肯定不成的，跑也跑不了，而且我也和万岩一样，直觉上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根本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这个鸿门宴非去不可。我要和万岩一起去。”说完站起来，四下看看，对万岩说：“快，给我弄套衣服，我可不能这么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