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02
午夜时分，江明澈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他太累了，感觉持烟的手臂都有些微微的痉挛。一遇上她，他就没了原则失了底线，成了他一直瞧不上的那类人！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呢？恨不能死在她身上一样的疯狂。
凌曦靠在他怀里，微闭了眼睛叹道：“队长，你一上床，怎么就那么狠呢？对我一点都不留情……”
“宝贝儿，拼命想要的是你，要完了就翻脸的还是你……”江明澈深吸一口，吐出一线青烟，手掌抚着她肩头细腻的肌肤，露出一脸满足的笑意。
凌曦不禁微笑，是啊，疯了嘛，命都不要了。
一支烟抽完，江明澈蜷进被子里，亲了亲凌曦的唇角，说道：“睡吧，明天一早去机场，还得早起。”
“嗯。”凌曦闭上眼睛，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好，正要香甜的入睡，又听见江明澈略带犹疑的叫了她一声：“凌曦……”
“嗯？”她的神经一紧，感觉他有话要说。
“如果……再过些年，我老了，不能再……”他有些迟疑的想表达一个意思，“再这样……”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不能这么猛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失望？一想到失望二字，他的心猛的一缩，有些焦急，眼前不期然出现了两个字：某哥！
凌曦猛的睁开了眼睛！她听懂了！她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他紧张了！她让他紧张了！这怎么行？
“队长，再过些年，我们就都老了。那时我们就不再想那些功名事业，那千秋万代的事业自有后来人。我和你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你帮我做饭，我为你洗衣，咱俩整天在一起，补上这些年的分离。”她抬起眼想与他对视，她仰脸他俯视，目光纠缠，“那时你不再这样勇猛精壮，我也不再年轻貌美，咱俩就像现在这样，能拥在一起，让我感觉到你的温暖，能看见，能摸到，就很好。”她抬手去捏他坚硬的腹肌，爱不释手。
“宝贝儿，你说的是七老八十之后，可是……”江明澈柔和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她打断：“可是什么？队长，如果当初你真是没有回来，而我想起了你，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吗？守着回忆过一辈子，看不见摸不着也一样过。就跟你这些年一样。队长，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并且心甘情愿。你不会一直这样，我是知道的，那没有什么，我爱你，不是只在床上。你猛也好，温和也罢，是你就行，我只要你，任何样子的你，我都爱。我只爱你。”
她极认真的跟他表白了一番，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她当然会用到尽。于是江明澈被哄得舒服了，心里甜了，安全感有了，某哥什么的，就九霄云外去了！
凌曦闭上眼，又把江明澈说的情况想了一遍，她非常肯定，就算他们之间不再有性，也没有关系，他与她是灵魂伴侣，有肉体更好，没有也就没有吧！伤不了根本。于是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两人按时起床，江明澈穿了熨烫得笔挺的陆军常服，两杠四星十分潇洒帅气，身材好就是这样，最适合穿军装。凌曦不想穿军装，女军官再怎么样也是有刚性的，风格太硬，并不是讨老人欢心的类型，于是她还是穿了她喜欢的风格，羊绒大衣。怕江明澈反对，她特意新买了一件，极厚的料子，配厚厚的围巾，看起来并不单薄。
江明澈刚一皱眉，凌曦就笑道：“咱们又不在外面，一直是车上飞机上的，不可能冷。如果到了西宁真的觉得冷，咱们就地买个羽绒服不就行了？”
她穿成这个样子确实是好看，江明澈犹豫一下，同意了。
提上行李打车去了机场，因为春运人多，他们特意提前了不少，所以虽然时有堵车，但他们还是提前到达了。办理好机票和托运事宜，两人还有时间找了家KFC买了早餐。
凌曦边啃汉堡边用热咖啡捂手，幸福极了！江明澈看着她，目光缱绻，视若珍宝。
直到上了飞机，凌曦兴奋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缓升起的紧张。她没有家长好多年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无论是江明澈还是欧阳城都是习惯性的宠着她，她也一直没大没小……此时突然意识到她此行是去面对什么……
“队长，我有点……”她解开安全带，拧身扎进了江明澈怀里，脸压在他的胸膛上，喃喃了半句。
江明澈眉尖一挑，猜测到她的意思，知道她是害怕了。这个女人啊，上战场面对枪林弹雨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样子吧！
“凌曦，起来，你听我说，”洪明澈抬起凌曦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爸妈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宁人，都是普通的工人，我爸在电机厂做技术员，我妈是厂里的会计。他们一辈子几乎没有出过西宁城，人特别安分守己，就像是你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普通人一样，辛苦的上班，养育着孩子，孩子长大结婚，再帮他们带孩子……这些人都是好相处的人，没有坏心眼儿，你跟他们笑一个，他们能把心掏给你，真的，你别怕，我还在你身边呢，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挡着的，别担心。”
“我怕我说的话他们不喜欢听，我怕他们嫌弃我……”凌曦忽然想到自己有一个儿子，却不能为江明澈也生一个孩子，如果他父母知道了……她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她不想去了！
江明澈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紧紧抱住她僵硬的身体，亲吻着她的头发：“不会，我爱你，只要我爱你，他们就喜欢你，他们怎么会嫌弃你？没有你，他们的儿子就要孤独终老了！”他的心开始越来越快的跳动，她的不安感染了他，他得安慰好她，如果不行，他宁可她不去西宁！他受不了她难受！
凌曦伏在他胸前，听到他失了节奏的心跳，忽然耳边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剩那一声声起伏的怦怦声。奇迹般的，她平静下来，队长爱她就够了，她不能奢求所有人都爱她。如果他的家人挑剔她的过去，嫌弃她不能生孩子，那她也没有办法，那些都不能改变了。她可以看队长的意思，他不嫌，就行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他，就够了。
她缓缓放松了身体，她不应该把这样的情绪传递给队长，这样不好。
江明澈感觉到了她的柔软，知道她感觉好多了，自己也松了口气。真是太在乎她了，她的情绪一波动，自己就要紧张，从一开始就这样，她捏着他的命脉而不自知，只是一个劲儿的追着他，爱着他，真是个傻丫头啊，可爱的傻丫头！
“好点儿了？坐正吧，把安全带系好，一会儿空姐都要过来说了！”江明澈调笑一句。
“队长，又让你看了笑话！唉！我也不是这样情绪化的人啊，今天，是有点紧张了！”她望向窗外的云层，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万丈金光洒下来，把翻卷的云海染得极亮，她只好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表，一会儿要给儿子打电话了，今天……不太方便，微信告诉他自己在飞机上，让他别担心早点睡，自己落地再给他消息。
“飞机两个多小时呢，你与其担心不如看看书，分分心就好了，等你真见到他们，你就放心了，他们真的很好，不会不喜欢你的。”江明澈看着她微挑的眉，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伏在她耳边悄声说：“如果你担心那件事，其实没什么，我们不告诉他们，等将来总也没孩子，就跟他们说是我早年执行生化任务的时候受了辐射，伤了身体……”
凌曦猛的扭头看他，这样也行？那怎么能说谎呢？
“怕什么，他们还能再逼我去体检一次吗？如果这样说，他们只会对你更好，觉得亏欠了你，肯定不会对你有意见。”江明澈早就想好了，总之不能让她受屈。
凌曦握住江明澈的手，把脸贴上去，缓缓摩挲，她闭上了眼睛。有他若此，夫复何求。
嘴边渐渐噙上一抹笑意，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有他就好。
掏出无线耳机戴上，她靠在江明澈身上听课件，那种有他在身边的安心感让她听课效率极好，于是心情终于好起来。
江明澈拥着她，握着她的手，与她手指交叉，缓缓揉动摩挲，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看着她平静喜悦的小脸儿，感觉时光是如此美好，坐飞机从没有这样惬意过，别说两个多小时，二十个小时也坐不腻啊！
他正自得其乐的欣赏着他的宝贝，广播里却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西宁就要到了，请大家……”江明澈低头亲了亲那张看了半天百看不厌的小脸儿，说：“宝贝儿，到了。”
走出西宁曹家堡机场，凌曦吸了一口清冽冰寒的空气，感觉浑身清爽，精神都为之一震。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天边绕着一圈儿厚重的云层……与帝都习以为常的铅灰色天空截然不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拿出手机给机场拍了张照片，蓝天白云一样不少，转手就发给了儿子，告诉他自己平安降落，让他安心睡觉！
“走吧，前边就是公交站，很方便。”江明澈背好包，过来要拎行李箱，凌曦拦了他一下，笑道：“我来。”她一手挽住他，一手拖着拉杆箱，与他同行。
江明澈侧脸看了她一眼，心里极骄傲！这么好的女人，是他的！他们一路走，一路收获无数的回头率：确实啊，男人那么挺拔潇洒，女人那么雅典美丽，多养眼的一对儿啊！
西宁是青海省的省会，取西陲安宁之意，是个高海拔的城市，现在城市建设得非常好，已经成了青藏高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江明澈家在城西区，有公交车可以直达，确实很方便，两人排队上车，找好座位坐好，江明澈看着凌曦问道：“冷不冷？不然咱们一会儿买年货的时候先把大衣买了，什么时候冷了直接穿。”
“不冷，这边空气真好！天蓝得那么透，很久没看见过这么纯粹的蓝天了！”凌曦笑着说。
江明澈心中一动：“是啊，北京的污染是严重，你……受苦了！”她从传说中那么美好的美利坚回到中国，只是为了他。
“队长，你别总这么说话行吗，都不像你了！我回来是我愿意，这是我的自由，我为了自己放弃了看蓝天，又怎么了？”她看向他，不愿意他为她的事内疚，这有什么可内疚的？她当初就不应该去美国，就应该在北京待一辈子！那是她的故乡，是她的宿命！
“你看，现在脾气大的！连我也不让说话了，这刚跟我平级就这样，过几年你超过我，还不得封上我的嘴？”江明澈打趣道。
“我就不让你说话，看你怎么办！”凌曦瞥他一眼，那一眼媚惑天成，让江明澈心中一紧，于是贴过来低声道：“不让我说，那我就只能做了。”
凌曦忍不住嘴角一弯，目光丝丝缕缕的带着温柔：“好。”
她就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勾引他，看他纠结而无奈的火星四溢的表情，最有趣儿！
两人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言笑款款，哪里还像人到中年的高级军官，比小年轻儿情侣凑在一起时还甜蜜热烈。也许他们是在不自觉中补他们当年的亏空，把命运欠了他们的，全都拿回来。
公交车到站停车，江明澈无意中看了一眼，顿时惊道：“到站了！快快快！司机师傅等一下！”凌曦跟着他忙乱起来，拎起箱子就往出挤，在众人的侧目中手忙脚乱的下了车！凌曦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咱俩一出门净遭白眼了，天天被人怒目而视！”
“我的错我的错！就顾着看你了，忘了听报站！”江明澈赶快赔笑，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把我迷得五迷三道，家都不认识了！
凌曦站在路边打量四周，想看看哪里有商场可以购物，果然不远处是一处商厦，有青百超市的特大霓虹灯箱。“从那里买东西吗？那就快走吧，看看买点儿什么合适！”
“这是我们西宁有名的大超市，基本什么都有，不用看，让服务员直接拿就行了！”江明澈满不在乎的说。凌曦奇怪，难道这边的服务员职能不同吗？北京可是没有这样的服务！于是跟在江明澈身后，一同去逛超市。
青百很大，他们行李又多，于是在超市入口凌曦说道：“我在这儿看行李等你，你去逛逛吧。”江明澈一笑，上前问服务台前的工作人员：“现在给老人买礼物，什么东西最流行？”
“给老年人呀，那就是西洋参、蛋白粉、牦牛壮骨粉什么的卖得好了！还有进口的奶粉也不错。”漂亮的小服务员看到一位这么有范儿的军官，立即微红了脸，认真的回答他。
“在哪儿放着呢？您能带我过去吗？我赶时间。”江明澈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哦，那您跟我来！”小姑娘立即头前带路，进了超市。
江明澈给了凌曦一个稍等的眼神，跟着小服务员进去了！凌曦呆呆的看着他，就这么买东西呀？这也太马虎了吧！
几分钟后，江明澈与小服务员一同走了回来，每人手里几个大盒子，富丽堂皇的漂亮，全是保健品。凌曦抬手捂住了眼睛，看不下去了！这么过分的儿子，真能气死人啊！幸好思乔不是这样！
结帐的人挺多，排了半天队才交完款，江明澈美滋滋的回来了，几乎十个手指都挂上了绳儿！
“队长，你这也太糊弄了吧？这些东西真的保健吗？别是华而不实吧？”她婉转的提意见。
“你不是买了衣服玩具吗？就差这些了呀！每年我自己回来，也是吃的穿的玩儿的一起买，就在这里，买几套保暖，羽绒服，孩子的玩具就成了！”他一抬手上的盒子们，“这些你别看，都超贵！但爸妈喜欢啊！他们现在只要是对健康好的，打广告的，就喜欢，咱们花钱不就是买他们一个开心吗？他们喜欢最重要！”他一副你不懂的小表情，把凌曦说愣了，是这样吗？
“放心吧，这些保健品他们也会用来送礼，老亲戚老朋友之间走动都拿这个，明码实价，大家就是图一个乐儿，还真说不定最后是谁给吃了！”江明澈带着凌曦往外走，一边教育她一边又说，“凌曦，我……会给他们一些现金，你……”他想措个词，表示他既征求了她的意见，又不带出怕她不愿意而显得她为人小气的合适的说法，所以略一迟疑。
“队长，你把钱都给我了，那你那里留够了没有啊？别不够了！给父母多少钱，你自己说了算，别跟我说，好像我还要管这事儿似的。”凌曦接道。
“够，我是留出了现金的。宝贝儿，我常年在外不着家，家里都是弟弟妹妹在照料，我人不在，所以就在钱上大方一点儿，你……”他看向凌曦，说道。
“我同意，对父母，怎么能计较呢？你别考虑我，在这上面我不会有任何意见。我没有了父母，你父母就跟我的是一样的，你想怎么孝顺都行。”凌曦正色道，“以后别跟我讨论这事儿了，你钱不够了直接跟我要。”
江明澈当然知道她会这样，她跟他是连命都不算计的，何况是钱。
只是听闻了社会上那些消息，他常常困惑，不明白那些人都是怎么了，为了家长里短夫妻反目，连婚都能离！
他看向凌曦，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队长，你和我，是超越了夫妻情分的，咱们不会有那些琐事的烦恼，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事，我只要你爱我。”凌曦看向前方，轻声道。
“我爱你！”江明澈又一次说道，“甚于爱我自己。什么时候你想听这句话，我就说给你。你不听，我就做给你看，我只爱你。”
两人行走在西宁城西清冷的街道上，肩并着肩，又一次许下誓言，相爱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