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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乱糟糟的夜2
CHAP 146 乱糟糟的夜2
徐衍蓦地转过脸,瞪向我:“柳年?可……可是你从没见过柳年……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啊……除非……除非当时有一个认识柳年的人也在场,在你的身旁……”
我及时坦白,“好吧,好吧,我都告诉你,昨天看见你们的不只是我,还有李小甲。”于是,我就把昨天早上我和李小甲都碰巧看到他和柳年的事简短地和他说了。
他不再看我,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小甲这么聪明……他应该猜到了……至少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既然红衣这边已经出了这种坏得不能再坏的事,既然我出现得太迟,不能为了保护她再做些什么了……那么,或许我应该先去找一下小甲……这么大的事,是需要通知他一声,哪怕说一声,让他做些必要的准备的。是的,必要的准备……嘿嘿,刘寅吉,你且等着,我们俩的账可要过两天再算呢。”
“过两天?什么意思?徐衍……难道你不知道,明天就是……”
他朝我摇了摇手,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明天可不是决定胜负的时候,尤其是最终的胜负。”
“噢,徐衍,别这样拐着弯儿说话了!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来这儿,除了来关心保护卫红衣,还为了什么?”
“还为了什么?嘿嘿,到时候……准确地说,到了后天,你就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和他谈这个话题,既然他三缄其口,不想透露一个字,那么我又何必强人所难?不过,其他的一些事,还是有必要问清楚的。于是,我问道:“红衣一直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一口咬定,说柳城叶不可能死。当然,或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她根本不能接受柳城叶已经死掉的这个事实……”
“小柳已经死掉了?还成为了事实?嘿嘿……嘿嘿嘿……”我身旁的这个男人忽而异样地咧嘴大笑。望着这样的他,我一下子感觉到不对劲,而且这股不对劲令我感到深深的恐惧,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被老鹰翅膀的阴影笼罩住的一只小鸡仔儿,铺天盖地满眼的黑。但是,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我却说不出来。
因此,我只得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把话说下去。“徐衍,现在我想帮着红衣问你一句,当时……柳城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还有,你交给他的是第一次的毒药,还是第二次的伤药,真正的能救柳城叶的伤药?哎唷,我问的问题好像有些颠倒,我应该首先问你的是:你到底有没有收到红衣第二次托人转交给你的那封信以及伤药?”
然而,男人不答反问:“想必这些天来,她一直在为了这件事而苦恼吧……想必因为这件事,元帅没少怪罪她,或许,连小甲也不肯原谅她……噢,她一定很痛苦,这还用说吗?因为,没人相信她!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她……她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一面要忍耐这些怨恨,一面还要听凭刘寅吉的摆布去……去面对那个老头子(裘恨天)?噢,我真是该死!我应该坠入阿鼻地狱,万劫不复的人应该是我!是我累得她受了这许多罪!是我,是我!都是我!”
他停下来,慢慢地眯起眼,最后,因为痛苦而闭上眼,重新跌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下去。我陪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又问了一遍方才我末尾提出的问题。这时,徐衍突然朝我睁开眼睛,用又冷又硬的声音,说道:“小柳的事,对你,我只能是——无可奉告。”
徐衍接着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除了他一再对我重复的那句“请你一定好好地劝慰红衣,让她凡事想开,尽量往好处想”的话以外,他就没再对我透露出丁点儿我想知道的消息。
目送他躲避了院墙附近那队巡逻的土匪,朝“凌霄殿”大堂的方向施展轻功疾驰而去之后,我注意到阴暗的天已经完全擦黑了。而这时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周围的灯笼也没点亮,因此,无论是附近被寒风摇晃得战战兢兢的矮小的树苗,还是绕着院墙转悠的巡逻的土匪,都让我觉得可怖,感觉它们是黑暗中魔鬼的化身。
而这些魔鬼的化身以及把它们嵌合在其中的漆黑一片的天色又加剧了我此刻内心的焦急,这种焦急是双重的:一急待会儿如何说服来这儿找我的阿布,让他不要今天就带着我离开;二急云扬,也就是萧卷云的安危。要知道,我的房间就在东厢房二楼的隔壁,与东厢房一楼的大厅也靠得很近,因此,如果“瘦猴”回来的话,那么我这边是能听到一些动静的。但是,直到这会儿也没看到“瘦猴”的影子,莫非云扬的事真像我的右护法说的那样——“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刚想到这里,一个飞奔的黑影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疯了似的冲进了正在巡逻的那队土匪当中,接着,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响彻在我耳畔——“云飞大哥,我是丁七!我来是告诉你……扬少他中了剧毒!‘瘦猴’说,如果没有解药,要不了多久,扬少就会死的!云飞大哥……云飞大哥,你在哪儿?你听到了吗?”
要知道,“浮云阁”与“思月楼”之间虽然隔着一座“如来居”,但是,“浮云阁”与“思月楼”相距并不远,这会儿又是悄无声息、万籁俱寂的时刻,因此,别说是“思月楼”里的人必定听到了,估计就是“思月楼”背后那“五指山”上的每棵树、每棵草、树上草里蛰伏的任何一只小虫子(如果有小虫子的话)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下一刻,“思月楼”的方向传来几声惨叫,与此同时,悬挂在附近墙壁上的一盏盏灯笼被点亮,我立即回望“思月楼”,只见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从二楼的凭栏边一闪就飞掠而下。接着,此人在几个速度惊人的兔起鹘落之后,就仿佛一只离弦的箭似的掠到了我的眼前。他朝我抬起了头,周围灯笼的光照亮了他那双已经布满血丝的蓝眼睛。我的心顿时痛苦地揪紧,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眼睛看着我却像没有看到,而是出于一种明明预见了悲剧却偏偏无法阻止的悲哀。
云飞迅速走到丁七的身旁。几个巡逻的土匪想阻拦他,却被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吓住,并且集体“哗啦啦”的丢了手中的兵器,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边。云飞一把抓住了丁七的胳膊,声音发颤地问道:“小……小扬现在……怎么样了?”
“昏……昏过去了,已经人事不知了。”
“究竟怎么回事?”
“‘瘦猴’趁着……把过关卡的腰牌交给扬少的时候,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割伤了扬少的手臂,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血也只流了……一点点……但是后来……后来……哎唷,云飞大哥,你快把我的胳膊捏断啦!”
“废话少说,后来怎么样?”
“后来……扬少伤口处的血就变成了绿色,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一个结结实实的冷颤,然后就闭着眼一声不吭地摔倒在地下啦。”
云飞半张着嘴,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在抽搐。看得出,他正在竭力忍耐着某种痛苦,而这种痛苦似乎已经抵达到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云大哥……你不能乱跑呀,云大哥,你等等我们!”不远处,又传来了中午我在“如来居”外听到的那个说话声音清脆的土匪的叫嚷。跟在他身后的,似乎还有五六个仿佛受了伤,步伐不稳的土匪。
“啊,云大哥,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丁七慌张地退到了云飞身后。
然而,云飞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道:“小扬现在安全么?他……离这儿远不远?”
“不……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家……客栈。临来之前,我给了店小二五两银子,这会儿店小二和……他请来的大夫正在照看扬……扬……”
丁七发抖的声音忽而打住,他仿佛蓦地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
“啊,云飞大哥,可……可明天就是你最重要的日子……”丁七刚说到这里,就被已经靠过来的那个声音清脆的土匪打断,借着灯光,我看清了这个土匪的模样,此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嵌在一张圆脸上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灵活,而且眼里透露出善良的目光。这人往云飞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停下来,很是伤感地说道:“云大哥,你不能走,尤其是在现在这么关键的当口!云大哥……你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而且,你更该清楚,这时突然有了扬少的消息,就在这时,这个消息本身意味着什么?——这明明就是敌人故意给你设下的套!布下的局!云大哥,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当家,更不能丢下我们这许多的兄弟呀!”
此人身后的几个土匪陆陆续续走近,纷纷附和。然而,我的右护法却已然铁了心。他一声不吭地抬起头,冷着脸,神态不屑地环顾了众人一眼,就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又充满了愤怒的长啸。在这啸声中,他抓起丁七的胳膊,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昏暗的夜色与众土匪惊慌的喊叫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