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幸酸往事

过完春节韦明庄探母归来，第二天他就去了张生旺家，董明芳打电话让钟铃也来，大家聚在一起听韦明庄讲认母的事情。春节还未过十五，家家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韦庄村里还不时响起鞭炮声，韦明庄叙述了如何母子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两个哥哥和侄儿侄女都见了面，两家生活算不上富裕但日子还可以，韦明庄给每人一份礼物，还特别给母亲一笔钱，让二哥家好好照顾老人生活。母亲拉着明庄的手直说对不起儿子，明庄说天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儿子的，妳也是迫不得已啊！母亲边哭边说起当年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明庄和他父亲的，从中讲出一段人间悲情。

韦明庄的母亲叫宋兰芝，生长在河南信阳地区的宋庄，她上过小学还能读写，通过自由恋爱她和邻村的青年魏敏志爱上了。巍敏志人才学习都好，考上了地区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县上的小学当老师。由于他年轻有能力还被组织上选为校长的后备干部，这引起了现党支部书记兼校长赵家臣的警惕。赵家臣原是县上一般行政干部，只上过小学三年级，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他家长作风严重任何事情独断专行引起许多老师的不满。五七年整风运动开始，起初欢迎群众提意见，不知怎么变成“引蛇出洞”打右派。巍敏志曾向赵家臣提过一些意见，运动后期被赵家臣一手操办打成了右派，开除公职下放农村监督改造。魏敏志回家后精神压力很大，但宋兰芝对他的感情没变，魏敏志整天低头劳动表现不错第一批摘了右派帽子。村里的老支书是魏敏志的本家叔叔，一看他没有了帽子村上又缺有文化的人，就让他当了生产大队的会计。当时国内饥荒已经露头，但大跃进的余风犹存，各级干部胡吹冒撩的多实事求是的少，农村干部为了政绩虚报产量，上级依此征收粮食倒霉的自然是老百姓。而老支书不向上面虚报，常常被批为右倾保守，但村里老百姓免遭殃。这事不知怎么捅到了上面，当时全国饥荒为了打击瞒产私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运动又开始了。不仅老支书挨了整，上级派来的工作组一口咬定，会计魏敏志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最后将他定性为阶级敌人的阴谋破坏判了三年徒刑。

这一打击几乎让宋兰芝精神崩溃，村里新上任的干部对她另眼相待口粮也克扣，本身到处都闹饥荒没什么吃的，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宋兰芝想到了死，当她夜里准备上吊一死了之时，小儿子饥饿的哭声让她打消了念头，为了两个儿子她要活下去。后来她将家里的口粮和两个儿子送到母亲家，自己逃荒去了。

她有一位姨落户在故都郊区的韦庄一带，她是一路上扒运煤车，沿途讨饭来到故都。她一路上怀着希望准备找到这位姨，她小时候这位姨曾经回老家看望过她们。可是等去了以后才知道老人因饥饿得浮肿病已经去世了，饥荒岁月谁人能收留她，于是她倒在了韦庄村外的一颗大树旁。

三年过后魏敏志出了狱，全国灾荒基本过去，得到魏敏志的口信宋兰芝心如刀绞，这边是亲生骨肉，那边也是亲生骨肉，两边都割舍不下，最后她选择了还是回河南老家。

从此魏敏志和宋兰芝就在老家务农，拉扯两个儿子慢慢长大，不幸的是魏敏志后来得了重病病故，这个家庭经济上一直处于贫困状态。

母亲从见到韦明庄开始一说起这事就泣不成声，韦明庄也跟着流泪，现在讲起来还哽咽泣声……。

韦明庄讲完，四人在屋里沉默好长时间，那心酸的悲剧要在人心中抹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张生旺毕竟是跟韦明庄一起长大的，韦明庄心事他摸得很清楚。一天他问韦明庄说：“你妈受了一辈子的苦，不行接到你这儿也该享享清福！”

韦明庄说：“我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麻妞这一关不好过。”

“不行我出面跟她说说去，难道她还反对不成。”

韦明庄没有吭声，张生旺瞅了个他不在家的机会见了麻姐，他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麻姐，韦明庄找到了他母亲，你个当媳妇的也撩了一件心思。”

麻姐说：“当然是件好事，明庄也应该好好进些孝心了。”

张生旺趁机说：“不行把老太太接来，你俩一起尽孝心咋样？”

麻姐一听，这生旺咋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是不是他俩商量好的，可是现在的麻姐心思就不在这个家里，她整天操心的是童大军，把老太太接来她当然不愿意了。

“接不接都一样，我告诉明庄以后多给老太太寄些钱，你有空了多回家看望几次。”

张生旺说：“这哪有接来好哟……”

麻姐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她有点不客气地说：“生旺你不要‘马槽里多个驴嘴’，你把你家的那摊子事先闹好，你管我家的事干啥？”

张生旺碰了一个钉子，他出了麻姐家的门就呸了一声：“找这样的媳妇算倒了血霉！”

他把这话原原本本给韦明庄说了，他听了半晌没有吭声。这事以后让钟铃知道了，她劝解韦明庄说：“看来麻姐就不愿意把老太太接来，如果是这样接来后婆媳关系更难处好。你也想开一些，多回老家看看多给老太太些生活费也一样。”

钟铃一番善解人意暖心的话让韦明庄感动，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眶一会儿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