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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见李克用
天子李晔如今在长安北三原县的石门驻跸,他心里只觉得很是悲哀,这一次出逃长安,便如同哥哥唐僖宗一般,狼狈不堪。
在华州的韩建虽然热情迎接了自己,可是唐昭宗看得明白,韩建也没有什么好心思,若不是李克用来得快,只怕自己就要被韩建软禁了。
然而李克用更是跋扈,如今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从当初出逃带的宦官宫女,换成了李克用的部下。这些人虽然对自己很是恭敬,可是李晔这一条命,也被捏在了李克用手里。
天子车驾在石门,李晔心里担惊受怕,便是连睡眠也不敢安宁。听闻河西李弘益出兵,攻破庆州、宁州,他心里总算平定了些,只怕王行瑜这一次要被剿除了。
渭北的阴雨,让李晔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阴冷潮湿。等到李克用来报,李罕之兵临新平,王行瑜、王行约被部下所擒,如今已经押解前来,请陛下发落。
李晔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头顶的石头去了一块,当即说:“王行瑜、王行约深受朝廷恩宠,然恃宠而骄,嚣张跋扈,斩立决,三族男丁尽诛,妇女充为奴婢!”他说的咬牙切齿,毕竟王行瑜做的太过分,自己这个皇帝还在位,就被他另立了伪帝。
王行瑜兄弟及全家,在三原县被砍了头,传首京师示众。李克用收兵至云阳县,便驻扎休整。
戴粲一行人紧急赶了回来,先见了徐彦若,通报了消息。徐彦若心里感慰,只觉得李弘益是真的够意思!于是带着阴继武,求见天子。
阴继武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唐的皇帝,他十分激动,见到李晔,便迫不及待地行大礼,山呼万岁。李晔教他起身,问:“是不是河西又有捷报?”
阴继武激动地说:“禀圣明天子,河西节度使李弘益奉诏,与泾原节度使行军司马张琏合军,先后攻破庆州、宁州,又兵围新平,迫使王行瑜部下反正,降于泽州刺史李罕之!特命下官阴继武前来向天子及诸相国、大臣报捷!”
李晔更加高兴,不住地说:“李爱卿一心为国啊!”李弘益一年两次出兵,先后攻打李茂贞和王行瑜,解了长安之围,这一次又和河东一起,诛灭了王行瑜,为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如何不高兴呢?
李弘益接连两次奉诏,说明河西还是尊敬大唐皇室的,李晔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说:“阴卿可是出自南阳阴氏?”阴继武连忙恭敬地说:“正是!吾祖父宣宗大中五年,受张太保派遣,随沙州二十八人入长安报捷,小臣自幼受祖父教导,一心向唐,今日得见天子圣颜,不胜感激恐慌!”
李晔记起来了,说:“尊祖父可是阴公嘉伦?”阴继武没想到堂堂天子还记得,感动万分,说:“正是吾祖父!小臣拜谢天子,还记得家祖!”李晔说:“尊祖与张太保诸人,都是国家的忠臣啊!”
徐彦若在一旁说:“陛下,李弘益和张琏还在新平,陛下有意见他二人否?”李晔说:“待回到长安,教两位将军入朝一见吧!”他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长安,早点儿脱离李克用。
天子车驾返回长安,李克用仍留在云阳,准备与李弘益见上一面。他不爽李茂贞已经很久了,恰好李弘益来,若二人能联手,就此将李茂贞一并除去,也就不留什么后患在长安附近了。
这一次阴继武跟随车驾前往长安,朝廷另派了一名礼部侍郎前往新平,召李弘益入京。
李弘益休整了数日,等亲卫头领俞长元将康妙妙从乌兰县接来,便提兵与张琏一起,随着那名礼部侍郎,前往长安而来。
今年的冬天很是怪异,李弘益一出新平,向南没多远,便遇到了连绵的冻雨,夹杂着雪花和小小的冰粒,带着彻骨的寒气。李弘益骑在马上,只觉得双腿都被冻僵了,戴着的斗笠依旧挡不住北风卷来的冷雨。
这一路泥泞不堪,对于河西军来说,见过了混凝土铺就的道路,这样的黄土路实在是难捱。
康妙妙坐在一辆马车里,为了防止颠簸,李弘益特意铺了厚厚的毛毯,车厢内也都用挂毯钉满,不用担心磕碰。她穿了一袭红衣,手捧着一个香炉,悄悄地拉开了车帘,打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李弘益的身影。
这个香炉很是神奇,里面放置了香料和银丝炭,没有一丝烟火气,不论怎么翻转,都不用担心会倾撒出来。康妙妙以为这是李弘益的发明,其实这东西是古人利用陀螺仪的原理制造出来的,只是大多供给宫中和达官贵人们使用。
以李弘益现在的身份,搞到这样一个被中香炉还是很容易的。康妙妙看李弘益坐在马上抖着肩膀,显然是冻坏了。她给李弘益亲手做了一件蓝色的披风,只是李弘益怕被雨水污了,所以收了起来没有披上。
从新平到云阳,不到一百七十里的距离,因为道路所阻,李弘益走了近四天,才在城北的一处驿站,见到了早就等候的李嗣源。
李嗣源身材高大,大约二十七八岁,为人沉厚寡言,行事很是恭谨。他很有礼貌地朝李弘益施了一礼,说:“河东节度使部下副将李嗣源,见过李河西!吾义父派我前来等候多时,还请将军前往城西,与我义父一叙!”
李弘益笑了笑:“劳动大太保相候,容某就近扎营,便与将军一行!”李克用在李罕之将王行瑜等人带了回去后,前后派了两拨人,请求与李弘益一见。
李弘益也想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独眼龙”,李克用组建了一支精锐士兵,因服色皆黑,被称为黑鸦军,他幼年跟随父亲李国昌出征,最喜冲锋陷阵,被军中称为“飞虎子”,只是后来李存孝成名,这个外号渐渐就转到了李存孝的头上。
李克用带来的河东军,驻守在云阳到三原县之间,故此他选定的见面地点,就在云阳城西的另外一处驿站,离李弘益的营地反而更近一些。
李弘益和曹用行领两队骑兵,随着李嗣源朝驿站而去。李嗣源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我十三弟…李存孝在河西可好?”李弘益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飞虎将军乃当世猛将,他如今为兰、渭、岷三州防御使,正在带飞虎军平定吐蕃叛乱!”
李嗣源叹了口气,拱手说:“多谢使君看顾!”他虽然是大太保,只不过是被李克用收为养子最早,在军中的职位并不高,一直不能独领一军,只是四太保李存信的副将。
李存信与李存孝不和,李嗣源最是难办,一面是他的顶头上司,一面是他的两个义弟,他又不善言辞,也曾劝过李存信两次,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听到李存孝过得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听闻已经下了一个多月,李弘益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遥远的姑臧,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更冷一些,二哥和李珽是否将百姓照顾得妥当?
一路上几人默默地骑马走着,远远看到了一处驿站,外面有二百骑身穿黑袄的河东骑兵,很随意地守在驿站一侧,有些人聚在一起,搭起了简陋的草棚,升起了火堆。
李弘益一边下马,一边问:“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河东黑鸦军吗?”有个声音大笑着说:“正是!”李弘益抬起斗笠一看,一个身材黑胖、腰围粗大、左眼带着一块黑色皮质眼罩的中年大汉,站在驿站门口。
李弘益也笑了起来:“河西李弘益见过河东李郡王!”说着拱了拱手。他和李克用平级,只是李克用被封为郡王,故而他用名爵相称。
李克用上下打量了李弘益一番,说:“听闻河西李使君是个青年,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李弘益脱下手套,说:“李郡王却也不老!”李克用今年三十九岁,的确不算老。
李克用一摆手:“李使君,请!”李弘益却指着曹用行介绍道:“这位是河西节度副使,沙州曹用行!”李克用大笑:“这位更加年轻了!”在他心里,李弘益能救下李存孝,又从肃州一直打到长安城外,是个值得关注的对手,至于曹用行,还真有些抱歉,不过是个运气极好的小子罢了。
李克用的气场很强大,曹用行无端被轻视,有心发怒,待看到李克用,却怎么也无法发作。李弘益笑了起来,说:“在某心里,天下总归是属于年轻人的!郡王,请吧!”
说着拉着曹用行先前走了一步,李克用见他反客为主,仔细回味了李弘益的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快走两步,说:“李使君这话很有意思!天寒地冻,阴雨绵绵,我略备了薄酒,便借这驿站,与两位年轻人同饮,如何?”
李弘益说:“天气寒冷,不如吃个暖锅,涮着羊肉,岂不美哉?我凉州盛产美酒,郡王出羊肉,我出美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