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投河自尽
出了玄幽司，一股冷风顿时迎面扑来，墨羽不禁打个寒战，丝毫不在意门口守卫异样的目光，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墨羽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目光坚毅的道：“如果我不会死的那么快，总有一天我会再来这里。”
话音未落，墨羽已经迈步离开。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才更能明白其中的苦涩滋味。
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便离开了那条人迹罕至到有些冰凉的街道，沸腾喧闹的人群让墨羽回神，不过这份喧嚣却让他皱眉。
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是逃避？是懊恼？是痛苦？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楚。他感到困倦，前所未有的困倦。现在的他，只想快些出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夕阳渐渐坠落，火红的云彩垂在天际将半边天空染成了赤红色。锦林城外的路上，墨羽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终于安静了！”出城往东没走多远，一条河流挡住了墨羽的去路。准确来说，他就是奔着这条河来的。
‘冥河’是这条河的名字，他虽然第一次来锦林，但对这条河却早有耳闻。它不但是锦林城的护城河，也是一条‘凶河’。
之所以被成为凶河，是因为葬送在这条河中的生命，实在太多太多。有罪大恶极的人、有自寻短见的人、当然也有无辜枉死的人。
所以，每当日头偏西以后，很少会有人来这条河边。
因为在活着的人眼中，这地方不吉祥。好好活下去的念头，致使他们不愿沾染污秽的东西。也因为这条河断送了无数无辜人的性命，所以城中的人都传言每当入夜时分，河中便会传来凄惨悲凉的哭声，甚至有人说能见到那些枉死的冤魂在河面上徘徊久久不散。
但墨羽不怕，因为对他来说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
原本以为找到王恩，他就有了落脚的地方，然后忍辱负重慢慢成长下去，终有一天他能够找到仇家，一雪灭门之仇。虽然他老爹临死前再三交代，不要让他报仇，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
但他不这么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自己的仇家都不能手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而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一个人跋山涉水经历万险来锦林的原因。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梦幻，一切都成了泡影，成了他和他老爹的一厢情愿。
“啊……”想到这里，墨羽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夕阳已经彻底的敛了下去，夜幕将锦林城笼罩。冥河的水缓缓流动，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究竟是谁，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告诉我爹这个世界上知恩图报的人比忘恩负义的人多？又是谁，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告诉我爹这辈子要做个好人？还是谁，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告诉我爹，好人有好报？”大吼一声，可心中的火不断没有熄灭，反而比以前着的更加旺盛，墨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被这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火吞噬，焚烧殆尽。
嘶声力竭的一番怒吼之后，墨羽双腿一软，不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爹，娘，大哥，你们都还好吧？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说话，你们能不能听到？”跪在地上，一股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有些咸，但更多的是苦涩。
“爹，娘，大哥，墨羽不孝，不能为你们报仇血恨了！”墨羽泪眼朦胧，虽然他爹从小就告诉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墨羽才知道那是未到伤心处。
“爹，从小你就告诉孩儿，要做个好人；你告诉孩儿，这个世界上好人永远比坏人多；你告诉孩儿男子汉大丈夫，要坦坦荡荡；你告诉孩儿要明事理，辨忠奸；你告诉孩儿的，我都记得……”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实摆在眼前，是孩儿错了还是爹错了？”冥河河畔，墨羽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和虚弱，往昔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上演。
……
“那小子现在在哪？”玄幽司内，王恩高坐厅堂之上冷冷的问道。
“出了锦林城，径直去了冥河边！”站在厅中的人微微弯腰恭敬的回道：“我猜那小子应该到了绝望的边缘，所以想……”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王恩！
“你是说他会投河自尽！”王恩把玩着墨羽给他的玉牌，声音依旧冰冷。
“应该是！”厅中的人应道。
“如果不是呢？”王恩缓缓握拢手指，不见他怎么用力，手中的玉牌却碎裂开来，然后随着手指的继续握拢变成了齑粉。手指松开，碧绿的粉末簌簌滑落，随风而散。
“大人，我……”见状，厅中的人身体明显一颤，无比恐慌的开口。
然而不等他说完，王恩打断他的话道：“王彪，你跟着我有八年了吧！”
“是，小的跟随大人整整八年三个月！” 王彪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当年若不是大人国相救，小的恐怕早已命丧凶兽之手，更不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嗯，你记得就好！”王恩淡淡点头：“别人都知道玄幽司是搜集情报的机构，高至庙堂，下至乡野，只要玄幽司想要得到的情报，就连一只鸟雀几时归巢都能准确无误的得到。但……”
略微一顿之后，王恩看向王彪道：“但你别忘了，高处不胜寒。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每天都在死死的盯着这玄幽司，盯着我。玄幽司自从设立开始就是苍梧国的一把利器，但同时却也将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是，属下明白！”王彪点头，跟随王恩这么多年，对于玄幽司他也有所了解。他知道，王恩这样描述玄幽司，只是轻描淡写。
在他的认知里，玄幽司不仅是苍梧国的利器，更像是一把凶器。搜集情报，凡是发现有不利于统治者地位的事情，玄幽司皆可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而最可怕的事情在于，玄幽司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甚至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出手。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王恩为何会突然对他说这些话？但他心中更明白，这一点他永远都不用明白。
他只知道，在没认识王恩之前，他每天过得都是杀兽取胆这种刀尖上舔血的营生，但现在却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司主大人，我现在就去！”王彪抬头，两点寒芒在眸子深处闪现，嗜血的气息铺面而来。这些年来，凡是王恩不想见到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的消失。
而现在，墨羽也成了王恩不想见到的人。在跟随王恩的这些年里，他也学会了凡是对于王恩有威胁的人或物，他都会提前将他们扼杀在萌芽中。
哪怕只是一个孩子，他依旧不会手软。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王恩起身，留下一句话后径直的向后堂走去。
……
“孩子，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冥河河畔，王彪不含丝毫情绪的说道。
“你……要杀我？”墨羽就站在王恩面前，夜色下他看不见王彪的模样，但却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是王恩叫你来的？”
“是谁让我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王彪不紧不慢的说道，但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呵呵……”看着这一幕，墨羽却笑了。
他在笑他自己，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无知。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为何还想要从王彪口中得到证实？是自欺欺人，还是想要为那已经深埋黄土的老爹挣些颜面？毕竟在生死关头，他想到的人是王恩。
只是他可能没有想到，这王恩果然‘忘恩’吧！
进入锦林城后他一刻都没有耽误的去了玄幽司，而从玄幽司出来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试想，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锁定他的行踪？
“看来王恩说的不错，我的确很快就要死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在生死边缘游走几回之后，墨羽的心性反而越发强大。即便是在明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情况下，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小小年纪，面对生死能这样从容不迫，你的确是条汉子！”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你活下去！”墨羽的冷静让王恩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墨羽马上就要成为刀下亡魂的事实。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一定后患无穷。
“呵呵……”
“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墨羽淡淡一笑后道：“只是……”
墨羽的话没有说完，冷静下来之后的他对于死亡反而没有了惧怕感。
“只是什么？”看着平静如斯的墨羽，王彪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墨羽没有回答王彪的话，而是慢慢转身看向河面。
夜，静的有些可怕。有风吹来，河面上掀起了涟漪，在夜色的包裹下变成了妖异的黑色浪花。
“只是，你永远也没有机会杀我了！”
墨羽的话音还在河畔传荡，但身形却纵入了河中！
“这样也好，少受点痛苦！”王彪站在河岸上盯着河面许久，确定没有丝毫动静感受不到丝毫生机之后淡淡开口，然后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冥河河水缓缓流淌，夜色下时不时有妖异的浪花出现，但没有人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一个无辜的生命又被这条河水吞噬。
一切，似乎从未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