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试验

那两个染病的女子在一个时辰后醒过来，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但总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夏殇兄妹随蝴蝶一行人一起进城。城中的情况和红瑶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北堂梦研究了一些抑制染病者痛苦的方法，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她接触病原体只有几天时间，还没研究出更有效的成果。

蝴蝶到的时候直接找到江城的城主府，府中的人却很少，里面的小厮说郡主和城主一直在城中的患者安置区奔波，已经两天两夜没回来了。

她们问了地址，将染病的那两个女子先安置在城主府中，然后又出府去找红瑶。

红瑶现在在城里最大的一个安置所里，夏殇一行人到的时候，里面竟飘出悠扬的歌声，婉转灵动令人情不自禁沉沦，正是红瑶。

她唱的仍然是当时第一次入宫选妃夜宴上的“明月几时有”，但夏殇兄妹和蝴蝶都是第一次听到。

他们不由在大门外驻足，没有进去打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余音绕梁，绵绵不断，让人深深陶醉。

不久，一片掌声响起来，夹杂着几句叫好声。声音平息下去，红瑶温柔的声音道，“虽然这次的疫病很棘手，大家心中都充满了对未知疾病的恐惧、对亲人逝去的痛苦和对问题久久不能解决的绝望，但是我们仍然不能放弃努力。灾难总有结束的一天，在你们的身后有整个国家，皇上没有放弃你们，国家没有放弃你们，你们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我作为钦封的郡主和使者，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没有找到疫病的破解之法，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我也会为了挽救大家的生命做最大的努力。”

她轻声细语的一番话宛若一束阳光将患病者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完全说出了他们的心声。看着周围的染病者一个个死去，他们仿佛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个个情绪低落，对生活没有一丝希望。而且城主之前找了那么多大夫，也没能研究出有效的治疗方法，他们早已不抱希望。

可是现在，这个宛若天仙一样的郡主从天而降，冒着染上疫病的风险，每天都和他们待在一起，给他们鼓励，并且承诺一定会找到解决疫病的办法，他们不禁又燃起了生的希望，并且将红瑶看做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仙女。

夏殇的心湖中泛起波澜，治病只能救身体，红瑶却是在抚慰这些人精神上的伤痛和无望。她那般妩媚张扬，却又如此善良，似乎永远都看不透，让他深深着迷。

这时候，红瑶正好看到他们，看到夏殇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大概他是过来送天鹅吻的。至于蝴蝶，她早知道顾千夜要派她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们两拨人在半路上能遇见。

夏殇浅笑着走过来，没有多少寒暄，直入主题，“给你来送药，剩下的看你的了。”

红瑶注意到，他说的是给“你”，而不是给患病者。

她无奈而笑，伸手向他索要，“拿来吧。如果成功了，你马上要成为拯救整座城的英雄。”

夏殇满不在意，“我更希望看你开心。”

蝴蝶微微皱眉，这个夏殇，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挑逗红瑶，她得提醒主子防着他。

说着，夏殇手腕一翻，一个银质器皿出现在他手上，他递给红瑶，“里面是天鹅吻的茎。”

对于夏殇的不正经，红瑶已经习惯了，自从顾云山点播之后，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无比明确，既然不可能在一起，就只当夏殇在开玩笑。

她自动屏蔽掉夏殇的调戏，接过银器，对蝴蝶和北堂梦说，“主要的药是天鹅吻茎，但是作用太强烈了，需要别的药物中和一下，你们研究一下成分，看看配合什么药物合适。”

夏殇接过话，“不用麻烦了，之前蝴蝶姑娘用来暂时抑制病情的那几味药效果正好，直接在那个里面加天鹅吻就好了。”

红瑶不解，看向蝴蝶，后者解释道，“进江城的时候有两个姐妹不幸染上疫病，我在屠龙城研究过截获的敌方的疫病原，研究了很久得出一个抑制病情的法子，先给那两个姐妹用了药，效果还不错。”

红瑶诧异地看向夏殇，“你也知晓药理？”

夏殇邪魅而笑，答非所问，“哦，我知晓二月红的解药是碰巧的，之前以天鹅吻园子做交易也是凑巧的，现在给你过来送药也是凑巧的。”

红瑶翻一个白眼，他明显是在说反话。鬼魅夏殇这个人实在太难以捉摸，他身上似乎有太多秘密，红瑶摸不透，索性不去探寻，别人的事她也不想管太多。

于是，她把天鹅吻茎递给蝴蝶，“那我们现在便配药吧，时间不等人。”

想了一下，她又问夏殇，“用量多少？”

夏殇漫不经心，“一根茎段的量可以救一百个人，我说的是以患病最重的人为参考。”

蝴蝶点头，立刻带人去配药。

红瑶的目光在患者之间扫视一圈，面色严肃道，“各位兄弟姐妹，现在我们有一种治疗的方法，但是因为之前没有尝试过，所以成功率不能保证，需要有几个人来试验，如果成功了，那么很有可能会恢复健康，但是如果失败……就可能失去生命。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大家自己来决定。”她顿了一下，加了一句，“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不让一条生命在我的手上流逝。”

因为过程中可能要用到灵力，所以她不好和大家明说治疗的方法，但是因为她这几天的鼓舞，大家渐渐都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没有一个人深究。

很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举手，他是城里一家屠宰店的老板。

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释然的笑，“我来试验吧。我们这一批人已经是重度染病，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活不了很多时日了，我愿意相信郡主，赌这一把，这辈子杀了这么多牲畜，这回要是死了，就当赎罪，谁也不要埋怨郡主，要是没死，我老李发誓，以后再也不杀生了。”

他一番诙谐的话让场面活跃起来，很快又有很多人表示自己愿意来做这个实验。一方面，死马当成活马医，另一方面，他们潜意识里愿意相信这个美若天仙又温柔善良的郡主能够挽救他们的性命。

对于大家的信任，红瑶心中一阵感动，她默默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虽然很多人愿意做试验，但是红瑶只从其中挑选了最合适的十个人，如果染病实在太严重，身体组织受到严重损伤，很可能抵御不住极度低温，所以要在这群人中挑情况略微好一些的，非常严重的之后可以特殊关照。

蝴蝶等人的效率很高，大概半个时辰，小剂量的药剂就已经制好。所幸之前大夫试验了很多种药材，都有存货，而且她要配的药也并不是很稀有，所以药材都是现成的，没有费多大功夫。

红瑶让人将那十个人抬到一个单独的屋子里，除了她之外，只留下北堂梦蝴蝶打下手，包括鬼魅夏殇兄妹，剩下的人都隔绝在外面，因为空间小，容不下许多人，而且接下来的过程，她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北堂梦和蝴蝶分别将配好的药剂给那十个人喂下去，然后便很有自觉地站到一边。进来之前，北堂梦简单地跟蝴蝶讲了一下之前解剖尸体得出的结论，告诉她天鹅吻是用来清楚病原体产生的毒素，而红瑶现在要做的，就是以她的灵力创造瞬时的绝对低温，将病人体内的病原体杀死，然后立刻用灵力激活病人的身体组织，使其机能复苏。

这已经超越了医术的范围，完全是用特殊的灵力支撑整个过程，所以蝴蝶和北堂梦都很好奇这项操作能不能成功。如果可以，那她们将见证一场奇迹。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很难撑过绝对低温，所以操作的难点就在于控制低温的时间，可以正好杀死病原体，又能不使人体完全消亡，而且随后还要立刻用灵力温养身体。

蝴蝶配的药剂中加了安眠的药物，所以不消一刻，那些人就都陷入深深地沉睡中，感受不到天鹅吻作用时候的那种痛苦，同时也不会暴露红瑶的灵力。

红瑶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她脑中不断闪现出刚刚这些人视死如归却又带着生的渴望的那种眼神，她希望他们能活着。

在这样焦灼的氛围下，一个时辰过得格外漫长。

算着时间，天鹅吻的药效终于完全发挥了，红瑶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她向脑海中的冰凝兽发起召唤冰凝兽立刻响应她的呼唤。

“小家伙，配合我。”

冰凝兽抬起爪子揉揉眼睛，似乎没有睡醒，但是感受到红瑶情绪的凝重，它还是眨眨眼睛，郑重地点点小脑袋。

红瑶双眸紧闭，缓缓抬起右手，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瞳孔完全变成红色，右手心中一片冰雾蔓延而出，眨眼的功夫就覆盖在每个患者身上。

即使蝴蝶和北堂梦没有身在冰雾之中，也能感觉到那里边刺骨的温度。

在她们的视线里，冰雾只出现了一瞬间，便疾速消散。视线重新开阔的时候，患者每个人都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离他们最近的人已经感受不到呼吸了。

红瑶再次抬起右手，这一次，磅礴的红光从她手心蔓延出来，又是笼罩在所有的病人身上。

她眉头紧皱，一刻都不松懈，一直密切关注着患者的反映。

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患者的面色由刚刚的铁青渐渐转为惨白，她手心的红光也随即淡下去。当红光完全消散的时候，她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

蝴蝶心中一动，“成了？”

红瑶擦擦额角上的虚汗，来人类世界后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就算当初在云雾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她也没觉得如此心慌。

她轻轻点点头，“这次试验，我大概能够控制用灵力激活他们被绝对低温的洗礼破坏的机能，但是病原体有没有被杀死，我也不敢保证，还要看后续效果，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再观察一下这十个人之后十天的情况吧。”她顿了一下，“在此之前，先把天鹅吻配出的药剂炼制出来，给患者服下吧，刚刚夏殇告诉我他一共带来万株天鹅吻茎，按照他的说法，这个量可以救治百万人，足够了，要尽快将药剂送到江城到旭日城之间的其他疫病城市。而且天鹅吻可以抑制病原体至少一个月内不会再释放毒素，我们正好用这个时间来观察这十个人的情况。”

蝴蝶和北堂梦双双点头，但是很快她们就有了新的担忧。

蝴蝶犹豫道，“这种治疗方法没准行得通，但是几座城池加起来患者有四十多万人，如果都让你用灵力来救，你的灵力会不会透支……”

她不是质疑红瑶，而是担心她的身体出问题。蝴蝶很清楚顾千夜对红瑶的感情，如果他在这里的话，绝对不希望红瑶承受任何伤害，即使是为了救人。

红瑶揉揉眉心，刚刚在那十个人身上做实验，其实真正消耗的灵力没有多少，但是如果是四十万人，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灵力能否不断自我恢复。

在获得第四尾后，她的灵力有明显的上涨，这种感觉在冰凝兽苏醒以后更加明显，但她之前也没有什么需要消耗大量灵力的地方，所以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递给蝴蝶一个安抚的眼神，“我会尽力，但是我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会伤及本源，我一定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