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当面对峙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本该出现的人却迟迟未到。

门外围观的百姓渐渐的躁动起来，喧闹声越发明显。孙林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他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苏衡，又将视线转向外边。

夏星三人跪在地上，目光相互对视流转，但皆无任何举动。

过了一会儿，苏衡睁开眼道：“大人。”

仅是这一声轻唤，就让孙林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孙林立马从公案桌上下来，走至苏衡身边，微微欠身道：“丞相，有何事需要吩咐？”

苏衡道：“苏某并没有其他事。只是想问一问大人，我们还需要等多久。午时击鼓开审，申时不见来人，莫要说是我等得不耐烦了，就说是外边的百姓，也开始躁动起来，这样的局面，可是你想要的？”

“当然不是。下官再派人去催一催，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孙林吞了口唾沫，低声道。

他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就见一名衙役小跑而来，靠近他的身侧，在他耳边低声轻语着什么。

孙林的双瞳陡然睁大，目光中似乎透着些许担忧，又是抿了抿唇瓣，最后挥手让衙役下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正思考着接下来是否要如实禀报。

苏衡见状，率先开口说道：“看样子，徐公子是不会来了。”

孙林连忙说道：“哎，丞相误会，不是徐公子不想来，而来不了。”

“哦？是嘛？怎么个情况？”

“方才衙役来报，说是徐公子卧病在床，所以……”

“哦，这样子。”苏衡点了点头，道：“那你准备准备退堂吧。”

孙林一愣，诧异地抬头道：“啊？这就退堂了？”

苏衡起身道：“怎么了？大人这是不想退了？既然被告者未至现场，那又如何进行对峙？求要求个明白，相信大人也是这样想的。”

“是是是，下官便是如此思考的。那么下官就先退堂，过后再审？”

苏衡点了点头，抬腿率先离开，身后是孙林宣布退堂的声音，以及一干群众的喧闹声。

“公子，现在要去徐府吗？”剑哲跟在苏衡身边，低声询问道。

苏衡轻声应道：“方才孙林已经说了，徐示是染了病不能前来，那么就由我去拜访一下吧。毕竟我从前也是一名医者。”

剑哲“嗯”了一声，跟着苏衡离开了衙门。

徐府。

“什么？你被苏衡盯上了？”

徐曾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想到方才回来之时在门口见到的两名衙役，心中忐忑得到了印证。

徐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一旁的徐夫人见到了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心疼地开口道：“老爷，这下该怎么办？”

徐曾闻言，怒气窜起，一掌拍到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杯子互相撞击，他厉声呵斥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当初这混小子去给那温家人下毒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说了多少次，安分一些安分一些，偏偏就是不肯听！如今彻彻底底地被苏衡盯上了，你还想怎么办！”

徐示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见他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又瞥见自己身侧的女人哆嗦的样子，不免也有些生气地顶嘴道：“你吼我娘做什么？我怎么知道那苏衡竟会插手这件事！明明这件事与他无关！谁知道他会揪着不放！”

徐曾气的呼吸加重，他咬着牙齿道：“就你下毒那件事，已然得罪了苏衡！若不是当今局势不稳，他又肯给你讲个道理，找证据，恐怕早就让他身边的人前来刺杀你了！

你难道就不知道那温家人与皇后的关系？皇后远在静禅寺，不知眼下温家人情况，尚可逃过一劫。当年的温雅妇人也早早殒命，断然不会有人前来追究此事。

可是苏衡不一样！自他出现开始，他就代表着皇后的利益，虽是表明着为国效力，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跟温家人有所关联。

昔日他尚无动作，或许只在因为还不到时机，我要你安安分分，你却怎么也不听！还把事情越闹越大，先前是灭了一户人家，这也就罢了，为父尚且能够给你压下来，甚至能够让人不去追究。

但这次你灭的是一个村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能力与勇气？你自己吗？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愚不可及？真是气死我了！”

徐曾一口气骂完，捂住心口坐在位子上，恨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徐示没有再说话，一旁的徐夫人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惹得徐曾愈发头疼。

“眼下我只能给你拖延一些时间，之后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嗯。”

房内一阵沉默，徐曾思索片刻道：“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将你身边的那个毒人交出去吧。”

“这……”徐示颇为犹豫。

徐曾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怎么？还舍不得了？你也不怕哪天被那人毒死？！”

洛品是徐示当年在沿途捡回去的，算起来他对洛品有着救命之恩，因此无论他想做什么，洛品都会答应为他去做。如果少了洛品， 他将来就不能再这般肆无忌惮了。但这次如果当真无法逃掉，除了将他交出之外，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徐示沉吟片刻道：“没有。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将他交出去。”反正下毒的人本来也就是洛品，一切与他无关。

徐曾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徐示面前，扶起他们母子二人，对徐示说道：“你是我徐家的独苗，为父断然不会让你出事的。等这件事情过后，切记安分一些。如今政局不稳，皇子那方面仍在进行当中，切不可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孩儿知晓了。”

徐曾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通报声：“老爷，丞相正在大堂中候着。”

“苏衡，他怎么来了？”徐示忽然紧张了起来，徐曾瞪了他一眼之后问道：“苏丞相可有说前来有何事情？”

“苏丞相说，听闻公子身染恶疾，于是前来探望。”

“不好，爹，那丞相擅医术！这下完了，他在公堂上监审听到了，这样子就要被他识破了！”

“谁让你要用这个理由！”徐曾狠狠地瞪了徐示一眼，道：“我且出去会一会他，你暂且躺下休息吧。”

说完，他挥袖推门出去。

厅堂之中，苏衡端坐在位置上，身侧放着的是方才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却是未抿一口。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苏衡抬眼看去，就见徐曾走来，他站起身来，就听见徐曾客气道：“苏丞相，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苏衡拱手行礼完，淡淡说道：“徐大人难道不知情吗？”

“什么？”徐曾疑惑道，“下官不知丞相所言为何？我刚刚办完事情才回的府。”

“嗯，这个方才你的下人已经说明了。既然大人不明白，那么就让苏某再次向你说明我之来意吧。”

“好，丞相请讲。”

苏衡道：“数月前，合边村曾发生过一场大火，导致全村被焚，村民九死一生，幸存者寥寥数人，不知道大人可否知晓？”’

“这个，下官不曾知晓。”

“嗯。”苏衡道，“而现在有人指控纵火者乃是令郎徐示徐公子。”

“这个……不可能吧！”徐曾故作讶异道。

苏衡没有理会徐曾的讶异，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徐曾听。完了之后他说道：“苏某听闻令郎因病无法前往公堂配合，所以苏某特意前来探望。苏某也算略懂医术，想来能够为令郎消去些许病痛。”

徐曾笑了笑道：“这，丞相客气了。犬子之症我已派人去请了大夫看过了。只是感染风寒而已。等到他痊愈了，便立马让他前往配合丞相的案情。”

“哦？徐大人难道都不担心令郎？”

“呵呵，犬子素来乖巧听话，断然不会坐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想应该不会是他所为。必然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污蔑他。但若当真是他所为，我必然会让他接受处罚，绝不会轻易包容他。”

苏衡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大人倒是明事理。”

“丞相说笑了。”

苏衡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么苏某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请。”

“好，来人啊，送丞相出府。”

徐示看着苏衡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眉头紧锁。

躲在一旁好一会儿的徐夫人见到厅堂之中仅剩徐曾一人，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徐曾沉吟片刻道：“你去告诉那个逆子，准备将那毒人交出去吧。”

“这……”

“怎么了？”

“这样做，会不会惹怒那毒人？到时……”

徐曾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徐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徐府担着。我们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徐家，还是有一直照顾着我们的皇子。

若是这件事牵连到皇子，势必有所影响。届时只需多加戒备即可。等到了皇子当大，就无需在意苏衡了。

而现在，必须有一个人为徐家担下罪名。既然当初他的命是示儿所救的，那么如今为主而死，归还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夫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她应完之后转身离开。

徐曾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喊了人来，轻声道：“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皇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