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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心巴结

作者:文暖 | 发布时间 | 2017-12-24 | 字数:3311

杨钊连连鼓掌:“圣人的鉴赏能力那是没得说,我们做臣子的也跟着圣人大饱眼福。”杨贵妃优雅地吃着荔枝,嘴唇红艳湿润,她没有出声,紧凝着跳得如痴如狂的康茵。

安禄山会胡旋舞她早就知道,既然安禄山一意巴结她,总让她开心,那她也乐得见他得势,有时也帮着推波助澜。但目前舞台上新来的胡旋女却让她有几分不快。此女太艳丽,舞又跳得极美,对于不是站在她一边的人,太过出色,对杨贵妃来说不是好事,甚而是种危险。她能让梅妃失势,也一定能让此胡女不得势。

那边康茵喝醉了一般,东歪西倒,一双红色软靴踏在花毡之上,应着急促的节奏不住蹬踢,舞蹈中肢体幅度很大,不时叉腰后弯,即而高高跃起,活泼灵动。

所有人包括哥舒翰都在醉心欣赏,不时掌声雷动,只有竹笛公子眉目间锁着薄霜,有一层怒意。

康茵再次跃起之间,向全场飞了个媚眼,风华无限,这一眼勾得一阵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她的目光掠过了紧锁在她明艳的脸上的一双阴郁黑眸,于是倏然落地,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突然失神。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康茵掩盖了眸中的情绪,继续激烈跳动,并再没有往竹笛公子这个方向望向一眼,直至音乐结束。

跳完之后,康茵谢幕,玄宗没放她走,命她挨桌给每个大臣敬酒,康茵默默点头,下了舞台接过太监手里的酒壶,与太监一起向大臣们的桌子走去。

随着敬酒到哥舒翰附近,玄宗注意到了竹笛公子,忽然笑容敛住,指向了他:“哥舒翰,你身后这男子是什么人?我看着面熟。”

戴毅飞心揪了起来,心中暗怪竹笛公子与邵瑶,他们也是太大胆,从前作为他的仆人混进过皇宫,此时又以哥舒翰的仆人身份再次进来,真当皇上老糊涂了吗?一旦败露,连他戴毅飞都脱不了干系。

太子向戴毅飞扫去一眼,看得出他也有一样的想法,但他猜不透,此次竹笛公子因何进宫?

哥舒翰回头仰视,扫了一眼竹笛公子,再转回去笑说:“呵呵,他是竹笛公子,因为跟随我攻打石堡城,他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当他说想进皇宫后,我就答应了他。”哥舒翰是聪明人,既然玄宗说竹笛公子眼熟,那他就不能再隐瞒,否则欺君之罪谁也担不起。

玄宗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眼眸有几分讥诮:“原来你叫竹笛公子,可是上一次你不是叫小三吗?”

一室众人刷地全静了下来,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大家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竹笛公子的脸上。任谁都明白,他这是欺君之罪,而此人也太大胆,竟是把皇宫当菜市场,想来便来,大家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

戴毅飞与太子认得他,更是极为关注此事。因为邵瑶的关系,戴毅飞心情极为复杂,他潜意识里巴不得竹笛公子能因此事离开邵瑶的生活,但又担心此事连累到邵瑶,因为他们已是夫妻。

康茵端着酒壶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慌乱地看着竹笛公子,她的担忧被竹笛公子收进眼底。

竹笛公子并不慌乱,他朝玄宗欠了欠身,清冽冷静地说:“圣人记得没错,我正是小三,上次进过皇宫后,戴翰林说我太不守规矩,我一怒之下离开了他,于是就想到军队上建功立业。正好哥舒大夫要攻打石堡城,我便自号竹笛公子,加入他的军队,也算立了点功。白天的庆功宴上,我见到了这位胡旋女,因是家乡人,感觉十分亲切,于是还想再见一面,便央哥舒大夫再带我来。我是哥舒大夫的近卫,说起来我也算哥舒大夫的家人,随他进宫应该没违反什么规定吧?”

他四两拨千斤,把自己二进皇宫说得合情合理。

玄宗玩味地审视着他,抿了口茶,身体靠在凭几上,目光充满悬秘的色彩:“编得说得过去,不过上次你说你喜欢柳儿,那柳儿呢?怎么又看上了我宫里的胡姬?戴毅飞,那柳儿呢?”

康茵清清楚楚地听到竹笛公子说为她而进宫,激动得执壶的手微微颤抖,她微垂下头,半阖的眸睫微微颤动着,耳朵却努力听取竹笛公子的回话,生怕错过了一个音节。

戴毅飞一时语塞,目光扫向易容过的邵瑶。

竹笛公子微微一笑:“圣人,柳儿已与我结为夫妻,我说看着这位胡旋女很亲切,只是因为她代表着家乡,就算是在家乡,象她这样的女子也是容貌极为出众,很少有与她相类的。我想知道,我在家乡时认识一位叫康茵的女子与她有几分想象,是不是她?还有她为什么会进宫来,我可否能将她的消息转告她的家人。正因为带着这么多疑问,所以我才大胆央求哥舒大夫带我进宫,希望见到此女亲口相询。”

玄宗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小三居然与新献进宫的胡旋女相识?他也动了几分好奇之心,于是放下茶盏,很大度地说:“好,你问吧。”

于是所有的目光再聚集到康茵身上,她很不自在,微微有些局促,半垂着头。

竹笛公子离开原地,缓步走至康茵面前,盯了她那么一阵才开口,不急不缓地问:“这位小娘子,你识得我吗?康茵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会进宫?我很担忧康茵。”

康茵抬头,眸光迷离,几分要滴出水来。她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大堂里很静很静,每个人都支着耳朵准备听她的回答。不管是康茵还是戴毅飞、太子,认识竹笛公子的人都没想到他会以这样高调的方式到皇宫查询他关心的人,竹笛公子向来剑出偏锋,行事与众不同,总能令人另眼相看。到皇宫来当着皇上的面高调找人,换了别人谁敢?

他们目前在麟德殿中殿的二层阁楼上,所有红漆窗格大开,四周造型美观的廊庑寂静地沐在夕阳中,极美。外边夕阳透射进来,康茵与竹笛公子正好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中,两人都是美极,此时的场面如画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他们看起来挺般配啊,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在竹笛公子生活中,他们应该已经成一对了吧?邵瑶心中微微升出了妒嫉之意。

刚才康茵已经听到竹笛公子说,他跟什么柳儿已经结婚了,这让她本已生出的希望再度破灭。望着眼前这张俊逸出尘的面孔,她的心揪疼起来。从她步入青春期开始,她就一直追逐着石景安,从塞外追至中原,他是她心中的神祗,怎么都追不到,直到她心碎疲累,都连石景安的衣襟都抓不到,她如何不心疼?石景安最终还是娶了别人,她的心疼得尖锐。为什么可以是任何人,就唯独不能是她?

康茵拿着茶壶的手越握越紧,她紧凝着面前的玉色面孔,似哭似笑,似叹息地说:“竹笛公子,我是康茵。你真的担忧我吗?可我找了你那么久,一直找到我都绝望了。你为什么躲着我?现在,你又为什么要找我?”

她好看的大眼睛露出凄美的光芒,在艳丽的笑容下眸中蒙上水雾,低低地续道:“我在西市遇到了护密王邵真檀,他也是失意之人,我们一起喝酒,结为了兄妹。在他的劝说之下,我也想开了,既然得不到心中之人的垂青,不如就进宫争取富贵权势吧。人的一生总得抓住点什么,我不想到头来空空落落地死去。”她的话委委屈屈,整个人透出致命的凄美诱惑,惹人怜惜。竹笛公子浑身抽疼,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曾经的邻家小妹妹做了些什么,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杨贵妃显然对这一番话相当不快,这胡女说得如此直白,她的目的就是进宫争取富贵权势,那不是与她竞争来了吗?她拧紧峨眉,手中捏碎了一颗荔枝,染了一手汁液。

邵瑶亦是心绪复杂,既觉得康茵可怜,是个为情而痴的女子,又不甘心将竹笛公子奉送出去。

“康茵……”竹笛公子喉结滚动了几下,不知说什么好。面对如此美丽而痴情的女子,正是花开的年龄,他只知道,他辜负了她,这叫他如何是好。

杨贵妃轻轻推了推正撑着下颌入神看着的玄宗,娇媚道:“三郎,原来他们真的认识啊,咱们大唐慈悲仁善,可别委屈了人家小娘子,小三即是她要找的人,不如就让小三把她领了去。”

玄宗扫她一眼,眸中掠过一抹不舍,没有出声。杨贵妃有些不悦,隐隐有种危机感。这样绝色的女子,又有特色,舞跳得如此之好,难保不被帝王宠幸。

一旁察颜观色的杨钊适时出声向竹笛公子询问:“竹笛公子,看来此人正是你要找的人,你既找到了她,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想,如果竹笛公子说想带走康茵,那他一定帮忙,不能把这个隐患留给杨贵妃,他杨钊的得势,大半要归功于杨贵妃受宠,他们绝不能留下一个危害自己前程的人。

竹笛公子没有回头,语音深沉地说:“我下一步的打算,全要看康茵的态度。康茵,你打算在宫里待一辈子吗?家乡遥远,恐怕你再想回家一趟将是很难很难的。去年我见过你的阿爷,他说,他跟你的阿娘都很想你,阿娘经常哭,想你睡不着觉。我只好跟他们说你很好,这样稍微安慰一下他们。”

康茵亮灿灿的眸痴痴凝视着竹笛公子,声音轻柔如梦:“如果你说你愿意带我走,我便不会再待在皇宫,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她不想去问石景安的妻子柳儿的事,只要他愿意让她跟着,她便顾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