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上战场

“丁纪元？”邵瑶轻轻说出了声。竹笛公子望过去，也颇为讶异：“他们父子怎么来了？”

邵瑶与竹笛公子迎了上去。两骑马很快到了跟前，他们翻身下马，不待邵瑶发问，丁纪元便道：“你走后，洪亮便吵吵着要找你，他说姐姐上了战场，他也要上战场。我被他吵不过，便想，也好，让他上战场，能更快地成长为男子汉。我们不会拖累你的，只想帮你的忙。”

邵瑶视线调向小猴，这孩子已经十二三岁了，个子长起来不少，也壮了不秒。身穿青衣，腰挂胡禄与一张大弓。他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她认真地说：“邵瑶姐姐，我就想来帮你，不要赶我走。”

邵瑶苦笑一下：“现在赶你走也来不及了，战场很残酷，每天都死很多人，既然来了，你就不能害怕。”

丁纪元父子打量着邵瑶和竹笛公子，两人乌发纷乱，一身血迹，脸上都是血，眼睛红红，看起来真可怕。周围绕的战况他们早就看到了，虽然心里的确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也不等他们说什么，邵瑶果断道：“丁纪元，小猴，你们站在安全的地方，不要乱跑，我要去想办法攻城，没时间招待你们。”

死伤如此之多，遍地鲜血，邵瑶与竹笛公子如万箭穿心，邵瑶银牙一错，手执镔铁刀向城堡侧的峭壁奔去，竹笛公子双眸赤红，跟了过去。丁纪元、小猴跟大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来至峭壁下方，仰头望去，城堡直插云霄。竹笛公子冷魅的峻颜散发着暴风似的邪恶气息：“你要从这里上去是吗？好，我们一起，我要杀了城楼上那些嚣张之人！”

邵瑶薰红的眸，定定地望着他的面孔，那俊逸脱尘的面孔上有丝不想掩饰的强悍，与平时的他大不相同。

邵瑶很感动，竹笛公子总是与她患难与共，危难中有他的扶持，即使死也不孤单。她深深体会到了他真诚的爱，从前对他的疑虑都如过眼云烟。

“好！我们一起！”她坚定地点头，随即倏地转身面对峭壁，施展全副轻功，手脚并用，快速向上攀爬，当然一手将镔铁刀持在手内。

竹笛公子也随后跟上，两个人影渐爬渐高，终于被守城之人发现，他们立即哇啦哇啦叫喊着，箭石齐下。邵瑶与竹笛公子施展轻功，轻巧地左躲右闪，同时挥动镔打刀，抵挡斩断袭来的箭枝。

丁纪元父子已经跑到了峭壁下，朝上望了望，邵瑶他们很危险，虽然她轻功不错，但毕竟还要同时分神抵挡上边落下的石头与飞箭，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丁纪元拉着小猴到一个安全的凸石之下，问他：“洪亮，我教你的游壁神功有没有把握？”

小猴镇定地望着阿爷，坚定地点了点头：“阿爷，没问题！”

“那好，我先爬上去，你跟在我的后边，我会替你抵挡石头与飞箭，咱们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让敌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邵瑶他们就安全了。”丁纪元利落地说。

“好！”小猴理所当然地回答，谁也不能威胁了他邵瑶姐姐的安全。

丁纪元当即跃出往上一纵，便牢牢地伏在了几丈高的崖壁上，小猴立即跃上，在他的正下方，两人似壁虎一般，稳稳地贴在山崖上。大灰似乎特想出风头，立即蹭蹭地爬到了从人之上，一会儿功夫，已经爬上了一半。不过因它是一只弥猴，上面的守军无人理会它。

几个来回，丁纪元与小猴已经超过了邵瑶与竹笛公子。上边的滚木擂石冲着丁纪元来，他早已拔出腰间长剑，在两足及左手的攀附之下，右手还能运用自如，剑尖挑动，以二两拨千斤的功夫将落下的石头拨到身侧，而因贴壁很紧，射下和箭很少有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即使偶尔有箭能射到身上，也被他灵巧地拨开。边挡边爬，游壁神功很厉害，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影响上爬的速度。小猴完全跟得上。

大灰已经快到城楼顶了，上边的人没人有功夫搭理它。丁纪元与小猴也到了一半的高度。有他们拉去了注意力，邵瑶与竹笛公子轻松了很多，上爬的速度也快了很多。果然会游壁神功就是不一样，不会游壁神功的大灰更能耐。

大灰已经爬上了城楼，猝不及防抱住了正在向丁纪元扔石头的士兵的脖颈，并伸前爪扯住了他的发辫。那人突然遭袭，大吼一声，停下工作，伸手去拽身上的弥猴。

小猴瞅准这个机会，爬到附近一块凸出的岩石之下，双脚勾紧峭壁，拿起弓箭，在岩石的遮挡下朝那赭面士兵的左胸射去。“嗖”的一声，箭势夹着风声，强劲地直透那人胸背，那人短促地“啊！”了一声，便倒后不见。大灰立即扑向了另一扔石士兵。

周围吐蕃兵发现情况不对，这不是一般的野猴，于是愤怒地嚷嚷着扑向大灰，大灰灵活躲闪，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一会儿功夫，有人被抓伤了眼，有人被拔掉了一根辫发，有人脸被抓烂。他们益发愤怒，终于有人揪住了大灰的尾巴，提刀向大灰砍去。

也就在这一刻，丁纪元已经爬到了城楼，大吼一声，一跃而起，纵身抬腿，正踢在举刀之人后背上，那人喷血而扑，大灰吱吱叫着跳到了丁纪元的肩上。

小猴也爬了上来，站在一个角落里，专门向扔石的人放箭。经过这几年的训练，他的箭术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城头于是一阵大乱，要知道，守城之人仅有六百多人，他们靠的就是天险，一旦被人冲进城楼，他们的优势及屏障已然全无。

于是吐蕃兵也顾不得往下扔滚木擂石了，乘着敌方上城的只有两人，他们将丁纪元父子团团围住砍杀，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

丁纪元尚能自保，顷刻间就用腰间的剑砍倒了四五位，但他还得保护小猴跟大灰。小猴虽然箭术已经不错，但武功平平，又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自然无法应付。

危机顿生，丁纪元左冲右挡，狼狈不堪，几次他们都差一点被砍中没命。危机关头，竹笛公子与邵瑶也爬了上来，一跃起上城楼，便手执镔铁刀杀向敌军。

镔铁刀锋利无比，凡是迎来的武器，均被大力砍断，刀下死伤成片，杀出了一条血路。很快竹笛公子便冲到了包围圈中。

敌人一刀正砍向丁纪元后脑，竹笛公子看到，沉痛厉喝：“住手！”冷漠的霸气丝丝漫延，说的同时，快如闪电般执刀横削过去，敌人便连手腕带肩头被斜削了去，连叫都没来得及便已倒地。

两名辫发赭面之人举刀戳向小猴前胸后背，邵瑶看到，目光一沉，大喝一声横身跃起，镔铁刀砍向前方敌人手腕，双腿踢向后背之人的胸膛，两人倒地。邵瑶落地后一把拉过吓傻了的小猴，大灰也蹦了过来，落在小猴的肩头。

城楼上其他地方的敌人发现情况也都围拢了过来，邵瑶与竹笛公子奋勇迎敌，刀光剑影连成一片，他们那股迫人的气势，吓坏了城上之敌，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猛的对手，诡谲如地狱的使者，于是人们不由自主地后退。

盘旋而上的石路那边，因尸体堆积如山，就算是滚木擂石也被尸体堆阻了住，士兵们便越爬越高，前边的人死了，又有后边的人踏着尸体再上，渐渐接近城楼。

每一个上山的人都是血人，全身粘乎乎的，只有愤怒的眼睛与张嘴呐喊露出的牙齿表明这是一个人。

守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终于这些不畏生死的勇士冒着滚木擂石与箭雨爬上了城楼，不少人身上都带着箭枝，刺猬一般，依然瞪着通红的眼睛往前扑。

上了城楼，挥戟便戳，守军只得迎战。只要有人上了去，便减轻了底下人的压力，于是越来越多士兵上了城楼，喊杀之声震耳欲聋，漫天血色，甚为恐怖。

随着攻城先锋高秀岩、张守瑜登上城楼，哥舒翰也上来了，于是士气大振，一路追杀而去，截截胜利。最后城楼上被清理干净，除了顽抗的被杀以外，其余投降的都被押解了起来。

竹笛公子、邵瑶、丁纪元、小猴他们也都赶了来，个个浑身是血，竹笛公子的白衣早就变成了红衣。邵瑶朝哥舒翰喊道：“哥舒大夫，赶快去找吐蕃大将铁刃悉诺邵，别给他跑了。”

哥舒翰点头：“正是！”于是长剑一挥，厉声高喊：“诸将士听令，一定要抓住吐蕃大将，快去！”

大家纷纷朝城中涌去，四处寻找，邵瑶与竹笛公子也跟了上去。

当身着裘衣毛带的铁刃悉诺邵正顺着荒僻的路往山上跑时，面前突然降下两个血人，他们身上脸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冷战。他短促地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他们，太恐怖了，他们仿佛是地狱使者。

竹笛公子眉梢如刀直扫他，眼前之人高大壮实，一头辫发有些凌乱，黑红的宽脸膛上满是络腮胡子，双眼犀利。

“你是铁刃悉诺邵？”竹笛公子沉声问道，夹着一丝冷硬的气息。

铁刃悉诺邵上下打量他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知道躲不过，他嘴角冷漠地勾起，硬着头皮用汉话回答：“没错，是我！”其实竹笛公子也会吐蕃语的，准备如果他不懂，下一句便用吐蕃语问，没想到对方会汉话。

竹笛公子与邵瑶相视一眼，正要动手，铁刃悉诺邵突然折身往回跑。

“哪里逃？”邵瑶眸光骤然一沉，大喝一声，纵身跃起起，落在他的前方，三人立即动起手来。此吐蕃大将果然身手不凡，极为强悍，但奈何他的两位对手是天下少人能敌之人，最终还是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