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啧啧称奇

狮子坐在邵瑶身边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到他们都跑得精光。

邵瑶回头，竹笛公子正抱胸站在马车前，他的脸颊露出一丝莫测的浅笑，白衣胜雪，精致英俊。

“你为什么放狮子出来？”邵瑶责怪地问。

“我不喜欢他们在这里纠缠，若不放狮子，他们要杀你，你不得亲自动手杀人？那会脏了你的手。”他云淡风轻地说。

他们雇佣的几位从人都躲在各个石后簌簌发抖。竹笛公子扬声招呼：“你们都出来吧，别怕，这是驯养的狮子，不随便咬人。”

说着，他亲自把狮子送进笼子里，关好，那些人这才敢走出来，各个啧啧称奇不已。

再坐回马车上继续前进时，竹笛公子闷闷不乐，邵瑶瞅瞅他：“你有心事？”

竹笛公子看她，目光莫测，好半晌才说：“其实不管是伊捺吐屯叔叔也好，我也好，都对大唐所做的对于边关的事很反感。”

“什么？”日光在邵瑶晶亮的眸子上跳跃，她猜不出大唐做了什么让竹笛公子烦心的事。

“刚开始大唐助黄姓可汗阻止了黑姓吐火仙继承王位，可是天宝三年，唐将夫蒙灵詧又打败和杀死了黄姓莫贺达干，你要知道，我们石国原先的正王是黄姓的突厥人，我们与突厥也是有关系的，石国属于突厥，但原来关系很友好，正因为黄姓失势，我们被黑姓突骑施管制，再加上大食的势力，才让那居车鼻施得势，那居车鼻施是被大食册封的正王。哎，其实我们很委屈。”

邵瑶怔了一下，随即反驳：“可是在天宝元年，莫贺达干自己与大唐决裂了啊，他杀了大唐派往突骑施的都督阿史那昕。如果唐任由他下去，势必会失去对突骑施的控制。正因为打败了莫贺达干，唐才再次控制了伊塞克湖地区与伊犁河流域。”

竹笛公子胀红了脸，情绪激烈，挥舞着手说：“可是你知道吗？突骑施一直在抵挡着大食啊，有他们在，大食才被抵挡在千里之外，不与大唐直接交手，大唐打掉突骑施，实在是打掉了自己的屏障啊，而我们昭武九姓国也面临着大食更大的压力！你知不知道，突骑施被削弱，有多少原本大唐的属国都在巨大的压力下降了大食？大唐的属国已经不多。而我们石国是最忠诚的大唐属国，就这样，现在国内也已经分成了两派。大唐要么亲自去攻打大食，要么派别的有实力的势力去，但如果不闻不问，还瞎搅和，西部早晚会全变成大食的范围。”

邵瑶张口结舌，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竹笛公子峻颜冷魅，他摇了摇头，喃喃道：“你知道我们有多难吗？一个小国，要抵抗那么巨大的势力，没有援助，在恶劣的环境下努力保持着对唐的忠诚。老实说，大唐未尽到对属国的保护义务。”

“斩莫贺达干那一年正是你我相遇之时，那时我已通过粟特胡商关系网得知伊捺吐屯叔叔很寒心。那时我躲在九华山中，非常痛苦。你要知道，在唐对付黑姓突骑施时，石国正王是我先父莫贺咄吐屯，他力助唐将盖嘉运攻破碎叶，擒住吐火仙，并因之被唐皇封为顺义王。然而唐又突然态度大变，转为支持黑姓攻打黄姓，昔日的阶下囚吐火仙高居汗位，反倒开始向石国发号施令，我跟伊捺吐屯叔叔自然极不满。先王在与大食的战斗中阵亡，我们小属国无力向大唐发出抗议，只能将委屈压在心中。”竹笛公子幽幽说道，神色暗然。

邵瑶记得，那时见到的竹笛公子虽然风采绝伦，恍若谪仙，但神情孤卓冷漠，非常压抑的样子，原来是为这件事。

竹笛公子再说：“也罢，只要突骑施还在那里，他们也就能助石国共同抵抗大食的压力，其实也是为大唐守着西部边境，希望大唐不要再在这方面出现混乱的举措。”

气氛有些沉重，邵瑶心向他这边，了解他心情的悲愤。虽然竹笛公子辞去了石国正王位，但他依然关心着自己的国民，关心自己国家的前途。

他们不再说话，一路只听到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得得声。他们不再专走荒僻小路，反正安禄山已经发现了他们，想低调也不行了。不过一路再未遇到过麻烦，也许这只狮子真的唬住了他们，不敢再来。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黄山脚下，他们下了马车，将马车与马都送给了雇佣的人，让他们回家，两人就带着狮子与自己的包裹往山上走去。

上山之路一片萧条，一路上没有见到黄山派的弟子们，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异常。此时山风传送，偶尔听到似有似无的排萧声，动听之极，酷似仙乐。

“不好！”邵瑶对竹笛公子惊呼一声，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来。

“快走！”竹笛公子拉着邵瑶的手，驱动狮子往山上狂奔。

终于来到山洞前的谷中平地上，眼前的景像令两人吃惊。

所有黄山派弟子们都衣冠不整、气喘吁吁地手执长剑，围着中心的一个女子，地上倒了一批人，看来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战。

圈中女子身着孔雀邵的大摆粉底牡丹长裙，裙腰提至胸前，外罩轻邵衫，风姿绰约，姿容艳丽。手拿排萧，女王般似笑非笑地睥睨群雄。只是她自额至脑后都包着一块粉帕，令旁边的人总忍不住遐思，如果除去粉帕，她不知更有多美！但那其实是为了掩饰她被烧伤的额头及秀发而已。

她的身下，俯卧着几个人，浑身是血，邵瑶隐约认出是刘青云、张嘉利、陆安阳。

邵瑶冲进圈去怒喝：“梁羽虹！你不是在石国吗？又跑到我黄山上来干什么？”

梁羽虹美眸顾盼，视线妖媚地落在了她身后的竹笛公子身上，呵呵呵地笑了一阵：“竹笛公子，我们真是有缘哪，当我去石国时，你做了那里的正王；当我回中原时，你又脱了王服出现在我面前，你是追逐着我的步伐吗？”

黄山派弟子们见到邵瑶，都欢呼起来，纷纷喊道：“邵掌门，这个妖女大闹黄山，伤了我们很多弟兄，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竹笛公子视线落在梁羽虹脚边的几人身上，再缓缓抬起，眯起眼睛，透出一抹憎恨的光泽：“梁羽虹，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如果恣意妄为，我今天就没有必要对你手下留情！”

“哟，你曾对我手下留情过吗？人家一直钦慕你，对你并无恶意，你倒好，对人家无情无意，在石国还害得我差点死在你手上，几无藏身之处。我本是去石国寻找能提升练《红尘觅仙》的神秘东西的，才查到应该着落在那神鸟雕像上，又被你们破坏，你说说看，是不是该我来憎恨你们才对呢？”梁羽虹阴阳怪气地说。

邵瑶呵呵笑了起来：“梁羽虹，你别枉费心机了，那根本就不是你该得到的东西。况且那神鸟雕像嘴里的乌丹已被我得了去，后来又被地火祭炼，成为赤丹丸，最后给了潘师正，他吃下后已经飞升成仙。所以你没机会了！”

说完，她旁若无人地向地上的刘青云三人走去，打算将他们带回。

梁羽虹勃然大怒，倏地飞起，两脚踢向邵瑶的胸前。

邵瑶侧身避开，梁羽虹人未落地，已经举起排萧朝她按下了机关，邵瑶迅速仰身后弯，那些银针刷刷地贴着她面门掠过。

与此同时，梁羽虹已经落身于三人之前，叉腰站立，笑得邪恶莫测：“想带走他们？想都别想！既然你夺走了该我拿到的仙丹，那就要付出代价。实话跟你说，除非拿竹笛公子来换，否则，别说这三人，整个黄山派都将不得安宁，我要吸尽他们的精血，我要他们一个个死得痛苦万分！”

人丛中突然传出尖利的哭骂声：“你这个妖妇，放了青云！你要男人，满山多的是男人，干什么要劫他！”与此同时，冲出一位披头散发的石榴裙女子，发疯似地扑向梁羽虹。

梁羽虹眼神一厉，手肘轻晃，金银粉绘花的粉色纱邵披帛突然蛇般窜出，绕在此女子颈间，手一回力，那女子便被拖上前来，眼珠突出，脸色青紫，双手拽着颈间的披帛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

“张珊珊！”邵瑶心中一急，整个人就飞身而起，镔铁刀随着挥出，落地之前已经斩断了那披帛，张珊珊跌在地上咳嗽不止，还拼命往刘青云身边爬。

刘青云虽然身受重伤，浑身瘫软不能动，但能看能听。见张珊珊这么拼命地保护他，心中绞痛。他懂得这种单恋的苦，因为他也是，只不对他们单恋的对像不是彼此。他一直在等，可是看到邵瑶与竹笛公子双双回山，相互的神情已格外亲密，他就心中凉了。

这边邵瑶已经打斗在了一起，有镔铁刀在手，梁羽虹显然处于下风。竹笛公子只是抱胸在一旁闲看，他相信邵瑶的能力，他也相信，这次邵瑶绝不会再放过这妖妇了，就算邵瑶放过，他竹笛公子也不会放过。

看了一会儿，竹笛公子过去将那三个男人及张珊珊分别点穴救醒扶起，示意围观的黄山派众弟子过来带走。

梁羽虹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搀扶走，她咬牙痛恨。走神间，躲避邵瑶的镔铁刀稍慢，刷地胸前裙衫被得刃刀风刮开，只觉得胸前一阵麻凉，全身发抖，差点就没命了！邵瑶真厉害，梁羽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但凉真的是凉，因为随着裙衫的系带断开，破裂的裙衫一落到地，整个滑润娇美的玉体耀眼地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众人哗然，正在相互裹伤的人也停下了动作，痴呆地望着，竹笛公子也一脸愕然，一时没挪开眼睛。邵瑶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状况，不知如何反应，反倒向后跃了一步。

梁羽虹发现了这一状况，似乎不以为意，风情妖艳地扭了两步，艳光四射，众人又发出一声惊叹，个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