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皆斩

【离家已经多远？】她不安地看着周围的风景，甜渔河在南边【我们已经到了洛——哦不，叶国地界】，她打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那山草凋零的土丘，上面还插着破损旗帜，旗帜上的字已经难以辨别，“我们还有多久？”她轻声问道，车夫听不见，她便提高声音“我们还有多久？”

“夏轲淼小姐，您已经离家很远啦。”车夫反映迟钝略有耳背，但却是封国君主最信任的老仆人。

【只要还在青川之地，就不算很远。】“我问你到千下城还有多久？”她再叫道，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铁卫郭仁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夏轲淼的表情立刻由悲伤郁闷转为里平静安心【有你在真好。】她心中甜甜地想着，要不然又要哭了。“我尊贵的小姐。”郭仁骑士露出自信的笑“百鸟丘就在前面，这样的话到千下城最快只需要三天。”

夏轲淼娇手搭在窗口，她有一头柔软的及腰秀发、牛奶般白润的皮肤、棕褐色的大眼睛以及如雕塑工匠精心雕刻的鼻子，那对不大的招风耳藏在头发里面露出耳轮廓——这是封国夏氏君主最明显的特征，风儿玩弄着她的头发“郭哥哥，我们——”

“小姐，在外面您还记得我们说好了该怎么称呼的吗？”郭仁提醒，【我记得，当然记得，你不再叫我‘轲淼’而是叫我夏小姐，我不在叫你郭哥哥而是叫你侍卫郭仁。】“我偏不。”她倔道“现在还没到千下城。”

“但已经进入别国地界，不要孩子气，不然你让我怎么放心。”阳光帅气的骑士目露融化一切冰冷的担忧“况且如若久成文发觉到什么对整个封国都不会有利”他不喜欢恋人忧郁赌气的样子【‘都是你把她惯的，好吧都由她吧，你去把她安全地送到千下城，去吧，告诉轲淼我答应了，唉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让你送她她宁可上吊也不想去千下城或海歌城，由她吧，否则以后的确也没有机会了···’老国君那日在双中城内的话现在还回荡在耳边。】，看着百鸟丘上的旗帜，他苦涩地想起封国大败后双中城内悲痛无比的氛围，老国君那么努力，甚至前几日大家都已经沉溺在胜利的喜悦中了，最后却来了个谁也想不到的神逆转——叶国人仿佛从天上飞了下来般打败了他们，征服了一切，抢走了他们的胜利。

看着她沉浸在忧郁的回忆后，郭仁轻唤道“轲淼？”，美少女头立刻转了过去“只有三天了？”她沮丧地问，央求道“我们可以在这边停留吗？”她笑了【郭哥哥一定会同意，他不会拒绝我的】“那边有山泉，有花鸟，我们可以在那边在呆一段时间。”她想了下“就七天吧。”

“你已经长大，我们不能再随着自己的性子，封国的命运都在你的身上。”他必须严肃，他只能严肃，【否则我会害了她，会害了一切】，此话刚出夏轲淼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大小姐必须要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想过不再‘勇敢’的恋人，但没想过会这么快，她为此挣扎过数次，最后却败给现实，她闭上了嘴，眉毛皱出动人的幅度。

郭仁继续“我不知道久成文长得丑不丑，不知道他性格如何，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你，不知道他是否懂得你最爱喝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样的乐器，不知道他害不害怕打雷，能不能在夜晚陪你一起观看······”他把头扭过去【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不要让我看你现在的眼神。】“但还是要按照你父亲的指示，见到他，露出微笑，表达你对他的喜欢，告诉他你愿意在诸神面前见证你的内心，最好为他生下孩子，告诉他封国的祈求。”【不，不要哭，我受不了你的泪水，哪怕只有一滴】

车帘关上了，郭仁看去【她在里面哭么？】——他不敢问。

良久，车内传来淡定平和的声音“快点吧，两天内到千下城。”她说。

哒哒哒、咕噜咕噜、马蹄和木轮声压过他的声音，车夫没有听清“啊——？”

那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喊，如此刺耳“我让你快点去千下城，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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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把酒拿来。”洛复公孟石低声叫道，单掌光头抱着酱釉小坛走了过来，洛复公豪爽地自己拿过美酒打开塞子，亲自给邹云倒上“树族人不懂律法荣耀之事，也不懂耕种生产之道，但他娘的——酿的米酒好的不像话。”，此话一出洛复公身边的人都笑了起来，邹云也象征性地嘴角上扬下，待洛复公吮了一大口后，他也品味起来。

“他的手怎么了？”邹云发现了那名叫孟楚的光头丢失的手掌，虽然用铁质虎爪掩盖，但没了就是没了。

“他是我表弟，也是洛国御林大帅。”铁匠孟石颇带自豪地说“但他那只手不干净，手指塞进了美少女的下体，在那个孩子不同意的情况下。”，孟楚点点头，后头的笑声逐渐消失“为了公正我砍掉了他那只肮脏的手，以保留了他高贵的血脉不会再受到污染，年轻人，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熟读爱诺希大礼，那是构成整个世界的基础，当然、丰富的书籍是贵族的专享，你们没有机会是必然的。”洛复公又喝了口酒，辣白菜上来了“告诉我你羡慕贵族吗？”

邹云短促地想了会儿“当然”

洛复公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但你可知晓贵族远比你们平民容易死亡？”他低沉着说，脸阴着“不是每个国君都懂得荣耀和律法，洛正侯如此，叶启公也如此，一个杀戮至亲一个侵略别国，他们都带来了刀与血，都带来了灾难，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不懂得规矩，爱诺希天子一直是公正的，洛国千年来一直是侯国是有原因的，想要赢得青川之地想要靠简单的杀戮与战争绝对不行，肯定不行。”而后这个胖子抹了抹胡子，思索地问道“来自日落草原的半人马怪物们最懂得战争与杀戮之道，但短短几十年就被推翻，为什么？”

“因为那群怪物不懂得律法？”

“哈哈！”铁匠‘公爵’一拍手，对周围人炫耀“看吧，我就说没看错人，看吧！洛孤那妖狐果然是个明白人，这小子不傻。”他对外面吼道“上肉！那只暴躁的死野猪烤好了没有！端上来！”

“所以靠战争夺得的天下不是天下，让洛国成为公爵国，让封国在等级上低于我们，让他们臣服于我们，青川之地亦也是我们的，这才是规矩！”洛复公每说一段话就指一下桌面，铮铮有声，邹云一边想着一边点头，“洛复公万岁！”后面的人叫道、呼喊“青川之主万岁！”再叫“青川之地唯一的君主永垂不朽！”

野猪端了上来，是一整只猪崽，外皮焦透、黑硬剥落后露出香喷喷的猪肉，洛复公笑着扯下一条腿下来“这只野猪早上自己要用鼻子拱翻矛尖，凶地很，你也来尝尝。”

“我们什么时候进千下城？”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邹云不认识，“这是原天大师极天硕”洛复公一边咀嚼猪肉一边介绍，这人长得普通皮肤少了些血色，双目有神略带急躁，待洛复公咽下猪肉后他说“时间越快越好，夜长梦多。”

“我们已经等了数月，再等一段时间也无妨。”孟楚笑道。

洛复公嘲弄般地说“怎么，原天大师急了？”他肥硕的手掌互相搓了搓，极天硕坐了下来，认真地盯着邹云。

“他是洛国的大学士。”洛复公解释，但又想到邹云这种跑腿的没必要知道太多就不细讲，“我们吃完就起程？”极天硕问道。

邹云皱起眉头，他刚要吃的野猪肉放下“千下城已被解放，何必如此着急？”

“吃完走不算着急，你想让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极天硕反驳

“迎接君主是需要一定的工作的，希望能理解。”邹云充满歉意地笑着对洛正侯道，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木盒拿了过来“洛大人为表达歉意特意给了您一个小礼物，希望您可以收下。”，洛复公喜出望外主动去拿，笑道“你们说小狐狸会送什么？果脯？”

“狐狸可是吃肉的。”孟楚提醒“我猜是肉食？”

“等等。”就在盒子要被洛复公打开时极天硕的手按住了盒子，他盯着邹云“这盒子里是什么？”他低声问道。

邹云一脸茫然“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随意就看礼物可不符合规矩。”最后一句话他对洛复公道，“你疑心太重了。”洛复公指责“一个盒子能有什么？”

“那现在请你自己打开，然后展示给国君。”极天硕坚持，洛复公刚要抱怨，孟楚却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他在双中城和千下城中长大，他游走于妓院和市集，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个少年脸上藏着东西“大哥。”孟楚道“让那小子自己打开。”

“我——这就——”邹云挠了挠头，尴尬一笑“这就不方便吧。”

他太年轻了，他不会演戏，这下洛复公也发现了“你——”他把盒子推向邹云“打开”，这是命令。

在一番短暂的犹豫后，他咬着下唇点头，接过盒子，眨巴了几下眼，无奈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盒子在他手中停留了一会儿，突然间，他手一扭，将盒口对着洛复公，猛地打开，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惊地要跳起来，洛复公本能要躲，但距离太近，盒子带动着机关，一排笔直的弩箭扩散射出，当洛复公倒下时才发现自己的胸口正中央已经中了一箭，但并不深，加上他脂肪层厚——【不会死】他心中想道，在箭雨结束后邹云一下子将桌子掀翻，野猪、辣白菜、酒都飞了出去，孟楚一声暴呵那虎爪拳直接就要砸向那少年的脸，邹云低过身子抓好时机猛踹孟楚的脚踝叫那光头狂一下子翻到在地，与此同时站起，屋外的自己人冲了进来扔了把刀给他，邹云接过，刚拔出时孟楚又大叫着站了起来，虎爪刚要削向他的下巴，乓——一声脆响，与刀刃接触，虽然格挡住，但这光头力气太大邹云只能不断后退。

洛复公忍着痛拔出箭，看到箭头上绿色的粘稠液体后露出惊恐【有毒！？】，国君身边的人大叫着拔刀冲去与邹云的人对战，不大的屋子里打成一片。

啪——一声巨响，一个战士摔在木桶上，把木桶摔了个稀巴烂，木桶中的咸鱼洒了一地发出阵阵恶臭。

一个渔网套在一个战士头上，在被砍了几刀后，他的脖子被三角草叉插地鲜血淋漓，咕噜咕噜满嘴冒着血泡大骂特骂，极天硕躲得快吓得不轻，迅速连滚带爬地离开，他跑地比谁都快，在洛复公还没站稳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邹云提膝猛踹孟楚的腹部，但这光头简直是铁肚子，三下都抗住后其一下猛推邹云，而后又是一虎拳杀过去，邹云只能被动防御用刀格挡，可孟楚还有一只手，其迅速拔出腰间猎刀往他脸上扎去，邹云头迅速甩开，猎刀卡进木墙近乎一半，邹云被孟楚按在墙上“小狗崽子——”光头咬牙切齿“你想死可没人拦着，叶国的走狗——”猎刀被他拔出“我————————”

一震剧烈的疼痛传来，那斧头一下砍掉了他那半个手臂，血像喷泉一样狂喷，是邹云的手下干的，看着断裂的手臂孟楚瞪大双眼，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我的手——————————”他吼叫道，看着掉在地上的断肢连忙跪下要去捡，仿佛还能再接上似的，但他另一个手没有手掌，怎么也弄不起来，最后邹云乘机用刀剁掉了他光溜溜的脑袋。

看着肥硕的洛复公要跑，邹云连忙推开眼前之人捡起斧头追了过去，中途一个山匪拦路被他一刀割伤继续追击，这胖子爆发力极强，眼看快要追不上时邹云将斧头当飞镖扔了出去，旋转旋转旋转，啪——刀刃一下卡在了他的右腿肌腱上，扑通一声铁匠公爵摔在地上，邹云握着刀跑了过去，孟石一边抱着腿一边哀嚎，看着前来的少年，他露出祈求和警告“你不要乱来~······”洛复公话语哆嗦，刀刃就在眼前“以爱诺希大礼、律法和你祖辈们一直遵守的荣耀以及天界公正诸神为名，你不能弑杀你的国君！”最后一句话他坚决地叫道，就像在告诉他这就是规则。

“对，我不能弑杀我的国君。”邹云恍然大悟般地想起，而后刀刃果断地刺进胖子的胸膛，洛复公痛地瞪大双眼看向他，在死前听到了他最后的话“我的国君只有一个，那就是洛孤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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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通红的铁块与皮肉亲密接触，发出刺耳冒烟的声响，但这声响被滔天的嚎叫所掩盖“求求你们——我——”受刑者裸露的身体布满伤痕，鲜血一滴一滴地汇聚在地上，凝成一汪小小的池塘。

冷水泼在他的脸上，单义一手抓住他的两腮“快说，你的同伙去了何处？”

“回去了~”【招，我全招】受刑者脆弱颤抖地说“如果山野之中没了他们的踪迹，那他们定然是回去了，叶~”火焰似乎仍然在刺激着他的皮肤，他的神经，他的一切“叶新公的人，久木城······”他昏了过去，直至又一桶冷水把他浇醒，受刑人溺水般大口呼着气，直至一巴掌把他打得睁开眼睛“不说完休想活着！”将军大叫。

“久木城，叶国的军队已经集结。”他连忙叫道，惧怕与愤怒夹杂在一起

“多少部队？”

“已经有了两万，还在不断增加，山道，这个不可思议的山道——”燃烧之痛再度袭来，受刑者咬牙叫道“国君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这一切，公子久成文已经被定为通敌叛国罪，我~我只知道这么多——”

【该死，但愿那群狗腿子走山路被蜥蜴山猫吃掉。】单义抹了把脸，额头上的皮皱在一起【但只能如此，久成文是正统国君，该死的戚染泉，你休想得到叶国，休想。】“来人！”

“在！”

“带口信去千下城，告诉国君要做好千古岭大战，影猫道将会有一场恶战，再多派些人手，区区几百人想要抵抗几万人简直是痴人说梦。”他蹬向那个士兵大声喊道“快，时间非常仓促，现在！立刻！马上！”。

“不用着急！”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特殊的声音，御林长潘帅走了进来“国君正感受这一切，特邀你去一趟千下城。”，老将军看向潘帅，微微眯起了眼“洛国人······”他低语。

“啊，是啊。”潘帅微笑地说，四五个御林军陆陆续续也走了进来“久木城的部队将会对千古岭进攻，国君果然没有猜错。”

单义走向了他“把口信给我看下。”他伸出手，皱着眉对潘帅道【我警告过国君不要任用洛国人，看来他还是太年轻。】。

“嗯。”御林兵长摸索着“给你，你看下。”他说起来平静，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根锐利的短刀直刺进了老将军的喉咙之中，血流涓涓流淌，受刑者也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敢出声。

大量的血涌出，从他的嘴里、他喉咙的伤口里，在最后的画面中，他看到这刑房中自己的其他手下也皆都在同一时间内被割喉，发不出半点声响。

【国君······】

咚——刀拔了出，老将军倒在地上，抽搐几下，瞪大双眼，死了过去，最后死的是那个叶国受刑者，御林军的刀刃干脆利落地扎入了他的心脏，这一切进行地太快，比潘帅想的要容易太多太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御林兵问道，潘帅用布擦拭刀上的血，思索着说“这里不能没有个管事的。”他将单义腰间的虎符兵牌拽下，紧紧握在手中“把叶国将军的头砍下来送给洛孤，我留在这里。”一丝欣喜和坚决闪过他的眼睛“兄弟们，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说完这话后，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微微上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