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计划启动

时间已经不多了，就从今天开始，实施早已想好的计划。

丁浩勉强爬了起来，这简单的动作让他的头猛地一阵剧痛。他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才感觉稍好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洗漱完毕，丁浩定了定神，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比较体面的衣裤换上，翻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揣在口袋里，给严莹莹置于墙角的一盆她最喜爱的君子兰浇了最后一次水，无比眷恋地看了这个曾给他无尽温馨的小窝最后一眼，毅然走出房门。

来到外面，天气依然大好。丁浩首先像昨天一样，买了两颗杜冷丁吞下，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还有几个晚上要熬，估计头还要痛好几次，干脆又买了一板备用。

时间还早，丁浩想了想，首先打了个的来到湘江边，严莹莹结束宝贵生命的地方。

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丁浩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默默地回忆着自元旦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一辈子的大起大落，仿佛都发生在这一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丁浩保持着刚坐下来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

阳光慢慢地由最强烈变得不那么强烈，丁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周围的一切，包括行人、景物、喧嚣等等似乎都从天地间消失了。

不知过去了过久，丁浩终于清醒过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然快到四点半，该行动了。

又打了个的准备回东塘，谁料还差大概两百米到目的地时前面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开始堵车，好几分钟后的士几乎还停留在原地。丁浩也懒得继续等下去，付完帐提前下车。

穿过人行横道，来到路的另一边，走在去银行的路上，一条悬挂于两棵粗壮杨树之间的巨大横幅依旧，路旁接连好几盏连外壳都没有了的路灯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不堪的车辆依旧，耸立的楼房、纷繁的噪音依旧。一切似乎如昔，但丁浩心里很清楚，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同样依旧过无数次的自己再也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这多少给他死寂的心灵带来一丝滑稽的感觉。许多人与他擦肩而过，彼此之间陌生得连用余光互相打量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只有一个牵着妈妈的手的小女孩在经过丁浩身边后，扬起可爱的小脸对妈妈说：“妈妈，我觉得刚才看见的那个大哥哥的眼神好悲伤啊，肯定是有什么伤心事，我们关心他一下好不好？”丁浩的心弦猛地一震，停下脚步，正要回过头去，却听见一个成熟的女音训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别人的事情不要去管！”不禁苦笑一声，重新迈步往前去。

来到华禹大酒店附近的一家农业银行，难得里面往日总是“人才”济济今日却空无一人。这也省了丁浩取号排队的程序，他把卡里的四万多元钱全部取了出来，还没放好，银行里唯一一个开放的窗口已经迫不及待地关上。这时他才意识到银行马上就要下班了，自己是当天最后一个在柜台取钱的人。连取钱都是最后一个，看来上苍也默认他的死期已然不远。

相当满意地离开银行，丁浩到对面的四季香小吃店点了一碗蛋炒饭，强迫自己吃了几口以补充体力——算起来除了酒以外，他已经一天多没吃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了。

饭后，丁浩坐在马路边休息了一会——原本他想直接去搭乘的士，但在当前这个正值交班的时间段，的士司机一个个比联合国秘书长都要牛逼，明明是空车，路边行人把手都摇断了他们都能做到目不斜视置之不理。虽然交通部门推出了遇到的士司机无故拒载可以投诉的规定，但有几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会这样做？丁浩做为一个快要去上帝去讨论生命哲学的人，自然更没必要去受这种鸟气。

等天色基本暗下来了，丁浩才站起身来，拦了一辆的士。正要打开前门上车，忽然瞧见司机是位女士，赶紧说了声“不好意思”，倒退两步摆摆手让其离去。不久后再拦了一辆，驾驶员脸色和善且看上去年纪偏大，丁浩也没有上。第三个的士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家伙，略显猥琐道貌岸然，丁浩暗道这人还可以，打开车前门坐了进去。

司机把“空车”牌掰了下来，不卑不亢地问道：“到哪里？”

丁浩想了想：“到一个有名一点的休闲场所，那个，嗯……总之一定要十分漂亮的，一般的地方不要去。”

司机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丁浩连忙装出一副“不错，咱俩的确是知己”的样子：“你该知道地方吧？”

“知道，知道”，司机有意无意地往他裤子口袋处瞟了瞟，“只要你钱够，保证你能满意。”

丁浩忽然觉得很疲倦，挥了挥手：“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带我去就是。”

司机显然把他当成了好色如命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长沙的夜景是相当漂亮的，虽然天刚黑下来不久，不少高楼建筑已是霓虹闪烁，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宛如一道道美丽的彩虹；微黑的马路在川流不息的车灯和微微发亮的广告牌映射下，呈现出一丝迷人的光泽；被巨幅钢化玻璃包围着的商场橱窗前徜徉着一种奢华的瑰丽，可惜这一切丁浩都无心欣赏，只是直挺挺地坐着，直勾勾地透过车前玻璃看着前方，眼珠子半天难得眨一下，俨然一具僵尸。司机本来想与丁浩讨论一下某些细节，见他如此一副表情也免开了自己的尊口，心里直犯嘀咕：这小伙子不是情绪太过紧张吧，怎么看起来这么僵硬，仿佛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一般？难道今天他是要去找一个漂亮妹子结束自己的处男生活？

十多分钟后，的士靠在路旁停了下来。司机见丁浩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提醒他道：“喂，帅哥，已经到了。”

丁浩微微一震，仿佛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缓缓地转动着脑袋看了一下四周，漠然道：“多少钱？”

司机心中暗怒，指着计价器，声音抬高了八度：“你自己看！”

丁浩向他指的位置扫了一眼，掏出一张二十的扔过去：“不用找了。”不等他拿起钞票细看，旋开车门迈了出去。

司机的职业道德极差，认定拿到手的不是假钞后，迫不及待地将车子提至高速绝尘而去，似乎此时的丁浩已成了一个滴答作响的引爆器，即将发生爆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