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处芳心（下）

“这……果真是小女子的幸运呢……”千灵低头喃喃道，此时，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就像是火在脸上燃烧一样，但是，那种感觉跟平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犯了错的火辣，而是一种很是美妙的火辣，那种美妙，是钻到心里去的。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倒也真还是少见了，这样的天气，还能起得这般早，若是换了其他的女孩子，大概都愿意多在被窝里面待一会儿的吧。”楚亦辰感慨了一句。

千灵有些不好意思，眼前的这人连夸奖的话都讲得这般有趣。

“像公子这样的人也不多见……”千灵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应一句，于是说道。

楚亦辰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是两个‘想不到’！”说着，两个人便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公子又是何故这样早来到这地方呢？”千灵终于敢抬起头来，对上楚亦辰的眼睛。

楚亦辰依旧是淡淡地笑着，丝毫没有平日皇上的那股架子。

“大概，跟姑娘的理由有异曲同工之妙罢！”

千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两只手扣在一起，不停地卷着裙褶，一句话也道不出。

楚亦辰抬头看了看天，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许些了，他知道，这时候，该去上朝了。

“姑娘，今日，恐怕不能继续陪你逛这御花园了，在下实在是有公务在身，这御花园这样大，还望姑娘细细欣赏。”

楚亦辰这话来得突然，千灵愣了一下，接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天已放亮，尽管在这对话之中，她大部分时间是低着头的，但是，时不时抬头一瞥的时候，架不住给楚亦辰的桃花眼勾了魂去。

“公子有事情，就去忙吧……”心里的失落还是不能够表现在脸上，不管是从小的教养还是这段时间的集训，所有的经验告诉她，她要时刻保持着矜持和大方。

而她也正如她的教养告诉她的那般，落落大方并且带着一点羞涩的一个微笑，望向楚亦辰。

楚亦辰将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脸上时，竟不觉心动了一下，那种少女特有的清纯，果真是要令人悸动的。

“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楚亦辰赶紧移开自己注视着她的目光，慌张道。

千灵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千灵看着楚亦辰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的不舍也就越来越强烈，可是，如今连对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心底的那份情谊，怎么说，都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眼看着楚亦辰的身影就要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千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着那个背影大声道:“公子，我叫千灵，一千两千的千，心灵手巧的灵！”

楚亦辰愣了一下，这姑娘的大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刚刚跟她讲话的时候，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娇羞的样子，而今她竟会对着自己喊出这样的话，不过，楚亦辰并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回头，停下了片刻之后，接着迈步向前，不一会儿，就从千灵的视线中消失。

千灵不清楚他那停下片刻的含义，不过，少女的心总是将一切的事情往好处去想的，就拿楚亦辰的这个举动来说，在她看来，那大约是他听到了自己的话，他那停下的片刻说明他已经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甚至，连关于他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再次见他，应该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千灵心里的那股失落感又涌上心头，不过，她相信，若是有缘，定然是会再相见的，他起得早，她起得也早，这一点，就可以是他们两人能够再次碰面的一个绝好的理由了。

千灵约摸着这个时候新秀阁的姑娘们应该都起床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要错过饭点了，于是，便也就无心继续在这御花园继续逗留下去，实则，自己的所有的希冀都被那人给带走了，究竟带去了那里，估计，千灵自己也不知道。

果真，就如同千灵想的那般，其他的秀女都去大堂用膳去了，千灵环顾一周，果真没有见到卞浅瑶的影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本来就不该对她抱太大的希望的！”于是，这样叹息着，便就盛好了两个人的饭，然后上楼去。

外面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房间里，姑娘们住的地方总有一种奇异的香气。不过，住得习惯了，谁也不会对这香气产生什么好奇，只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千灵推门进去，大约卞浅瑶在经过一番别人的吵闹收拾之后，睡得也不是那么深了，但是又舍不得这样就离开被窝，于是继续死皮赖脸地躺着，千灵的这一声推门，她定然是感受到了的，于是，双手捏起被子，将整个人蒙了进去。

她的这一系列抗拒起床的动作千灵尽收眼底。

“就猜到你这个点还没起床了！”千灵刚从外面回来，手虽说盛了两碗饭，然而终究还是凉的。于是，便就将手一下子伸进被窝里面。

“啊！”卞浅瑶感受到来自外面的冰冷，便就一下子坐了起来，“千灵！你搞什么？！”神志一下子清醒了。

千灵倒不会因为她的质问而生气半分，十分坦然地坐到床上。

“看来啊，这个办法还是挺管用的，早知道，我应该早就用这个办法来叫起你了！”千灵故作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来。

“你可别折腾我了，我这好不容易心安理得地睡一个好觉，你就来给我搅了！”卞浅瑶将刚刚因为惊吓而被扔到一边的被子拽回来，埋怨道。

“还心安理得？！你说，谁给你的勇气这样说的？”千灵故作严肃的样子质问道。

卞浅瑶看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别说，你这样故作生气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千灵见自己恐吓不成反被取笑，不由得生起气来。

“哎呀，好啦好啦，你看你，现在反倒是变得越来越小气了！”卞浅瑶道。

千灵刚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卞浅瑶身子一个向前，两只胳膊环住她的脖子，将脸凑到她的脸前，“说说，今早上，你都干嘛去了？”那语气倒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就仿佛是她已经知道她去做什么了，但偏偏就要让她自己讲出来。

千灵被卞浅瑶这样一问，刚刚在御花园中的事情就不自觉地涌上了心头，脸也就不由自主地“唰”地红了起来。

“说，是不是去会什么情郎了，你总是起得这样早，指定没干什么好事！”卞浅瑶眨着眼睛俏皮道，她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些玩笑话而已。

而刚刚在御花园经历过一劫的千灵可就不这么认为了，千灵这样一说，在她听来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哪有的事情，哪里有什么情郎，那么早，哪里会有人嘛！”说着，便将卞浅瑶环住自己脖子的手扯下来，卞浅瑶一不小心差点趴倒在床上。

千灵转过身去，为了不让卞浅瑶看到她此时红透了的脸。

卞浅瑶也是一个不注重细节的人，千灵的这个躲闪，她是没有注意到的。

“哎呀，你看你，我不过是那么说说的嘛，你能有什么情郎，要有情郎那也得是皇上，你啊，可是个当贵妃的命喽！”卞浅瑶边说着，边穿好衣服。

这当儿，千灵终于也调整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灼热感终于也退下去了。

“这话怎么能是乱说的，这里可是皇宫，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的！”千灵道。

“好好好，那么，我现在暂且就不说罢，反正，早晚都得会说的，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卞浅瑶提到“贵妃”这个字眼，千灵突然纠结起来，从小到大，自己基本没有接触过男人，更不用说是心动这一回事了，而真正让自己联想到心动的那一刻竟然是早上在御花园见到那个陌生人的时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千灵不由得纠结了，自己真的要当贵妃吗？若是当了贵妃自己一生岂不是要遗憾了……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就是当今的圣上。

“诶？怎么不说话了？”卞浅瑶问了一句，看着正陷入沉思的千灵。

“没……没什么……”千灵敷衍着回应道。

“不可能，什么没什么，你不可能瞒过我的，来，说说吧，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卞浅瑶走到千灵身边，用手撑着桌子，偏头问道。

千灵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同卞浅瑶开口，那样荒唐的事情，卞浅瑶肯定会嘲笑她的。

不过，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开口了，“浅瑶 ……我……我觉得我可能不想当贵妃了……”说完这话，马上将头低下去，她可不敢在此时盯着卞浅瑶，因为她是知道后果的。

果然……

“什么？！”卞浅瑶差点就跳了起来，“你这没出息的丫头，你哪根筋不对了？！我说你就不该每天起那么早的，这样下去，脑子迟早得生病，你看，是不是，应验了吧！”

“哎呀，我没事……我就是……就是不太想当了……”

“那你这几个月不就全白费了吗？！”卞浅瑶呵斥道，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

“也不是啊，这不是遇到了你吗……”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不想当贵妃了，这总得有个理由的，不然，前几天还是那般志在必得的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

千灵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她想到了那个人。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遇到了真命天子……”

卞浅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千灵，在这皇宫中她竟然敢说她遇到了真命天子？！

“老天，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卞浅瑶压低声音警告道。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身份，只是，我觉得，这个贵妃的身份我不想要了……”

“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卞浅瑶十分不解地问道。

千灵犹豫了一会儿，便就将早上的奇遇告诉了卞浅瑶。

卞浅瑶在一旁则是目瞪口呆的样子，感觉就像是在听戏一样，她原以为这样的桥段只会在那些不入正流的小说中出现，没想到竟会发生在身边！

“不过，你这就有点不切实际了，那人的样子，你可记住了？”卞浅瑶虽然也觉得这是一个唯美的故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忧道。

千灵狠劲点点头，“当然，当然，我钟意的人，我怎么可能连人家的样貌都记不住呢！”

“可是，宫里这样大，你将怎么去寻得他呢？”卞浅瑶的这句话直戳千灵的心，是啊，这又何尝不是她所考虑的问题，茫茫人海中，究竟何时才能再同他相见呢？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那个人，他跟我一样，有早起的习惯，我每天早上都出去转一转，总能遇到的。”千灵满是自信地说着。

“但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卞浅瑶感叹了一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这只是妾有意，郎无情呢？那你岂不就……”

千灵抿了抿嘴，“这个问题倒是颇为现实，不过，就算是那样，我想，我应该会让他喜欢上我的！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嘛！”

卞浅瑶皱着眉头，表示并不是很赞同她的说法的样子，“唉，你这样好的条件，真的要主动去追男人吗……”

“那又怎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总得去争取的嘛！如若不然，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抢走吗？那得多难受啊！”

“也罢！反正是你的决定，我自然是无劝干涉的，不过，有机会的话，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你的那个如意郎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相，怎么的就让你对他一见钟情了！”卞浅瑶打趣道。

“好啊，若是我真的能再见到他，定然不会胆怯了，一定带你去的！”

卞浅瑶沉默了一会儿，“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了，我可是有求必应的！”

“好啊，我觉得现在就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卞浅瑶没想到竟会这么凑巧，“啊？什么事情？”

“咱们能不能先不要说话了，真的该下去吃早餐了，不然，就得等着跟午饭一起吃了……”

千灵这么一说，卞浅瑶才发觉肚中的亏空。

“哎呀，你早说嘛！光顾着你的终身大事，把这事都给忘了呢！”卞浅瑶吆喝道，“走走走，看来咱们真的得下去了！”说着，便就将坐在凳子上的千灵一把给拉了起来，“走吧走吧！”

果然，饭都已经被撤走了，还好千灵有着先见之明，早早地盛出了那两碗饭。

在整个早饭中，卞浅瑶不停地夸赞着千灵，若不是她的这先见之明，估计她们两人就只能挨饿了。

早饭之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定，一些秀女们选择自己练习自己的东西，而有的一些秀女们则就选择聚集在一起，聊聊家常，谈一谈穿衣打扮的经验什么的。

千灵自然是属于那种选择自己练习的那一种，虽然自己刚刚说了不当贵妃的那话，但就算不是为了当贵妃，这种习惯了的优越感也使她片刻都松懈不得。

卞浅瑶在嘲讽了她一番之后，还是没有选择去练习，她跟千灵不一样，她没有什么如意郎君，更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她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能够早早地回到家里去，关于嫁人的事情嘛，她也不想嫁得太远，就在家的附近就好。

想来，卞浅瑶离家也有好些时日了，虽说这中间有过几封家书，但是在思念面前，简直就是微乎其微的。

卞浅瑶又不愿意跟其他的秀女们一起聚众对他人品头论足，于是，便就想了一个打发时光的好办法——做纸鸢。

她也只是听说，若是对家乡思念了，就扎一只纸鸢放飞到天上去，远方的家人会看得到的呢！尽管卞浅瑶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愿意去尝试一下，毕竟，还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嘛！

这样想着，便就动起手来，在这宫中，自然是什么原料都不缺的，但是，卞浅瑶的手艺却是十分不敢恭维。这也不能够怪她，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扎这种东西。

费了得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只勉强能够飞起来的纸鸢从卞浅瑶的手里诞生了。尽管那纸鸢丑得让人无法多看一眼，但卞浅瑶却觉得美极了。

她等不及明天，趁着傍晚就要去试一试，恰好这个傍晚又有风。

卞浅瑶站在门口，将自己的胳膊抬起来，让风去吹拂它，“嗯，看来还不错。”

新秀阁的附近没有什么空旷的适合放风筝的地方，那空旷的地方都被其他的秀女们占了，她们三五成群，若是被她们看到卞浅瑶在放风筝，那么，指定是要说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