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退学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久了皮肤有些刺痛，华廉茳抽着烟看了眼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林狄。
两人被校医和那群老师一起赶出校医室后就跑到操场后面坐着。
跟着那群老师时，断断续续的听着那些人劝安彬的话，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安怡雪到底出了什么事。
光盘吗？
华廉茳猛吸了一口烟，漂亮修长的手指一弹，烟头在空中划出漂亮弧度后跌落在地上。
“是真的吗？”
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动，甚至也没有看自己。
“他们说安怡偷东西，是真的吗？”
第一次，华廉茳认认真真的看林狄的脸。
下巴很尖，鼻子很挺，显得侧面尤其立体，薄薄的镜片遮住眼睛。对于习惯从眼神里看出别人想法的华廉茳，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其实，从他跟安怡越走越近开始，华廉茳就从来没有爽过他。
“你觉得呢？是真的，你就不喜欢她了吗？”
林狄喜欢安怡雪。这一点林狄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但华廉茳怎么可能不明白。越明白就越不爽。
他可以那么光明正大的跟在安怡身边，照顾她，甚至打着保护她的名义跟踪她。而安怡，竟然纵容着他的跟踪！
“我……不！不可能！安怡不可能会偷东西！一定是老师们搞错了！”
他跟踪过她那么多次，她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从来没有！所以，她不可能的。
林狄激动地抓住华廉茳的手臂摇晃，像是要把他也摇晃来赞同自己的猜想，最好，再用嘴来证实它。
“老师没有搞错，我是一个小偷。”
清冷的声音在两个男生的身后响起，冰冰凉凉的感觉把空气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安怡雪的话是对林狄说的，可是她的眼睛却看着华廉茳。凉薄的眼睛难得有神，却带着从不曾有过的愤怒。
林狄站起来跑到安怡雪的面前，想要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安怡雪已经径直走过他，站在了华廉茳的面前。
华廉茳还是坐着，仰着头，逆着光看安怡雪。
手起手落，纤细的手臂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啪！”
闷闷的声音。
林狄不可置信的看着华廉茳瞬间红肿起来的脸。
安怡雪收回手，转身。手臂却被华廉茳拉住。
华廉茳站起来，阴影瞬间盖住安怡雪的脸。
“不是我。”
安怡雪连停顿都没有的甩开华廉茳的手，眼中的愤怒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而淡去，又恢复成无神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那个光盘。”
“可是我不可能害你！”
认真的眼神盯着安怡雪，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展现给面前的女生。
可是女生却并不觉得这廉价的灵魂有多珍贵。用手指轻轻地捏住，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可能？可是你已经做了啊。”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光盘为什么会出现在班主任那里。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拿出来的。”
阴影里的脸浅浅的笑了一下。
“你给我一个相信不是你的理由。”
华廉茳沉默了。
理由吗？我也曾经让你给过我相信你的理由。
我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越走越远的吗？可是我后悔了，安怡你知道吗？我早就后悔了。不是后悔没有相信你，是后悔离开你。
并没有等待的自觉，安怡雪抬起脚继续刚刚被阻断的前进的路。走到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林狄面前，停下，留下几个轻飘飘的字，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要被退学了。再见。”
等林狄回味出这几个连在一起的意思时，安怡雪早就离开了操场。
华廉茳又坐回刚刚的位置，手里夹着烟，一口一口没有停顿的吞吐。烟雾围绕在他的身边，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竟有一种仙化的感觉。
林狄眨了几下眼睛，还是没有看清华廉茳现在的面部表情。忍住咳嗽的冲动。回想起刚刚华廉茳和安怡雪的对话，最终还是没有把安怡雪最后告诉他的几个字对华廉茳说。
其实是处于私心吧。想要一个人保护她。
尽管在外人的眼里他林狄有多么优秀，为人温和善良，待人亲切有礼，成绩优秀，体贴入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懦弱罢了。因为懦弱不敢与人起争执，所以只能善解人意，因为懦弱无法承受别人鄙视的目光，所以拼命学习走在别人的前面……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让懦弱的他失控。勇敢的抱起哭泣的她，在心里下决定永远保护她；冲动的为她与人动手；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方法照顾她……
安怡雪。你不会知道你对于我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偷东西，在我的心里你没有偷，你就没有偷。
这一次，我也会为了你，突破自己。
向俞珽莫名其妙的看着安怡雪静静的收拾东西，班上其他人也时不时偷偷瞟上他们这边几眼。
人人都有好奇心，何况是在课业压得人发疯的变态高中，强制的打压使得人心里的八卦触感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这次，老师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是一般的好，怎么都打听不出到底安怡雪怎么了，会被叫到办公室整整半天。甚至有眼尖的同学看到安怡雪的爸爸也被叫到了学校。这，应该不会是小事。而且，看现在安怡雪收拾东西，不会是要被叫回家吧！
安怡雪手上动作不停，眼角瞄着向俞珽在她身边打转。
“你不累吗？”
“不累。”
男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以安怡雪的桌子为圆心，绕着三分之二的圆一遍遍的走。
“眼花。”
向俞珽猛地停住脚，低下头，用只有安怡雪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那个光盘里，到底是什么？”
安怡雪停下收拾东西的手，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张满是邪气的脸。
“你怎么知道有光盘的？”
“咳咳！”向俞珽把脸往后挪了一点，“我听其他同学说的。”
“是吗？”毫不掩饰怀疑的态度，却并没有要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不重要了。”
安怡雪把收拾好的东西装进书包里，对着那张满是殷切态度的脸有些无奈。
“你真的想知道内容的话，不用问我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震惊，几秒钟后转化为不可思议的，盯着安怡雪。
她知道了？
“我不傻。不过……”
时间过于长的挺顿让向俞珽忍不住想要从那双他第一眼见了就觉得很有意思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是自己看不出来。
“我回家的时间里，你最好隔几天就来看看我。”
突然地跳转让男生明显不能适应。
“什么？”
并不打算重复自己的话，女生只是看着男生。
“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真相，还要陪他演这场戏？
沉默。沉默的时间不长，男生等的有些不耐烦。
“因为我欠她的。”
他不懂，又好像懂。
安怡雪离开教室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看了眼教室的前排。那个连自习都当成正课永远不逃的男生不在。
如果，只把人生当做游戏，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多余的情绪。例如：愧疚、失望、遗憾……
但是，人生终究不只是一场游戏，故事的玩家也不只一方独大。
做过的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让别人流泪的人有一天会因为别人而流血。
华廉茳的手在流血。米彩一边哭一边焦急的想要给他止血。
可是怎么都止不住，想要拉起他去医务室，却被他反手抱住。
华廉茳的下巴垫在米彩的肩上，轻轻缓缓的吐着气。
带着男性特有的气息喷在米彩的身上。米彩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西红柿。
正式在一起快两年了，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第一次有。米彩很不自在，却又舍不得动一下破换了难得美好的气氛。
如果，华廉茳的手没有因为他一时激动而被玻璃划破的话，就更好了。
抱着纤细的身体，华廉茳闭上了眼睛。
同样是消瘦的身体，触感却完全不同。就算闭着眼睛，触感和记忆却不能骗人。
记忆里那张像百合一样苍白的笑脸又一次晃到了华廉茳的脑海。笑容不深却让人不忍触碰，苍白到病态却异样唯美……突然，那张笑脸不在了，相同的脸上静静的流着两行泪水，那么淡的泪水却流进了华廉茳的心里，狠狠的疼……
“别哭。”
米彩带着欣喜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嗯！”
重重的点头回忆爱人的请求，怕闭上眼的他看不见，又发出声音来确定。
“茳，我爸让你去家里吃饭。”
带着柔软的请求味道。华廉茳的心一软，答应了。
高兴的狠狠在男友的脸上亲了一口，害羞的想要逃跑，又担心着他受伤的手，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印在了她的唇上。
呼吸停了，心脏停了，世界都停了。
有什么比心爱男生的深吻更让人意乱情迷呢？如果可以，多么希望这亲密的一刻永远定格。
是的，女生的希望就是这么小，女生的爱卑微到她自己都找不到挺身的机会。可是她愿意。
她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她想，她会喜欢他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