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合边河头

马车在小巷不远处停下，苏衡与夏星自车上下来。

夏星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马车，问道：“怎么这次不往里面一些？”

苏衡道：“那是丞相府的马车。”

“那怎么了？”

“招摇过市。”

夏星回忆了一下那辆毫无半点华丽之态的马车，捂着嘴偷笑了两声。

苏衡在前面听见了，就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夏星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你那辆马车看起来并不豪华啊！”

“上面有丞相府的标志。”苏衡淡淡道，“现在你来带路，将合边村所有有关的路线，都带着我走一遍。”

“好。”

有了夏星在，苏衡就能够更加完全了解合边村的地形。

合边村的占地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地势占尽了优势，地势平坦，水土肥沃，这也是之后被徐示眼馋觊觎的原因。

除此之外，合边村四面环山靠河，许多小地方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的话，恐怕是难以全部探查到。

所以苏衡在第一次观察过合边村内部之后，一直想着去四周看一看。而今正好可以借助夏星，更好地进行调查。

夏星带着苏衡走至之前见到的那块石头边，然后向左拐，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下坡路。因为这条路旁分散着几块大石头，又是处在下坡处，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会误以为前面已经没了路。

所以苏衡在跟着夏星往下走的时候，神色愈发凝重，他看向四周，见四面都是绿树，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那时合边村内火势那般大，为何这下坡之地却是丝毫不受影响？难道是有什么隔阂之处吗？

他回过头，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之后停下脚步。

“怎么了？”

“这儿的草地不均匀。后方已然无草，为何现在越来越多？”看来是因为之前的那些草被锄掉了，所以导致那火势没办法往这边来。

被锄掉？苏衡微微皱起眉头。难道说这儿还有其他人居住？

“因为有人在处理。”夏星看着苏衡，苏衡闻言抬眼看他：“有人住？”

“是啊。就在那前方。不过需要绕过一个山头。”夏星见苏衡一副沉思的模样，疑惑道，“难道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苏衡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不过，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当然。但是路程有点远。你……”

“无妨。”

苏衡朝着他笑了笑，夏星见他这副模样，于是就点了点头，带着苏衡沿着一条隐蔽的山路走去。

路上，苏衡听夏星说山头后的那个村子，名字叫河头村，因为靠河流上游，所以才叫的这个名字。

河头村的位置在于山上，因此行动极其不便，听夏星说，他们与合边村有过往来。

因为这座山山路难行且长，合边村村民上山难，不好砍柴取木，并且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多，而河头村位于山上，无法到山下收购货物，并且如果要下山的话，还需要经过合边村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于是两村就有过这样的一个约定：每月中旬，皆派人至山腰，两村互相交换物品，以木换物，省去些许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约定一直持续下来，至于何时开始的，夏星并不了解。只是说在他与父亲来到这儿之前就有了这样的约定。一直持续下来，雷打不动。

因为河头村位于河流的上游，所以经常会有关于河流的矛盾出现。河头村的人也不愿意下来与合边村的人打交道。

双方多次想互相解除之前的约定。但是念在这个约定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所以即便有这样的念头，到了最后也就都没取消了。彼此仍然勉强地交换着。直到后来合边村起大火，之后也就没了联系。

苏衡问道：“那你说去看夕阳的那座山是？”

“那是另外一边的。那座山并不高，只是位置比较好一些，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夕阳明月而已。那座山的木柴并不多，不够全村的村民使用。因此我每次只是捡一些。而河头村与我们交换的木柴才是足够全村的。”

苏衡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接着发现脚下的泥土有些湿润。他停下脚步，稍稍拉起裙摆，接着蹲了下来。

“这儿的泥土？”

“山间夜晚露水重，这条路经常湿润。”夏星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跟着爷爷送过几次货品，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情况的。”

苏衡没有回答，目光在坑坑洼洼的泥土中审视着。

半晌之后，他站起身来，问夏星：“你方才说，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下山？”

“嗯，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人下来。”夏星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补充道：“不过我之前出去给大伙儿买药的时候，听见别人说河头村在山头的另外一边打通了一条通道。这样他们的村民就能够轻轻松松地下山了。”

夏星叹了一口气：“可能也是因为我们村子遭受这样的遭难，他们不仅是没了换去物品的捷径方式，更是不会想着再往我们这儿走了。可能想起我们这村子里惨死的那些村民，就不会有勇气过来了吧。毕竟大家都蛮相信鬼神之说的。”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合边村的方向，接着说：

“反正现在我们村子都成了鬼村了。他们当然也需要一条新的通道，这样就可以不用沿着我们这儿走了。”

苏衡一直默默听着，没有说什么话，在夏星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开口，双眼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

这样的反应看的夏星颇为有些莫名其妙。

夏星疑惑地看着苏衡，想着要不要去喊一下他。毕竟赶路比发呆重要啊。

“喂，你……”

“你错了。”苏衡抬起头，十分肯定道，“这儿有人前来。”

“什么？”夏星一脸茫然，听不懂苏衡在说什么。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苏衡拉着他，一同蹲在地上，随后伸手在坑坑洼洼的泥土中隔空画了一个大概，然后说道：“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苏衡怕夏星看不懂，于是多比划了好几遍。但夏星还是看不明白。

于是苏衡便直接了当道：“这是一个脚印。”

“啊？”

“还是一个从对面过去的脚印。”

“啊？”夏星惊讶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河头村的人从对面过来？”

“是。”

这样的发现让夏星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在这个情况下还有河头村的人前来？难道是来吊丧的吗？

可是整个合边村都没了，吊丧又该如何吊丧？

夏星疑惑地问：“这个脚印是几个人的？”

苏衡将夏星拉了起来，低头又看了好几遍道：“我猜是一个。此人脚步紊乱，步伐轻浮。应当不是习武之人。”

“这儿的村民大都不是会武功的。据我所知，也就只有我和父亲会一点儿。”

夏星说到自己的父亲的时候，脸上所露出来的是一种幸福而自豪的表情，只是这个表情之中还多了一份思念与哀愁。

苏衡见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继续带路吧，这儿会是一个线索。”

两人在路上有了此处的短暂停留之后，接着就是继续向前走。

出发时乃是清晨，等到了河头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苏衡走至一片竹林内，本是白皙的脸庞已经有些泛红。夏星回过头看向他，叹了口气道：“哎，你们这些读书人，体力就是不行。”

“怎么说？”苏衡双目清澈地望着夏星。

夏星微微喘着气，说道：“你看你，都爬的脸红了。而我就没事。”

苏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没有告诉夏星，他之所以会脸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走得太累，体力不行所致。而是他自己一旦运动一久就会脸红，不管他累不累，皆是如此。

而夏星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苏衡脑子里忽然想起言弭。如果言弭听见了这话的话，就或许是要说夏星之所以不会脸红的原因应该是夏星的人太黑了。

一想到这儿，苏衡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低着头，摇了摇头。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跟夏星的眼神对视上，夏星本想拉着他跑起来。但是没想到，他刚揪到苏衡的肩膀，就被苏衡一手握住手腕，随后自己的肩膀就被苏衡扣住，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被苏衡带着在几根竹子里飞跃，眨眼间，苏衡将他随手一扔，就扔进了一个草丛堆里。

“你！”

“嘘！”

苏衡随后一并跳了进来，在夏星开口前就制止了他。

夏星知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收了原本想说的话，跟着苏衡躲在草丛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远处声音越来越近，苏衡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想着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两道声音响起。

原来来者是两名农夫。

苏衡见到远处的身影，回头与夏星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