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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百合谷 (九)罪恶
夜色凄迷,香冢枯寂。
香魂乘风飘然去,泪作轻烟悄无语。
夜凉如水,敖天的心也渐渐凉得如这样的夜。
突地,寂寥之中一股山风呜咽而来,敖天脸上的泪花立即冰一般凝滞,接着他的人也冰一般地僵住。
半晌,他才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去而复返。”
云凤冰冷地道:“我要让你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敖天道:“你知道我是情非得已。”
云凤冷哼了一声,讥讽道:“求饶了。”
敖天苦涩一笑,道:“你若想放过我们,就不会干些乱七八糟的蠢事了。”
云凤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柳鹏飞!你还矗在哪里干什么?”
柳鹏飞笑咪咪地从树丛中走出来,笑咪咪地看着敖天道:“你既然是那个人的哥哥,在你身上一定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能爽快地交出来的话,我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
…… …… ……
灯光凄迷,凄迷如夜。
目光凄迷,凄迷如夜。
在韩星眼里婀娜的债影已变得依稀朦胧,宛若一缕香烟,观其飘渺,触之不及。
婀娜的话音也己依稀,却越到轻细之处,越发温柔甜美,若仙音回荡,不绝于耳。
她说的只有四个字“听我的话。”
韩星果然很听她的话,婀娜每重复一次,他便痴痴地点头,直到婀娜停止。
婀娜终于停止如仙音一样甜美的音调,重新用她温柔而带有哀怨的声音道:“这就是‘迷行散’的威力。”
韩星木头一样僵着,眼中的凄迷之色渐渐清朗,沉声道:“你是不是始终站在我身边。”
婀娜道:“公子是不是感觉我的身影和声音渐渐远去?”
韩星疑声道:“事实上你动也没动?”
婀娜道:“是的,现在你该相信我能控制你了吧。”
韩星道:“我眼前虽产生如梦如幻的感觉,但我没答应听你的话,这一点我肯定。”
婀娜轻声道:“但是你已经点头了,‘迷行散’的药性一但被我引发,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不论你心里愿不愿意,意识上接不接受,感没感觉到都无法推拒,你的行动己完全不受你意识的支配,它完全受制于我。这就是‘迷行散’,迷行不迷心。”
韩星怔住,他的心已凉了。
婀娜几步走到床前,目注已然面无人色的沈姑姑,凄声道:“沈姑姑,主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就让我们最后替他做一点事吧。”
沈姑姑早已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韩星恍然大悟,霍然转头,惊恐地道:“是敖天要你控制我亲手杀死我娘的?”
婀娜突觉自己失了言,神情大为惶恐,慌里慌张地道:“不……不是的……”
韩星见她神色慌张,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更是惊恐痛心,颤声道:“他……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
婀娜极力为敖天辩护,道:“不是主人,公子,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我因为被您推拒而恨您。你恨我吧,千万不要误会主人,千万不要……”
韩星相信婀娜是个好姑娘,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情急之下的推拒而恼羞成怒,坚持自己的判断。认为她是受命于敖天才要这样做,苦涩地道:“你是他的人,当然听命于他,我怎么会误会?”
突地扑到婀娜身旁,耸着她的肩道:“婀娜你先等等,让我去找他,他一定是因为救不出自己的妹妹而迁怒于我,他可以杀我泄愤,但是不能伤害我娘,一切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吧。”
婀娜泪若泉涌,拼命摇头,痛不欲生地道:“公子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恨婀娜吧,是婀娜对不起公子,事后婀娜一定会以死谢罪的。”
韩星如泄了气的球一样,整个身子瘫坐在椅子上,无计可施了。
婀娜哽咽不止,望了望沈姑姑,又望了望绝望的韩星,眼中的泪水渐渐凝成一丝坚毅。只要能救主人,她做什么事情都心甘情愿,哪怕是死,哪怕是让心爱的人恨自己一生一世。
当韩星看出婀娜眼中的坚毅时,知道自己已然退无可退,刹那间,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暗道:“我若一剑死了,他不就无法控制我杀我娘了吗?”决望之下,突生死念,却不知人家若存心让他们母子二人共赴黄泉,自己既便先死了,母亲也依然难逃噩运。可这时他哪里会想那么多,一念及此,疾出宝剑,横向自己的脖子……
蓦地——
一缕甜美飘渺的仙音响起:“韩星,你过来……”
韩星又闻此言,心头大骇,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意识,可惜,没有用,他的行动已完全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嘴里也顿时说不出话来,割向脖子的剑硬生生地放下,机器般地行向婀娜……
婀娜回顾沈姑姑,哭道:“姑姑,黄泉路上,婀娜会好好伺候您的……”紧闭双眼,发出甜美的音调:“韩星,杀了她……”
韩星的心在拼命地颤抖,拼命地挣扎着。
可那一个“韩星”却毫不迟疑地出剑,电一般刺向沈姑姑。
沈姑姑想躲,已来不及。
刹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沈姑姑心口血流如柱,双目死鱼一般突出,一命呜呼。
婀娜痛苦地看着沈姑姑,含泪转身远去,那甜美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良久,
韩星激灵灵一个寒颤,方觉眼前清朗起来。定睛一看,见沈姑姑尸横床头,胸口上正插着自己的剑,立即肝肠寸断,疾射出一口鲜血,扑倒在血泊之中。
…… …… ……
漫漫长夜,长夜漫漫。
夜好长,夜好罪恶,象是吃人的噩梦,带人到万劫不复。
韩星在恶梦中渐渐清醒,开始感觉宛若泰山压顶一样沉重,渐渐的竟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身下软绵绵的,似乎超脱了俗世在乘云飞升。
飞升得缓慢而有节制,舒适的温暖的空间中夹杂着泌人心魄的忧香,令人酣畅淋漓。
自己已死了吗?这就是上“天堂”的路径吗?
韩星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告诉他,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是以他已不愿睁开眼睛。
死就死了吧,活在世上也是痛苦。如今这死道是一种解脱。只是念起薛龙儿,心头酸楚,想到韩飞云,更是内疚,又一想,人活一世,到头来又岂能事事都坦然自若,了无牵挂。活着的时候血气方刚,戾怒填胸,儿女情长,恩仇难解……如今死了,不想放弃的也得放弃,难以割舍的也得割舍,又何必再为残留的尘事耿耿于怀呢?
这样想着,心已静如止水,只是想起母亲,心头又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