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阴火

然而，在艾央的怒火中，还有一个异数。她便是知妄，在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知妄，而叫雨鸢。

艾央面无表情地走过了普东城内一个又一个据点，背后走过的道路上是一具具血腥的尸体，静静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便让后面赶来的GMA与摆渡人世界的法度人们来不及处理残局。这次事件也是摆渡人世界历史上少有的，难以完全控制的事件，最后的处理还是靠着各个组织之间的密约，以一次事故的外表，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当时的知妄，不，雨鸢，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面对鲜血淋漓的战场，她还没有像大一点的孩子那样，产生恐惧或是厌恶。在她的眼中，整个画面里只有艾央在动，所以她想要接近艾央，看一看这个会动的“大玩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艾央的眼中却并非是一片死寂，相反，对于他来说，身边的一切都在拂动翻卷，那是无数正在哀嚎的冤魂，他们在时间的结界中被困于原点，永生永世不得往生。被这些纯黑色的灵魂环绕的艾央，已然失去了人类所应有的所有感情，此刻他已经被能力所反噬，变成了毫无感情，毫无怜悯的屠杀者。

“呀……呀。”当雨鸢站在艾央的面前，艾央略带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起任何的杀戮之心——那是因为，雨鸢的一举一动，竟然都是昔日绮云的模样。

没错，此刻的雨鸢，就是艾央心中，绮云的替代品。

瞳孔中的纯黑逐渐消散，仅仅是站在这里，雨鸢便化解了艾央心中的凶戾。失去仇恨力量支撑的艾央很快感受到了人类身体的极限，几天来没有丝毫停顿的身体立刻陷入了无法抵挡的疲劳，视野变得模糊，艾央一言未发，便倒在了雨鸢的面前。

残破的街道上胡乱放置着残破的身体，倒下的艾央仿佛是想表达什么，在陷入完全的昏迷前，挣扎着伸出手，想要触及面前的雨鸢。清冷的细雨突然落下，陈旧的沥青地面上很快泛起浓密的水雾，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片近景，惨白的底色，大红的水彩。

当艾央醒来时，已是几天之后的某个边境小城，这是一个在地图上都还没有被标示出来的隐秘之地。守在艾央床前的便是如今的鬼骨，当年，他叫陈荃渠。陈绮云，陈荃渠，两个人是情谊深厚的亲姐弟。

鬼骨并未用关切的眼神看向艾央，相反，此时鬼骨的眼神像是在路上看见了自己多年寻找而不得的宿敌。此时的鬼骨尚且年轻，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脸上全是翻起死皮的泪痕。当艾央完完全全睁开了眼睛时，鬼骨的双眼死死盯住艾央，沙哑道：“我姐姐……她在哪里？”

艾央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才刚刚与绮云订婚，此时所考虑的，本应是是无限的幸福与缠绵，可是这样甜蜜的东西却已经一去不复返。艾央的沉默终于激怒了鬼骨，无处不在的影子变成形状各异的手臂，将艾央毫不留情地提起，艾央身上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管子与针头都被巨大的力量甩到了一边，同时鬼骨也操纵着背后的影子，将那些想要冲进病房的人完全隔绝在门外。“为什么？”鬼骨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为什么姐姐会死？她与普东城，甚至与你的任务毫无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接受的仪式？”艾央开口，说的却不是与绮云有关的东西。

“这不用你管！”鬼骨的声音里却带了一丝心虚。

“这很重要。”本该理亏的艾央在这个时候动了真格，本该被举在空中的他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了鬼骨的身后。“我答应过你姐姐，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做决定。”鬼骨也完全地认真了，完全不管自己与艾央昔日的情谊：“你害死了姐姐，如今还想……”

“还想怎样？”艾央的手直接握住了鬼骨的嘴，上面巨大的力道让鬼骨的上下颌都没有办法移动分毫。“现在，先闭上嘴巴好好听我说。说完之后，你要被我打死，还是被我打晕，随便你选。”

“你以为，你姐姐的工作是多光鲜的一份工作？身为一个普通人，却要和另外一种披着人皮的怪物打交道，你觉得，她是自己乐意？”

“我告诉你，陈荃渠。你们陈家，这一代坐上GMA特保科位置的人，本来应该是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如果你脑子还不清楚，我就提醒你一下：你的父亲，你的祖父，都是怎么死的，嗯？需要我再提醒得清楚一点吗，嗯？”

“你的姐姐，本来的梦想就是去意大利，做一个服装设计师。她本来可以的。但是她没有选择自己的梦想，她选择了你。”

“所以，你现在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为你而死的姐姐？”艾央放开了手，许久无法呼吸的鬼骨直接面色青紫地落到了地上，捂着喉咙喘着粗气。艾央并未去理会他的痛苦，双眼看着窗外的远方，艾央语调一改，轻声道：“她的死，全部是我的错。但是，这不是我背弃她本愿的理由。陈荃渠，我要将你变回普通人，哪怕直接将你全身的血管与肌肉破坏，直接将你变成一个废人，我也要你永生永世不能踏入摆渡人世界的土地！”

“等等！”鬼骨拼命地喊道：“我还要报仇！你不能剥夺我报仇的权利！”

“报仇？”艾央看着伏在地上的鬼骨，后者的眼神中有绝对不会磨灭的不甘，这与此刻的艾央又是何等的相似？艾央竟然无法再说出一个字，因为此刻的鬼骨，与自己已经处于完完全全的平等地位，艾央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鬼骨呢？

“我不管我姐姐的本愿是什么，如果她希望我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便如此履行自己的义务。姐夫，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如果你能够帮助我，我又怎么会出问题？”

“姐夫，你知道我为了得到这样的力量，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吗？我绝对无法接受，只有你可以痛饮敌人的鲜血，我也要复仇，也要亲手将刀刃插进那些猪猡的心脏！”

“帮助我！让我去杀，让我去堕落，我要和你一起踏上摆渡人世界的顶峰，我要整个摆渡人世界，为我的姐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