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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厂长往事
晚上回到家里,李厂长心里十分的矛盾,那不知疲倦的闹钟,嘀哒、喃哒有节奏地响着。李厂长来回踱步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
妻子的鼾声似乎提醒了他,他停下脚步坐在了沙发上,他虽然只有四十多岁,可银丝却换下他一半的黑发。
顺着口内冒出的青烟,李厂长的思绪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二十多年前,正是李厂长风华正茂的年华,他怀着对未来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心中充满着美好的革命理想,胸怀着建设祖国的雄心壮志,毕业于“中央美院”雕塑系,来到了东北这一座城市。
他被分配到省美术研究所工作,那时年轻的他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感到是那样的亲切。他整天无忧无虑笑呵呵的样子。他以那个年代火热的心对待工作,他只想多出作品,为祖国建设做贡献。那时,他感到生活的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然而,美好的生活没有在他生命的长河中驻留多久,便随风而去,伴随他的将是那无尽的艰难和辛酸。
一九六七年的秋季,省文化厅决定要在省城修建一座“红太阳展览馆”,要聚集全省雕塑方面的高手,来完成这一工程。对能被抽到的人不但要求手艺高超,而且政治条件要求也非常严格,经过一翻严格的审查,李厂长光荣的被批准了。
当李厂长接到通知的时候,高兴的几乎要蹦了起来。由于任务时间要求的很紧,接到通知就得马上去省文化厅报到。
列车的汽笛已经拉响,年轻的李厂长在向他新婚还不到一个月的妻子告别,他紧握美丽妻子的手,望着妻子那离愁的泪水,他的鼻子感到阵阵发酸。但他还是笑着对新婚妻子说:“你回去吧,我完成任务后马上就回来,你应该为我高兴,组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妻子连连点头说:“你可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常给我写信回来。”李厂长点头一一答应着,然后转身跳上缓缓开起的列车。
在建馆过程中,让人费解的是,被抽调上来的人被分成了三个小组,有工人、解放军、知识分子各一组。而知识分子这一组处于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一切服从军队领导的地位。这无形让李厂长那颗被青春之火燃烧的心凉了半截。
当时的李厂长有些惘然,随着形势的发展,他意识到,在他的面前并不是一条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对于他这样一个名校毕业的知识分子来说,更是时时都有不幸降临。
一次,李厂长在一幅歌颂形势一派大好的画面背景一处,用上了一点灰的颜色,这下可遭来了横祸,也触击了工宣队和军代表们那敏锐的神经,他们马上召开了全体紧急会议。
一个瘦高格,颧骨略高,眼睛很小的男人,找李厂长谈话:“从今天起,你要认真交代你的犯罪动机,你的行为是对”红太阳展览馆“的敌视。李厂长当时十分气愤,他要与那个人好好的理论一翻,可在那风狂的年代,去哪里理论啊!
就这样一顶“反革命”的帽子,这样不清不白的被扣在了天真、热情的李厂长头上,这对年轻的李厂长来说,打击实在是太重了,他被看管了起来。
就在李厂长蒙受着不白之冤的时候,他的大女儿出生了,妻子写信催他回家看看。可妻子哪里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他只能向妻子说慌,他写信告诉妻子,因任务紧,请不下来假,暂时回不了家,等任务完成了他一定早些回家。妻子无奈,只得写信让他安心工作吧,并让他给孩子起个名字。
对于每一个第一次当爸爸的人来说,心情是何等的兴奋和喜悦,是可想而知的。可当年的李厂长却被剥夺了享受这喜悦和幸福的权利,他在梦中梦到一只小燕子向北方飞去,他仿佛也随着那小燕一起飞回了家,看到了他多么想见的女儿。醒来他就给妻子写信,告诉妻子就叫女儿梦燕吧。
光阴荏苒,转眼两年过去了,可这二年对李厂长来说真是太难熬了,他不知挨了多少次批。无论是严寒酷署他都得在工地拼命地干活,雕塑原本就是一项很艰苦的活,可对李厂长这个“反革命”分子,那就更是苦上加苦了。
总算工程结束了,李厂长将要同大家一起向落成的“红太阳展览馆”告别。望着那雄伟的展览馆,他的心里隐隐作痛,在这里他失去的太多了,他感到惆怅。
李厂长当初是怀着一颗火热的心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的,他是被人们敲锣打鼓送走的,可今却是灰溜溜地被押送回来的。他那沉陷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蓬乱的头发,长长的胡须,与离家时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人们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妻子发疯般地摇着他,哭泣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是呀,这到底是为什么,李厂长当时自己也不清楚,从此他离开了他所从事的专业,从“美术研究所”下放到现在的工厂。
这么多年,他每时每刻都盼望着能重新回到自己的专业上,这一天终于来了,可他的心又高兴不起来了。
回忆过去是痛苦的,然而,让李厂长感到更多的是,后来他下放到工厂后得到了党的关怀,工人们给予的温暖。
当年,他来到工厂后,在劳动中与工人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他看到工人们在生产过程中,生产效率比较低,劳动强度也大。他便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帮助工人师傅们出主意,在改进过程中,发挥了他的专长,使工人们提高了效率,减轻了劳动强度。平时,工人们谁有什么事来找他,他都尽一切去帮助他们,甚至有的工人闹家庭矛盾也都找他帮助说和,工人们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反革命”看待。
工厂老支书也诚恳地对他说:“你不要有顾虑,好好干,你的问题我们心里都清楚,好人、坏人我们分的清,工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几句话,把李厂长那冻僵的心,顷刻间给融化了,他竟像孩子般痛哭起来。更难忘的是,一九七九年八月的一天,老书记从局里回厂,马上找到他,兴奋地用劲拍着李厂长的肩说:“你赶紧准备请客吧,今天我还有咱们全厂工人都得喝你的喜酒。”
老支书的举动一下把李厂长给弄蒙了,他呆愣地看着老支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想自己还能有什么喜事呀。
“老李,你的冤案平反了,你现在摘帽了,你已经不是‘反革命’了。”
李厂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愣地问老支书:“你说什么?”
“上面给你平反了!”老支书加强了自己语调。
李厂长用劲的攥了把自己的大腿,他感到了疼痛,他相信了,这却实是真的。
他发疯的向各个车间跑去,边跑边喊:“今天下班我请客!今天下班我请客!”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工人们,也都像被糊涂油蒙了心蒙圈了,当大家知道了真相,都为他高兴,下班后,没有一人推托,都同他一起去了饭店。
饭桌上,老支书倒满了一杯酒,端到李厂长面前说:“老李,今天你就痛痛快快地喝吧,这一杯酒,是我代表全厂工人敬你的,我们为你高兴,祝贺你获得新的生活!”
二十多年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上了李厂长的心头,感激的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酒杯,他扬头把杯中酒一饮而进。
大家纷纷向他敬酒,表示真诚的祝愿!在这祝福的时刻,工人和厂领导们也没有忘记,目前工在面临的处境。
当时,工厂面临着产品积压,资金周围不开,还欠着银行的贷款,领导班子力量又比较薄弱,怎么办?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厂长的身上,老支书也开口说道:“老李呀,过去是因为你带着那么一顶帽子,工厂没办法提拔你,现在不同了,你平反了,你就担任咱们厂的厂长吧。”
“我怎么能行那?”李厂长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你怎么不行啊,这么多年你没少为我们大家出力,其实在我们心里,早把你看成是我们的厂长了,你就带着我们干吧!”一个工人抢着说。
看着工人们信任的目光,看着老支书鼓励的眼神,脑海里出现了和工人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李厂长坚定了决心,他要带着工人们让工厂走出困境,从此他担起了厂长这一重担。
几年来,李厂长没黑没白的带领工人们向前闯,他一方面派人出去推销,一方面在厂内查原因,想措施,工厂终于艰难地向前迈进了一步,产品基本做到没有积压,银行贷款也基本还上了。
正当,李厂长和全厂工人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时候,一张调令飞到他的面前,美术研究所调他回所里工作。
四十多岁,它标志着一个人的艺术青春已经没有多常的时间了,李厂长何尝不想回到研究自己喜欢的专业岗位上,他很想马上回美术研究所报到,去实现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然而,想到工厂刚刚起死回生的处境,工人们那一道道信任的目光,都在死死地拴着他的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自己最落魄的日子时,是那些质朴的工人,给了他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在那些工人中间,他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安慰,他也忘不了老支书对他的关怀和鼓励。
如今,工人们需要他,老支书年岁大了,也需要他的帮助。在这个时刻他怎能丢下这一切,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他衡量着,一个人的梦想与一百多个人命运相比,他量出了分量的轻重,他最后毅然决然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当工人们得知李厂长的选择,都更加敬佩他们这位厂长了。同样,在雅萍的心里也好似驱走了一片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