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流浪
夜里，皇城里的百姓都在睡梦之中，却不知宫城内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
萧沐影立于夜色里，四周围绕着千军万马。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衣服的人被按在地上，同时不安分地挣扎着。萧沐影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直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萧沐影没有下令，任何一个部下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静静地等着萧沐影的命令。一时之间，只剩在空气中燃烧的火苗迸发出的声响。
就在这时，萧沐影突然把剑收鞘，剑刃接触到空气，快速地发出一阵清冽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跪着的那人也稍微停了下来。只听萧沐影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他的脚走到地上那人的面前。
萧沐影蹲下身子，用劲抬起跪着的人的下巴，笑着说，“皇兄，别来无恙啊。”
萧容桓跪在地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对着萧沐影啐了一口，骂到，“狼心过肺的东西！”
萧沐影狠狠甩过萧容桓的下巴，站起来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期间仍然保持着笑意。“皇兄，这样多难看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个陈年旧事，还不是打你自己的脸。”说着，俯下身子拍了两下萧容桓的左脸，“皇兄你身份尊贵，可不要和我这种人有过多的交谈，小心哪天就搭进去了。”
“萧沐影，你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杂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你当了皇帝，世家大族认你吗？那些老臣看得起你吗？”萧容桓依旧不死心，还和萧沐影挑衅着。
“皇兄，你真当他们真的是对你忠贞不二的吗？是，贤臣不事二主，可他们得先是贤臣吧。你没忘自己答应要给他们的好处吧？你难道真的当自己是什么真龙天子、中州正统吗？这都是虚的。你不过就是他们夺取利益的庇护伞而已，他们依附在你身上，只要你在朝中一日，你就别想拜托他们。”萧容桓扔掉手里的手巾，“就如同它一般，有用的时候把你捧在手里，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掉。”
萧容桓听着萧沐影所言，急切地想要找到争辩的方法，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于是恼羞成怒了，“你瞎说！朕乃九五至尊，这都是朕的江山，朕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生杀大权都在朕的手里。萧沐影，今日你给予朕的耻辱，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萧沐影无所谓地笑了笑，“我随时都在这里等你。还有，皇兄你了不再是皇上了，‘朕’这个字，实在不适合皇兄你。”
萧容桓一言不发地狠狠瞪着萧沐影，眼中仿佛淬满了剧毒，想要置萧沐影于死地。萧沐影无畏地回望着他，随后就喊来了属下，“把雍王殿下好好伺候起来，我等着他来报仇。”萧沐影勾起唇笑了笑，随后就直奔大殿。
大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萧沐影一步一步走向龙椅，最后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大殿之下的兵士们随即整齐跪下，大声喊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沐影一脸肃穆地说道，“平身。”
兵士们依言都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大殿里议论声接连不断。萧沐影看着底下躁动的人群，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聚拢在一起，许久没有舒展。兴许是萧沐影反常的沉默让兵士们感受到了异常，议论声渐渐冷了下去。到最后，空旷的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萧沐影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殿里的气氛太过奇怪了。奈何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烦躁，也不好出言安抚一下部下们，还是他的一个心腹主动带着他们其他人退下了，都在外面守着，不过关上了门。虽然已经抓住了萧容桓，但是他们也不能确定这宫里就没有萧容桓的余党。若是只把萧沐影一人就在里头，万一出个好歹来，中州的天可不能再变了。所以，他们只是退了出来，但仍然守在门口，听到一丁点动静都会冲出去。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萧沐影坐在这皇位上，看着这百年来没怎么变化的大殿，心中五味杂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身下的龙椅十分硬，坐在上面是不令人感到舒适的。萧沐影想，开国皇帝真是聪明，他是怕自己当了皇帝就忘了自己的职责，还是说想要提醒后世的子孙，不忘根本，勤于政事呢？萧沐影摸着身下咯手的龙椅，仿佛摸着的是中州百年来兴衰的历程。曾经的中州虽不敢说是天下最繁华、强大的国家，但也让无叶、苗疆没有一丝来犯之心，因为那时的中州称雄于整片大陆。
就算现在步步紧逼的无叶，当时也只是一些在草原上放牧的部落，每日各个部落之间为了草场而争斗，难以联合起来与中州抗衡。如今，他们的铁骑都要绕过这片大陆，去征服大海的那天的国家。不得不说，无叶在灵霄的带领下，已经有称雄之势。萧沐影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十分重，他绝对不能松懈，要不然最后受苦的不仅是自己，中州的百姓，祖宗的基业，通通都会毁在自己手里。在他看来，萧容桓已经疯了。要不然，萧容桓为何不快点收拾中州的残局，也不快点想办法堵住百姓的悠悠众口，让自己的皇位坐得名正言顺。那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可他偏偏要去追杀与无叶国君的亲外甥。这分明是对灵霄的挑衅。
也只有萧容桓疯了这一解释才能让萧沐影理解萧容桓做这些事，要不然，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曾经身为储君睿智稳重的萧容桓会变成现在这样，权力熏心，被皇位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敌我。
苗寨。
珑月从闻书屋里看望万萧清晏出来，无意间抬起头望了望夜空。突然发现夜色之中的京城所在方向的星宿格外的亮。她觉得很稀奇，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已经搞清楚了星宿运行和变化的规律，按理说这颗星宿不应该会这样的，难道是京城出了一些事？珑月想，可是马上就都定了自己。萧容桓弑君登基，已经是再大不过的事了，能有更大的事吗？难道再换了皇帝不成？别瞎想了。珑月自嘲道。
屋里闻书看着乖乖睡在床上的萧清晏，目光有些呆滞，明显是在发呆。来到苗寨的这几日，她很快就适应了。就连她最担心地萧清晏，如今也长胖了不少。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吃吃睡睡，却比正常的小孩子更乖巧。每每想到此，闻书就一阵心疼。小殿下本来应该和公主在一块，在公主身边的。如今二人天人永隔，闻书总是忍不住会落下泪来。如果恰巧被珑月看到，珑月总会尽心地劝解。可是闻书就是忍不住，停不下来，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就这样无声地哭着。珑月虽然也心疼她，但终究是没办法理解闻书的苦楚的，只能看着她伤心的样子默默为她递上手帕。
今夜，闻书感受到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波动，她热切地想知道让自己这样的原因。可是她越想知道，偏偏越难以明白。于是就让自己为难了。
闻书为萧清晏掖了掖背脚。夜里更生露重，闻书悉心地照料着萧清晏，不让他出半点差池。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被子，无声地对萧清晏说，“殿下，您今天也很听话。娘娘在天上会高兴的，皇上也会为你骄傲的。殿下一定要好好长大，看看这缤纷的世界，去山川大河看看。奴婢要带您回无叶一趟，那里有成群结队如云彩般的牛羊，只要您喜欢，可汗一定会送给您。对了，可汗是您的亲舅舅，您去了之后一定不会觉得生疏。您还可以去看看娘娘长大的地方，那是一片肥沃的草场，无数的牛羊在春天和夏天聚集在那里，当然还有狼群。草原上的狼群是凶狠的，奴婢亲眼见过一只头狼咬死了一头比它高大的公牛。要不是跟着去的有巴图鲁，奴婢就可能见不到您了。”
闻书自知说得有些多了，也就住了口。只静静地望着四周的寂静，也躺在了床上，萧清晏的身侧。萧清晏年纪太小，每时每刻离不开人的照顾，闻书本来就答应过灵霄的好好照顾小太子。于是，闻书照顾起来更加尽心尽力，凡事亲力亲为，不愿意假他人手。出了每天喂奶的时候，萧清晏基本都在闻书的怀里。珑月曾经问过闻书是否需要帮忙，闻书也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推托自己忙得过来，没有放开萧清晏的意思。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萧清晏已经变成了闻书的救赎，是闻书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是她能够度过每一天的希望和念想。
闻书碰了碰萧清晏的手指，果不其然食指被萧清晏微微握住。闻书安然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