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讨债

琼宫朝堂。

皇帝正例行朝会，商议旭日城一带不断蔓延的疫病问题。苏喜突然来报，“陛下，鬼魅家族的家主鬼魅夏殇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

顾清岸眉头一敛，大致猜到他所为何来。顾云山早跟他汇报过以皇后的天鹅吻园作为交换，得药救了欧阳若冰母子的性命，但是又出了太子妃的事，他和皇后的关系比较僵，所以一直没有跟她提起这个。现在，看来鬼魅夏殇是来讨要交换品的。

被人家追上大殿讨要东西，顾清岸也有些为难，但是鬼魅夏殇是琼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如今当众求见，他也不能直接驳回。

于是，他只能揉揉眉心，“让他进来吧。”

苏喜立刻宣人，一身黑袍，神秘而矜贵的鬼魅夏殇一身清朗步入大殿。

鬼魅家族的外交一直都是夏烟负责，所以夏殇的出镜率并不高，很多朝臣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不得不说，一副好皮囊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很快众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夏殇身上。

很多人还在心里暗暗思忖，这个鬼魅公子的相貌气质倒是和三皇子有一拼，不知站在一起谁更胜一筹。

夏殇完全不理周遭或惊艳或探寻的目光。他先躬身向皇帝行礼，而后直接步入正题。

“陛下，冒昧前来拜见，但事态紧急，请陛下恕罪。之前在下和六皇子商议好的事情，现在不知能否兑现了?”

顾清岸暗暗腹诽，他哪里有一些事态紧急的样子？

鬼魅夏殇说的很含蓄，并没有将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不然牵扯到六皇妃中毒，事情更难办，虽然他现在软禁了太子妃，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对外公布，他不想横生枝节。

于是，他只得点头，“此事朕稍后会和皇后协商，城外的花圃一直是皇后的人在打理，需要好好交接一下，明日之前给你一个答复。”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天鹅吻园和冰凝珠，他会先将天鹅吻园交给他，毕竟冰凝珠是太后的东西，还需要多做周旋。

鬼魅夏殇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眼含笑意，“如此，便多谢陛下馈赠了。”

说完，他便干净利落地告退，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留下一脸懵逼的朝臣们。虽然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多做议论，但是朝臣们心中都有所计较。

刚刚皇帝的意思，是要把皇后在城外的花圃送给鬼魅家主？而且还是和六皇子商议好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九五之尊当然没有向下臣解释的必要。他直接略过刚刚的小插曲，将主题重新拉到疫病上，

“旭日城一带疫病爆发，事态十分紧急，朕已经派二皇子和紫静王分别出使花颜国和乔那国寻求支援，但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采取别的措施。江城到旭日城之间一共五个城市，加起来死伤过四十万，死者的安顿和未亡人的抚恤都需要救助金。林伟，你来说说，现在国库是什么情况？”

林伟正是礼部尚书，被皇上点名，他下意识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出列躬身道，“禀陛下，现在国库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顾清岸拧眉，“说重点。”

“是。距离上次北琼雪灾不过两年，当初国库已经空虚，赈灾的大部分钱款还是来自于拍卖募集，没想到短时间内天灾之后又是人祸，国库实在时拿不出许多了。”

“最多能拿出多少。”

林伟颤声道，“现在可流动的资金，大概只有……一千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五千万听起来不少，但如果这是一个国家国库的全部资产，那未免有些寒掺。

顾清岸知道他并没有虚报，他掌握政局初期整治内部派系斗争就花了多年的时间，最近几年百姓的生活才渐渐安稳，财政收入也慢慢回暖，但接连的打击实在太沉重，再加上这次琼国为了对抗日升国招兵买马消耗了大量的资金，光靠这几年的积蓄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

他无奈叹口气，“除了流动资金，还有什么可用资金吗?”

林伟思索片刻，“再有就是按礼制预留的皇家盛典御用经费，例如皇子的聘礼、公主的嫁妆以及帝后寿辰等。”

顾清岸眼前一亮，“共计多少？”

“大概五百万两白银。”

顾清岸点点头，“加起来一千五百万，勉强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就由你亲自监督，将这些资金送往疫病城市吧。务必将抚恤工作做到位，稳定民心，在解决疫病之前要充分照顾百姓的心情，不要让他们过度恐慌。”

朝臣们都是心中一动，陛下毫不犹豫就将用于皇家庆典的资金抽调出来，这般大义凛然，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响应一下？

正想着，相国大人便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疫病泛滥，当地百姓流离失所，臣实在心有不忍，寝食难安，愿捐献一百万两白银，倾家底略尽绵薄之力。”

由于和皇后通气，他早知道陆雨霏被卷入六皇妃中毒的事情，现在已经被软禁，虽然不能明着请求皇上网开一面，但其他的功夫一定得做足。皇上既然出了五百万，那他作为相国，一定得率先响应，并且捐款必须在皇上之下，所以一百万两非常合适。

顾清岸看他一眼，沉声道，“朕替受难的百姓多谢林相国了！”

皇上和相国都表态了，其他人怎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于是，各大臣纷纷表态，“臣愿捐献七十万两白银，聊表心意。”

“臣也捐献七十万两。”

“臣愿献出五十万两。”

……

很快，在大臣们的慷慨捐献下，苏喜报出一个可喜的数字，“陛下，各位大人的捐款总额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万两，加上国库的资金，我们现在可以拿出三千万两了！”

至此，顾清岸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朕替旭日城一带的百姓感谢各位爱卿的慷慨，每一笔捐献的资金都会记录在史册上，各位大人一定会被百姓所铭记！”

众臣俯首，“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分忧，是臣等分内之事。”

顾清岸一下朝就到了凤仪宫，前朝的消息在后宫传得一向快，果然，他见到皇后的时候，皇后已经知晓了天鹅吻园的消息。

她脸色不太好，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礼之后，便自顾地坐下倒茶，也不提哪一档子事，她这个态度，顾清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硬着头皮坐下来，拿了一杯茶，忖度着开口，“上次云山去和鬼魅家主求药救六皇妃母子，对方提出要求，想要你在城外的花圃……”

皇后面无表情地点头，没说别的话。

顾清岸窘道，“当时事态紧急，人命关天，所以没来得及询问你的意见，毕竟是属于你的东西……”

皇后凉淡道，“就算我不同意，您还是会答应他。皇家血脉大于天。”

一句话堵得顾清岸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后怔怔盯着茶杯，许久又淡淡道，“我嫁给你三十多年，从来没回过母族一次。那片天鹅吻是我从母族带出来的，栽培了三十年，才开一次花，这几天正是花期。”

顾清岸心中一疼。皇后浅淡的话含着无尽的辛酸，似在埋怨他随意地将象征自己家乡的园子送人，又似在诉说这三十多年不得宠爱的委屈和难过。

他情不自禁握住皇后的手，沉默许久，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丈夫，而她也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满怀爱恋于崇拜嫁给自己心上人的女子。

终究，皇后叹口气，“罢了，天鹅吻还可以再种植，若冰母子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才是大事。明日午后我便派人将园子交给鬼魅家主吧。”

顾清岸虽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心里的位置却窄的很，只容得下一个人 。他能给皇后的，注定只是相敬如宾，所以内心总归有亏欠。

他轻声道，“云山会感激你的。”

皇后轻笑，“他都在怀疑我设计陷害过他母妃，又怀疑太子妃设计陷害他的妻儿，怎么会感谢我。我不在意这些。”

她心中加了一句，我在意的只是你的意愿，可是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顾清岸词穷，尴尬撇开话题，“朕就留在这里用晚膳吧，想吃你做的牛肉羹了。”

皇后楞了一下，点点头，“好，臣妾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