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临阵换将（二）

大中二年冬，归义军一切布置妥当。就在尚恐热走马上任的第四天，张义潮决定将自己的新生产的火药投入到战场中使用，而这批火药的使用也开创了大唐进入火器时代的第一篇章。

张义潮按照无尘道长留下的配方及制图，不仅在旬日之内生产了大批量火药，还切还生产了一批发射火药的器械。从上往下看去，只见嘉峪关城外三里左右，归义军一路军步兵约三千余人手执最新研制的竹羽箭，严阵以待，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批竹羽箭的箭身之上都固定了一个小拇指粗细的纸筒，纸筒的尾部有一根一寸左右的引线，黑黑的像蚯蚓一般。

上午时分，尉迟孝以一路军镇守使的身份站在了阵地的最前沿，手举横刀发出了第一轮进攻的号令。一声令下，一排排竹羽箭的引线被点燃，并发出嗤嗤的声响，眨眼的功夫，竹羽箭便化作一只火舌离开了弓弦，飞速向嘉峪关城楼上飞去。竹羽箭遮天蔽日，所到之处自然也是惨叫声连连。

与此同时，归义军部攻城楼车、云梯也被再次投入到战场之中，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所用的云梯都在中间的部位做了加强，而攻城楼车也在两端做了一定的改进，只见楼车的底座已经是先前的而被，因此楼车的稳定性也非先前所能相比。

就这样，归义军一路军、二路军步兵主力分别以火药、云梯、楼车为辅助工具，疯狂的向嘉峪关发起了攻击。面对归义军的凌厉攻势，身为前敌总管的尚恐热自然是不慌不忙的调兵遣将，除了先前的派往大漠阻击锡山军的那支吐蕃军队之外，目前驻扎在嘉峪关一万多吐蕃士兵全部被派往城楼的前线。两军对战，自然是免不了伤亡。

这一次，张义潮在卫队的保护下，亲自前往嘉峪关城下指挥战斗。面对城高墙厚的嘉峪关，张义潮并没有信心一次性拿下西北第一大关，因此在攻城之时依然有所保留。那么，张义潮到底是如何保留呢，具体的现象有以下三点，第一，归义军所使用的火药及辅助器械并没有全部投入使用，而是使用了其中的一部分火箭；第二，一路军的步兵只有三千人，而一路军的步兵主力接近七千；第三，二路军步兵虽然利用云梯、楼车攻城，但是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归义军的士兵依然没有真正的站在嘉峪关的城楼之上。

综合以上三点，张义潮绝不会想着一战夺下嘉峪关。那么，有如此多的优势，身为归义军节度使的张义潮为什么不想着一战夺下嘉峪关呢？理由其实很简单，在张义潮看来，嘉峪关临阵换将虽然犯兵家大忌，但是以尚恐热更换扎西对嘉峪关来说自然是势力大增。

尚恐热在很早以前就与五州将军东米赤加并成为吐蕃二杰，在吐蕃军中具有了相当的名气，无论是行军布阵亦或是战略计谋，尚恐热都是名不虚传的佼佼者，所不是面对张义潮这样的军事奇才，尚恐热兴许真能在河西大展拳脚，然而天命相克，尚恐热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值得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尚恐热接管嘉峪关的军政大权，手握城防营二万余兵马，以尚恐热的性格，他是万万不会像西州将军加多让那样轻易地放弃一州之地。因此，即便是归义军勉强攻下嘉峪关，尚恐热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退出城池，而是将继续组织城防营继续抵抗归义军，如此一来，归义军必将面临瓜州之时的那场艰苦的巷战，如此一来，双方的损失必将再次增加。

想到了这里，张义潮这才决定慢刀割肉，以优势的武器装备对嘉峪关展开长久的保卫战，并在不断地攻坚战之中慢慢的消耗吐蕃军队的资源，以期的年底的时候全面拿下嘉峪关这座屹立了数百年之久的西北第一大关。

张义潮夺取嘉峪关的军事构想并没有尤其尚恐热的警觉，面对归义军的进攻，尚恐热在卫队的护卫下坚守在嘉峪关城楼之上。一波又一波的带有火药助力的竹羽箭落在了城楼上，虽然在先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是尚恐热命人极力镇压之后，吐蕃军队很快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一张张盾牌被派上了用场。就这样，火药的威力被打了一个折扣，但是伤亡也在不时地发生，毕竟火药所制造的紫色烟雾使得城楼上烟雾缭绕视线受阻，竹羽箭扑面而来并不能被提前看到，因此意外伤害不时地发生，惨叫声自然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另一方面，攻城楼车在距离嘉峪关城楼只有数丈，箭支的威力也在最佳的状态。只见二路军步兵纷纷以楼车为掩护，手中的强弓劲弩将一支支竹羽箭射向城内，不仅如此，张义潮还命人将楼车的抛石机派上用场，碾子大的石块被抛向嘉峪关城中央一带，石块所造成的伤亡自然也不再话下。

张义潮为何会命人以抛石机这样强势的攻击性武器来攻打嘉峪关城内呢？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自从河西沦陷至今的上百年间，由于吐蕃人对嘉峪关一代的军事、经济、文化的残酷剥削，使得原本居住在嘉峪关城内的大部分汉族百姓不得不离开这里另谋出路。为了吸引人气，经东米赤加决定，吐蕃国内不计其数的商旅被迫迁居至嘉峪关以带动这里的经济发展，就这样，嘉峪关慢慢的就成了以吐蕃人为主其他族人为辅的小型社会。不仅如此，由于嘉峪关的便利交通，使得经过这里的商旅成为河西地区最多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往来的商旅众多，这里也成了各方势力获取情报的最佳地方。为了获得长期稳定的情报，各方势力纷纷以坐商的形式盘踞在嘉峪关的各个角落，因此，在嘉峪关城内的任何一个店铺，都有可能是其他势力在城内的眼线。

正因为这样的内部环境，嘉峪关的人文环境则愈加的恶化，整个城内也不再像沙州、西州那样具有强大的民族向心力。在归义军包围嘉峪关的数月以来，嘉峪关并没有出现像西州城内的那样的汉人暴动，有此可以看出，现在的嘉峪关已经没有可以争取的民众，因此张义潮才会毫不犹豫的向城内抛出巨型石块。

巨大的石块刚一落地，便顺势激起了数丈高的尘土，但凡接触到石块的人，肉体顿时被砸的粉碎、血肉模糊，城内的尖叫声、奔跑声充斥着嘉峪关的街道。眼看着城内一片混乱，尚恐热的脸色也出现了惊慌，只见尚恐热转向卫队长，道，

“归义军楼车之上的抛石机威力无比，仅仅依靠我军的弓箭反击很难奏效，传本将军令，以城内的桐油为辅材，向楼车发起反攻！”

“大总管是想用火攻？”

“不错，楼车那是木作，一旦与火必将被大火吞噬，到时候我军大可不必做出太大的牺牲！”

“是，大总管！”

盏茶的时间，卫队长便命人找来了桐油，在卫队长的安排下，一支支浸泡了桐油的竹羽箭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燃烧如同一条火龙一般脱离弓弦向楼车方向射击。

在经历了沙州攻坚、西州攻坚战之后，张义潮其实已经将楼车一再改进。如今的攻城楼车已经在挡板之上包裹了铁板，也就是说，无论箭支如何燃烧，都无法轻易地烧毁楼车。然而，在遭遇火箭的攻击之后，楼车虽然没有着火，但是张义潮还是命令楼车大规模撤退。一柱香的时间不到，加入攻城的十余辆楼车便陆陆续续的向二路军营地撤退。

失去了楼车作为掩护的二路军云梯部队也自动的撤离战场，嘉峪关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如果这个时候的尚恐热能够再进一步的思考一番，那么必将发现这其中有猫腻，然而尚恐热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思考，而是任由归义军退出战场。

然而，大军的撤退令归义军二路军指挥使袁承善十分的不解，二路军营地大帐内，袁承善一脸疑问的望着张义潮，

“节帅，我军攻城楼车明明具备了很好的防火优势，即便是敌军采用了桐油作为辅助，可是依然无法毁坏我攻城楼车。如果再加上云梯和火药配合，相信通过今天一战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拿下嘉峪关！”

说这话的时候，袁承善表现的相当的有底气，似乎这座城高墙厚的嘉峪关真的就能在一天的时间内被拿下。然而袁承善并不知道，攻城楼车虽然能防火，但是桐油所释放的热量会使得楼车挡板外包裹的铁板温度急剧上升，等到温度达到士兵无法承受的地步的时候，楼车的攻击性也就消失了，与其坐等楼车失效还不如乘早撤军。

然而，张义潮并没有从真面回答袁承善的疑问，而是将目光落向了帐内的斥候将军。这个时候的张义潮更多的是关心今日之战对吐蕃城防营所造成的伤亡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