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血洗瓜州（三）

瓜州城的炼狱从当晚的三更左右开始，一路军指挥使带着本部军马两千余人，手执锋利的武器冲向了南街的普通民众当中。此时的吐蕃人早已经恢复了当初的兽性，手中的武器如同杀鸡宰牛一般将身边最近的汉人百姓砍倒在地，哭喊声、谩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一路军指挥使杀的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名将军亲兵来到了他的近前，并在他的耳旁悄悄地说了几句之后，一路军指挥使满脸鲜血、扬天大笑了一声。很快，那些没有被杀的汉民被驱逐至一个角落处，很快，吐蕃士兵一改先前的屠杀策略，将这些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押解至城楼之上。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加多让居然命令吐蕃士兵将这些汉人百姓活生生的从城楼上推了下去，顿时，归义军正在攻城的部队都傻了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吐蕃人居然疯狂到了这般地步。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加多让走到城楼的最前沿，望了望城下微弱的火把光亮，大声喊道，

“张义潮，你给我听着，本将军给你一个退兵的机会，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本将军绝对杀光城内所有的汉人百姓，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说完，城楼下并没有回应，因为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并没有在瓜州城下。而此时代表张义潮的瓜州攻坚都督张准深正端坐在站马上，冷冷的望着城楼上的加多让，张准深的身边聚拢了各级将领数十人，其中三路军镇守使将目光转向了张准深，低声问道，

“都督，加多让这个老匹夫杀人如麻，如今杀了我瓜州这么多同胞，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加多让是想通过瓜州百姓的性命要挟本官，如果本官就范，那么势必失去了夺下瓜州的最佳机会！”

“依大人的意思，我军现在不能放弃攻城？”

“传本官将令，前锋步兵加紧进攻瓜州，一定要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可是？”

“韩大人，我等身为军人，自当以服从军令为天职，难道你认为本官的命令有问题么？”

“都督误会了，下官不敢怀疑都督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分派你部两千步兵支援南门，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拿下瓜州！”

“下官领命！”

就这样，在加多让的要挟之下，都督张准深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命令三路军步兵两千继续攻占瓜州城楼。

是日深夜，瓜州南城的战斗继续恶化，另一方面，瓜州的最新情报也由信使传往西州和沙州。此时的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正亲自率领卫队平息西州城内的小型骚乱，而归义军监军李众甫则在亲信的陪同下坐镇沙州。

瓜州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时分，随着双方的士兵体力逐渐不支，张准深只好下令攻城前锋从南门城楼撤离，留下城墙上堆积的尸体。偌大的瓜州城，经过一夜的血战之后，城中的吐蕃士兵早已经筋疲力尽，而城内的无辜百姓也受到了极大地骚扰，仅仅被加多让从城楼上强行推下去的百姓就达到了一千余人，造成了著名的瓜州惨案。

带着一种无奈，张准深下令前锋返回大营，与此同时，瓜州攻坚都督大营被迫向南撤退了一里。第二天，身在西州的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听说了瓜州的惨案后，在卫队长李明晋的护送下来到了瓜州。

大帐内，张义潮一脸的铁青，颜色略显沧桑的望着在场的众人，都督张准深、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副将韩康、沙西屯田使国栋等人纷纷垂头丧气。帐内沉默了良久之后，张义潮这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

“瓜州城是陇右道通往高昌和葱岭一带的咽喉要道，一旦瓜州继续落入吐蕃手中，这对我军控制陇右道极其不利，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将瓜州城拿下！”

“叔父，请恕侄儿直言，瓜州城自从被加多让控制之后，城内的局势极其的动荡。侄儿本想采用我军攻占西州时的计策，从内部鼓励民众反抗吐蕃，谁曾想加多让这个老匹夫居然提前向城内的百姓发难，仅仅昨日凌晨一战之中，瓜州城内的民众就死伤了数千人，其中有一千余人被吐蕃士兵从南城城楼上强行推下摔死，情况十分惨烈！”

听了这话，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继续补充道，

“都督所言甚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加多让是想以瓜州城内的同胞相要挟，逼迫我军放弃攻打瓜州！”

听了张准深、韩家玉二人直言，张义潮脸色阴沉，从帅案正上站了起来，走到帅帐正中间，望了望张准深，沉声问道，

“昨日凌晨一战本官已经知晓，加多让残害瓜州民众之时，你身为都督是怎么决定的？”

“回禀叔父，侄儿是为了尽快拿下瓜州，命令三路军镇守使加派攻城部队，不曾想，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都没有顺利拿下瓜州！”

“你身为瓜州攻坚都督，可知我归义军职责？”

“驱逐吐蕃暴军，收复河西失地，壮我归义军威，还我李唐河山！”

说话间，张准深右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向头顶挥动了数次，张准深的这番话带动了帐内其他人的激动情绪，只见众人跟着张准深低声自言自语的嚷道。然而，身为归义军节度使的张义潮并没有因为张准深这番话而脸色转好，反而是愈加的阴沉，只见张义潮双眼盯着张准深冷声说道，

“你身为瓜州攻坚都督，能有如此的想法固然不错，可是你知道此举已经酿成了近千人的死亡。如果我军攻打每一座城池都像你这样处理，势必会造成更大的伤亡，那么即便是收复了李唐河山，意义何在呢？”

一番话问的张准深哑口无言，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也羞愧的低下了头。事已至此，张义潮并不想深究张准深的过错，当务之急便是快速拿下瓜州以避免更大的伤亡了。

其实，在来瓜州的路上，张义潮已经想到了如何拿下瓜州，毕竟瓜州攻坚战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之久，一旦伊州的援军从西北方向杀了过来，那么瓜州攻坚战将变的更加的艰难。

次日上午，张义潮亲自指挥三军从瓜州的南门、西门包围了过来，这一次，张义潮命人打造了数千公斤重的攻城楼车专门用来撞击城门之用。偌大的攻城楼车需要三百名士兵集中发力方可推动，可谓是西域地区史无前例的庞然大物。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两台楼车从两个方向分别向南门和西门撞去，巨大的撞击声将城楼都震的颤抖起来，伴随着轰鸣声，无数的尘土被激了起来扬起数丈高。与此同时，三路军步兵主力以云梯作为掩护，向南城城楼两侧发动佯攻以吸引吐蕃军队，目的便是为了给楼车形成掩护。

归义军的大举进攻给瓜州城防营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西州将军家多让率领城防营将领亲自在南城组织反击，然而这次的进攻令吐蕃军队有写招架不住了。就在家多让焦头烂额之际，从瓜州城下射来了一支竹羽箭，家多让一阵愕然，卫兵便快速将箭支递了过来。

原来，这支竹羽箭是城楼下的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射来的，上面有张义潮的亲笔书信。家多让一字一顿的读完了这封书信之后，顿时面如死灰，嘴唇铁青，愤怒的家多让将手中的书信撕得粉碎，并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义潮欺人太甚，想让本将投降，门儿都没有！”

听了这话，吐蕃将领均是一阵愕然，对于归义军的劝降，吐蕃将领在西州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时逢瓜州将军尚可应这个投降派刚刚被抓，其他将领就算有投降的心，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来。为了激起其他将领的斗志，一路军指挥使站了出来，朗声问道，

“大将军，归义军本就属于叛军，想要我城防营投降简直是白日做梦，从城楼下的敌军阵营来看，节度使张义潮已经来了，不如？”

“不如什么？”

“汉人有句话：擒贼先擒王，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夺取归义军帅帐，杀了张义潮！”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杀了张义潮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眼看着众人均是没有信心，家多让不禁将目光转向一路军指挥使，问道，

“此话虽然有理，可是杀了归义军节度使谈何容易？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本将心里也没有信心！”

“大将军顾虑的是，末将自然有万全之策！”

一听这话，家多让顿时喜上眉梢，急忙问道，

“哦？什么妙计？”

“大将军，现在归义军攻势凌厉，我军又不能避其锋芒，只得与其正面交锋。末将观察，归义军与我城防营士兵的区别遍在于服装，我门不如抽调三百勇士组成敢死队并穿上归义军服装趁乱潜入到归义军大帐，一举拿下张义潮大帐取其首级！”

说话间，一路军指挥使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众人听的均是倒吸凉气。不能否认，一路军指挥使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为今之计，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好计策。那么，一路军指挥使的计划是否能够奏效，张义潮又将如何化险为夷呢？